第三十二章 暴走
第三十二章暴走
◎就沒有想過女人是會懷孕的嗎◎
蕭素棋需在馬車中休息。
林不染將馬車的空間讓了出來,選擇騎馬前行。
夜晚,星空燦爛。
裴潛與她并行。
銀白的月光撒了他一身,他額前的髮絲隨風后揚,偶與細長的眼睫交錯,那雙漆黑的瞳孔如薄霧相隔的翠竹,沉穩而潔凈。
「裴潛,」林不染收回視線,她握緊韁繩看向前方,「還記得幽州那晚你問我的問題么。」
「嗯,」裴潛注視著她的側顏,「我想我已經知道了你的答覆,不染。」
林不染偏頭,目光沉沉地落在他身上,「是么。」
裴潛一時看不懂面前女孩眼中的情緒,她的面容與周遭夜色相映,黑白分明的眼眸卻倒映著璀璨的星光,似華美的寶石,又似凝結的淚珠。
她問道:「前世,我們最終在一起了嗎?」
林不染幾乎能還原出那些未曾出現在她夢境里的前世究竟發生了什麼。
月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飄渺樹影下,兩人時而走在月光下,時而走在陰影里。
她甚至無法接納帶給自己新希望的那道光。
他從喉嚨深處發出了這兩個音節,輕飄飄的,如一片羽毛拂過林不染的心頭,卻激起了極大的漣漪。
裴潛垂眸,遮掩住洶湧翻滾的情緒。
「不染.」
卻想象不到竟會糟糕至此。
林不染重複了一遍:「裴潛,我們最終在一起了嗎?」
她拋棄了自尊心,不再愛自己,於是也失去了被愛的能力。
林不染的面部肌肉在輕輕顫唞,她咬住了下唇,裴潛的回答並不在她意料之外,可要她接受這個答案令她感到分外痛苦。
「沒關係,我只是,」林不染深吸了一口氣,「覺得很悲傷為自己的,」她停頓了一下,抬眼直直地看向裴潛:「前世.」
裴潛的目光閃了閃,他道:「不染,看看現在的我們,不會再重蹈覆轍。」
林初曉看著車外一前一後的兩道身影,出神地想,這倆才膩歪了這麼一會兒就吵架了?
空氣靜謐無聲,有風將葉子從枝椏上刮落,盪進了馬蹄下的泥土中。
裴潛一怔,漆黑眼底劃過一絲愕然,顯然沒有意料到她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裴潛怔然的望著少女纖細的背影,他牽著韁繩,於她後方的不遠處緩緩地跟著。
她一夾馬腹,馬兒向前掠出幾步與裴潛拉開了些許距離,「讓我自己呆一會。」
「嗯。」林不染悶悶地應了一聲。
「沒有。」
她的身後,受傷的蕭素棋正在熟睡。
一個殘破不堪的靈魂居住在一具殘破不堪的身體之中,她能想象到自己在那種情況下會是什麼樣的狀態。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
裴潛的聲音在靜謐的夜色中響起,林不染沒有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你誰都不願意見,路過的也好,專程來看望你的也好。你每天都呆在房間里,最多讓侍女陪你坐在門口。那天,侍女陪你坐在門口聽雨聲。」
「你卻突然說,小時候,你最喜歡的就是雨天,夫子會在那樣的天氣放你半天假,林驍也會提早從校場回來陪你,母親會給你煲你最愛喝的湯,那種天氣父親也會留在家裡,不再出門同友人賞玩字畫。」
「可是,你說你後來最討厭的就是雨天,因為你在一個雨夜失去了所有,失去了那些短暫擁有過的其實從不屬於你的愛,你甚至都不敢用失去這個詞。」
「你說銀環也在那一晚離開了你,太突然了,一切對你來說太突然了,可是林不染你知道嗎,你在說這些的時候,語氣是那麼地冷靜,冷靜得可怕。」
裴潛的聲音低了下去,有些悶悶的,像是被雨水打濕了一樣,「我做過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你那晚尋醫上門,我因私心叫今時趕走了你。」
「那天晚上,你說你想見見林驍,之前你從不讓他來看你的,你說.」裴潛呼出一口氣,「你討厭自己現在的樣子,所以不想讓林驍看到。他守了你一整夜,你們卻沒有任何交談。」
聽到此處,林不染抬起衣袖擦了一把臉,她騎在馬背上的身姿依舊挺拔。
「第二天你離開了我們,」裴潛的聲音有些顫唞,他儘力壓制著,試圖緩解這份沉痛的情緒。
「幸好,雨沒再繼續下,」他說著,語氣變得輕快了些,「烈陽高照,是一個完美無缺的晴天。我想,最後一刻你一定是快樂的吧。」
「過去我覺得,人要先活下來,再去想其他的事情,到現在我才明白,有些事情想不通,人是活不下去的。」
「前世,我處處謹慎,與裴文彥小心周旋,可哪怕到最後我對他再無威脅,他依然沒有放過我,一味地退讓隱忍,只會叫他得寸進尺。」
裴潛望著前方那抹倩麗身影,「老天給了我一次重來的機會,林不染我們」
「我們不會再重蹈覆轍了,裴潛。」
林不染回身與他相視,她帶著些許淚痕的臉龐十分冷靜,一雙瞳仁在黑夜中閃耀著動人的光澤。
她伸手向他,「裴潛,我們一起。」
林初曉睡眼朦朧,身下的馬車晃晃悠悠的,搖得她睡意更甚。
不遠處馬背上一前一後的兩人正低聲交談著什麼,她聽不太清楚,反正到最後又看到兩人手拉著手騎馬并行。
林初曉安然地閉上了雙眼。
小情侶吵架,果然是床頭吵床尾和,速度還挺快。
在返回幽州的途中,裴潛收到了林驍發來的緊急書信。
信中說,大涼皇帝駕崩了。
裴文彥已經順其自然的成為了皇位繼承人。
稻城的事顯然又被壓下了,否則晉元皇帝不下令廢太子,文武百官也定不會同意他來繼承大統。
他們要盡最快的速度趕回去了。
抵達幽州城時,林驍帶人在城外接應。
裴潛本就只帶了一部分私兵,經過這幾次折損,如今剩下的人馬連十個手指頭都占不滿。
林驍雖是定安將軍,能夠調遣幽州兵馬,但此次接應裴潛當屬機密,他也只帶了些許親信。
一行人才進入城內,就被大軍包圍。
林驍皺眉,眼看著精甲兵從中間讓出一條道路,一人騎著汗血烈馬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
裴文彥想要掌握裴潛的行蹤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只需要派人關注林驍的一舉一動即可。
馬背上的裴文彥一襲暗紫色的華服加身,他一臉倨傲驕橫,彷彿已經勝券在握,「表兄回來的時間,倒是比朕想得要早些。」
他以「朕」自居,幽州城的各位將士想必早已聽令於他。
林驍暗道不好,上前一步說:「太子殿下,康王殿下出生入死將舍妹從大涼人手中救出,今日您率眾將士這般,可不像是要為我們接風洗塵吶。」
「那是安陽公主,」裴文彥眼裡滿是嘲諷的笑意:「將和親公主從親家那處搶回來,這不是救,這是抗旨不尊!」
末了又不滿道:「林將軍到現在還執迷不悟喚朕為太子?」
林初曉一臉無語,這裴文彥還沒登基呢,就已經在這自稱皇帝了,噁心的嘴臉是一點兒也不知道掩飾啊。
裴文彥偏了下頭,視線在裴潛幾人身上來回看了幾眼,悠然地說道:「康王殿下抗旨不尊,在林驍將軍的慫恿下帶私兵前往大涼搶奪安陽公主。」
他抿唇微笑:「卻不幸死在大涼軍士的亂箭之下,一行人無、一、幸、免。」
說完,裴文彥似乎非常滿足他給眼前這群螻蟻安排好的結局,興奮地笑了幾聲。
林驍:「太子殿下,我幽州這麼多軍士都在看著呢。」
裴文彥收斂了笑意,依然不屑地撇向林驍:「對呀,所有人都統一口徑吶,就連他們的家人也是一樣吶。」
[卧槽,這狗渣男!]
[還是那麼地喜歡拿他人的家人做要挾!]
林不染神情凜冽,她前世究竟是怎麼被這麼個人渣騙得團團轉的?
裴潛的手搭載腰間長劍的劍柄上,蓄勢待發準備血戰。
裴文彥抬手為勢。
後方城牆四周,有弓箭手架起了弓弩瞄準了被圍在中間的那幾人。
在正式下達進攻命令之前,裴文彥有些無奈地揉了揉眉心。
他的視線再次落到了在人群中格外顯眼的一身紅衣的林初曉身上。
「林初曉,」他一字一句地叫著她的名字,「你現在來朕的身邊,朕可以當作之前的一切什麼都沒發生過,饒過你。」
原本將林初曉護在身後的蕭素棋聽到了此話,他只猶豫了半息,側步,將林初曉拉出,往前推了推。
在林初曉疑惑的視線下,他用口型說了一句:「活下去。」
林初曉望著一臉破碎的蕭素棋,她覺得整個世界在那一刻變得十分安靜,但她的心中卻「唰」地騰起一把劇烈的火,怒意灼燒著她的整個胸膛。
「去你媽的,我真的受不了了!」林初曉皺起眉頭大聲輸出。
「蕭素棋你腦子裡裝的尼瑪是什麼東西?!」她指著馬背上的裴文彥:「你讓我跟這狗渣男一起活下去,是想叫我生不如死是吧?」
蕭素棋:?!
林不染&裴潛&今時:!!!
林初曉怒氣沖沖,根本管不著周圍人現在是什麼表情,她快步行至裴文彥跟前,仰著頭指著對方的鼻子,「當作之前的一切都沒發生過?」
「憑什麼呀?!」
「你在外面亂搞女人的時候,就沒有想過女人是會懷孕的嗎?」眾人:?!!!
「花滿樓那些個我都不說了,你宮裡的那幾個貼身侍女頂著大肚子找到我的時候,你怎麼不當作之前的一切什麼都沒發生過?」
「啊,裴文彥,你啞巴了?!」
「老娘這輩子沒見過你這麼沒品的男的,說實話,你tm什麼玩意兒啊你!」
眾人:OAO!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