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從人類基地回來以後,原木逐漸感覺冷松越來越不對勁了。
男人的手溫度總是像是水一樣冰涼，有時候卻是燙的驚人。
而且……冷松身上那種並非人類的特質越來越強烈。
原木有時候都覺得自己是在被一隻恐怖凶獸抱著。
水中的窺視感也越來越重，有時候哪怕冷松陪在自己的身邊，他都能感覺到水裡有東西在撫摸他。
雖然不知道水裡的東西是什麼,但是原木能夠感受到對方好像有點等不及了。
哪怕一直避免自己去水邊,但是原木有時候依舊不得不去水邊。
原木今天是去河邊取東西的,他沒敢靠著河太近,特意站在了稍遠一些的地方。
所以在被拽下水的那一瞬間，原木還有些茫然。
寂靜的幽暗洞穴幾乎要把他逼瘋，他只能對著洞穴里的水潭講話。
「你會跑嗎？」男人摟著他的手緊了一些，垂著眼睛，有些可憐的樣子。
儀式馬上要開始了，他必須要讓青年知道這些，不然的話，儀式沒有辦法舉行。
他明明離河水還有那麼遠的距離。
冷松的神情忽然有些委屈，「因為要來不及了。」
冰涼的河水沒過他的口鼻，水中隱約出現了人類的面孔,那張臉俊美到不似常人。
原木並不害怕，相反的他很高興，終於有人可以陪他聊天了。
冷松一下愣了一下，也低頭親了一口青年的額頭。
原木坐在岸邊,大口呼吸著，明明在河水裡滾了一圈,卻一點水都沒有沾上。
他回憶著自己穿越以後的一切，還有小山村發生的所有事情。
「嗯……」男人一隻手攬著青年的腰身，原木柔軟溫熱的唇瓣貼著他的下頜親了親。
比起一個人寂靜無聲地待在山洞裡，會說話的水潭一點也不可怕。
「你不怕我跑了嗎？」
明明才剛剛被拖下水，但是原木忍不住伸手碰了碰水面。
「是你把我送出去的。」
「我以為你會害怕。」他低頭輕輕用額頭貼住了原木的額頭，像是一個正在朝聖的信徒一般。
「你故意的……」
原木伸手抱住了男人的腰，輕輕動了一下,把臉埋在男人的懷裡。
人類縮在洞口，小聲和他抱怨這裡水好涼，只有苔蘚可以吃。
他穿越以後第一次醒來的時候，並不是在小山村，而是在一個陰暗的洞穴里。
那個東西才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樣將原木重新送上了岸。
原木甚至覺得會因為他一句話疑惑地咕嘟咕嘟冒泡的小水潭有些可愛。
雖然早有預料,但青年還是有些生氣,他擰了一下冷松腰間的軟肉，悶悶地開口，一口咬在男人的頸側。
相處模式倒是一如既往沒有怎麼改變。
獃獃地望著水面，身後有人攬住了他的腰，原木習慣性地往後靠了一下,不知道什麼時候原木已經很習慣這樣的擁抱了。
原木還沒開口，耳垂便被輕輕咬了一口，冷松認真的聲音在他耳邊響了起來，「不許跑，跑了就把你關起來。」
他回想著方才的一幕,腦子有些轉不動，剛才水裡的驚鴻一瞥的那張臉和冷松的臉有五分的相似。
但他畢竟是個脆弱的人類，在陰暗潮濕的山洞裡呆了幾個月，終於還是生病了，結果再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是在小山村了。
「嗯。」冷松沒有否認，輕輕摸了摸青年的腦袋。
冷松的意識在人類的念叨下變得清晰，混沌的意識本能地想要留住這個人類。
「怕你還故意告訴我。」原木捧著男人的臉擠了擠，擠成小雞嘴，然後幼稚地笑了起來。
原木鼓了鼓臉頰，哼了一聲，卻沒鬆開男人。
兩人在前幾天捅破了窗戶紙,正式從兄弟成了情侶。
還好原木沒有怕他，還是和他們第一次見面一樣。
然後有一天，水潭開口說話了。
「你故意讓我發現的。」
對方輕輕地在他唇瓣上咬了一口，還想繼續深入,但是看到青年逐漸蒼白的臉色。
這幾天他陸陸續續回想起了很多事情，模模糊糊的，有些看不清，但就在剛才他全都想起來了。
冷鬆開心地攬著青年，回想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候的樣子。
和從前那些大吼大叫的人類完全不一樣，人類只是日復一日地小聲和他抱怨。
無聊的時候就扒拉水潭，委屈巴巴地表示怎麼這裡一條魚也沒有。
他於是偷偷地把外面的魚兒運進來，放進人類捕魚的容器里。
每次收到好吃的魚兒，人類就會很開心，嘰嘰喳喳地感謝他。
從人類身上傳來的溫暖的能量讓冷松真正擁有了自己的意識。
他第一次睜開了眼睛，不只是能分散在河裡的所有地方，而是可以將自己分散的意識凝聚在一起。
他第一次看到了青年的長相。
沒來由的他覺得這個人類一定比其他所有的人類都好看。
他試著學著人類的語言和他說話，小人類很開心。
漸漸的冷松不滿足於這樣的交流，他想上岸，想碰一碰人類。
他試著為自己拼湊了人類的身體。
四肢，五官，腦袋，軀幹。
冷松將這些東西組裝起來。
他上了岸，坐在一邊等著人類醒來，想給他一個驚喜。
這是他最近剛學會的成語。
人類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冷松朝他露出了一個笑容。
沒想到平時嘰嘰喳喳的小人類露出了驚恐的表情，把他叉下水，然後心有餘悸地和湖水大神吐槽。
小人類紅著眼眶委屈極了。
冷松也委屈極了，他不敢和小人類說那個被叉下去的怪物就是他，只能委屈地冒泡泡附和。
被嫌棄的冷松決定出去多吸收一點知識尋找自己被嫌棄的原因。
那樣畸形怪異的屍塊拼接而成的身體，也難怪小人類會害怕。
冷松於是試著凝聚出自己的人形，不知道小人類會不會喜歡，他的身體有點冷。
不知道小人類會不會嫌棄。
但就是他離開的小半天，原木因為長時間居住在潮濕的洞穴，終於生病了，而且來勢洶洶，燒得有些神志不清。
冷松無法，只能將青年送到了穆守哪裡。
再然後，他和因為發燒失去部分記憶的青年在小山村重新相遇。
冷松從自己的回憶中走了出來，雙手有些拘謹地搭在青年的腰上。
彎著腰貼了貼青年柔軟的臉頰。
太好了，他的小人類不害怕他，也不討厭他。
冷鬆開心地彎了彎唇角。
不過一想到再過一段時間這個世界就會完全消失，他有點開心不起來，他又要過好久才可以抱到原木了。
按照人類的時間來說，還剩下七天了。
還剩七天，外面的邪神就要開始享用這個世界的最後力量了。
不過沒有關係。
冷鬆開心地蹭了蹭原木的臉頰。
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可以用那個東西的力量完成儀式，讓這個世界還剩下的那些東西倒流回之前的狀態。
到時候他和原木就可以從小時候就開始認識了。
穆守說到時候可以讓他們兩個變成青梅竹馬。
男人愉悅地彎了彎唇角，只是想到這個可能就開心的不行。
原木倒是看著有些莫名。
明明被自己打了一下，為什麼還這麼開心。
*
七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得知冷松和穆守計劃的原木捏著男人的手，望著昏沉沉的天空總覺得有些緊張。
穆守今天換上了一件正式的衣服，神采奕奕地站在中間，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他看了眼穿著隨意的原木，難得伸手給原木扯了扯袖子，「你今天也穿的正式點，我們可是要一起見證落幕的。」
原木站在小山村前，有些恍惚。
村民們臉上都帶著怪異的幸福笑容，緩慢地一起走到了村子的中央，閉上了眼睛。
明明是在赴死，村民們的臉上卻出現了足以稱得上是愉悅的神情。
「該我了，你還記得一會的步驟吧。」
「嗯。」原木點點頭，他身邊的冷松不知何時已經失去了人類的形態，只剩下透明的身體，無法說話。
「一會見。」原木在男人的唇角親了親。
沒有半點懼怕地踏進了儀式的中央，將自己獻祭給了冷松，儀式開始啟動。
本來湧向外來邪神的能量被反吸了回來，既定的時間線被擦除。
原木抱著懷裡的娃娃一起落在了河裡。
身體變成三歲地原木倒騰著小短腿，敲醒了不遠處的房門，「你好，你是穆守嗎？」
鬍子拉渣的穆守打開門，見到個抱著兔子玩偶的小娃娃，懶得回答，眼看就要和上門。
小娃娃綳著一張臉，語速極快地說了一堆，穆守關門的手停了下來。
造神，有點意思。
穆守略一思索，就把原木放了進來，根據他的描述開始制定之後的計劃。
穆守的儀式的儀式是無數人豁出性命直視外來怪物以後整合的信息，除了唯一一次擦除時間線的儀式，還有一個反向吞噬入侵邪神的儀式。
原木的記憶只能維持49天，每過一天，他的記憶就會模糊一些。
他將儀式用最快的速度複述出來，但是他沒有告訴穆守冷松的存在。
這是老穆守和他說的，只有這樣，陷入困境的穆守才會有興趣去研究。
老穆守說的時候，顯得很開心，似乎是因為可以坑到年輕時候的自己。
原木抱著懷裡只剩下一點意識的冷松，重新開始叨叨，試著喚醒冷松意識。
每一天，原木關於從前的記憶都在消失。
他很怕自己記憶完全消失的那一天冷松還沒能變回去，逐漸被小孩心性影響的青年紅了眼眶。
啪嗒啪嗒開始掉眼淚。
一直沒有反應的小兔子給他擦了擦眼淚。
原木驚喜地摟著小兔子親了親，不舍地將他放回了河裡。
今天是第49天，他的記憶完全消失了。
三歲的小原木被爺爺帶著在河邊釣魚，撿到了一隻會動的小兔子。
小兔子陪著原木長大，看著原木的病越來越重，他不滿足於自己只能當一隻無法被看見的小兔子。
「你幫我變成人類，救活原木，我完成你的造神計劃。」
「好。」陷入瓶頸的穆守，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這個條件。
*
為了不讓外來的那個東西起疑，穆守成為了對方第一批的信徒。
冷松將自己所有的能量封印在自己捏成的真正人類身體中，銷毀了所有的記憶，將自己的眼睛送給了原木。
設定了一個空間錨點，這樣，他覺醒異能的第一時間就可以到青年的身邊了。
男人徹底閉上眼睛，等待再一次和他的小人類相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