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我還是不要住在你這裡比較好。」
初夏說了聲對不起,就趕緊沖了出去,他實在太著急了,以至於忘記了拿走隨身攜帶的背包,還是沈哲緊跟著他後面送出去的。
謝臣蔚從沈哲手裡接過了初夏的小包,但是卻沒有給沈哲好臉色,他對初夏同樣也是不屑一顧,只丟下冷冷的一句:「上車。」
初夏聽話的上車了,他坐在副駕,看著謝臣蔚濃重的黑眼圈,還有他疲憊的神色都讓初夏覺得很心疼。他甚至想,要是自己會開車就好了,就可以讓謝臣蔚好好休息一下了。
整個車廂里充滿了讓人窒息的低氣壓,雖然初夏不知道謝臣蔚為什麼不高興,但他就是知道他不高興。初夏鼓起勇氣問他公司的事,他也不願意回答,初夏更不敢問他母親的病情怎麼樣了。
好不容易車開到了家,初夏覺得二十分鐘的車程像是兩個小時一樣難熬。
回家之後,初夏幫謝臣蔚倒了水,他不喝,初夏又問他要不要喝牛奶,他可以去幫他煮,他還告訴謝臣蔚他聽說晚上喝熱牛奶,不容易失眠。
但是「失眠」兩個字好像觸碰到了謝臣蔚的雷點,他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初夏,有些莫名其妙地問道:「我今天晚上如果不回來的話,你是不是打算和那個獸醫在一起睡?」
初夏好像被他的問題嚇到一樣,反問道:「你說什麼呢?怎麼可能?」
謝臣蔚又不依不饒地說道:「他親口說的啊。你們今天一天都在一起吧?和同齡人在一起有很多共同話題,很開心吧?」
初夏掙脫不開謝臣蔚的束縛,這樣的謝臣蔚不由地讓他想起那天晚上的事,聯想起某些讓他不舒服的回憶,讓他害怕。
謝臣蔚甚至覺得自己一再以工作忙為由,推遲和甘小姐的見面是一種非常自作多情的行為。也許他的母親說得沒有錯,大多數人都走的路也許才是一條好走的路。
謝臣蔚的力氣很大,把初夏抓得很痛,他小聲喊痛,但是謝臣蔚置若罔聞。他只好可憐巴巴地看著謝臣蔚,說道:「我不懂你在說些什麼。」
「你真的不懂嗎?你在酒吧做了那麼久,我聽說謝明遠給你花了很多錢?所以,那天晚上真的是你的第一次嗎?」謝臣蔚咄咄逼人地看著他,終於還是問出了隱藏心底好久的疑問。
初夏很快收拾好了房間,他還是背著來這裡時背著的那個黑色的小包,一看就沒有帶走一件謝臣蔚最近給他添置的衣物。
謝臣蔚沒說一句話,只是站在門口靜靜地注視著他,但是感覺好像自己的心內空了一塊。
沒想到謝臣蔚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緊緊地禁錮住了他,他苦笑道:「初夏,你對每個人都這麼好,把每個人都玩弄於股掌之中,很有成就感吧?」
初夏雖然又氣又急,他還是完全說不出可能會讓謝臣蔚難堪或傷心的話。
謝臣蔚也回了自己的房間,這幾天身心俱疲,他本來是希望能回到初夏身邊尋找安慰好好休息一下的,沒想到今晚卻遇到這樣事情,完全是在他意料之外,他感到今夜肯定又要無眠了。
不一會兒,謝臣蔚就聽到了一陣來自隔壁房間窸窸窣窣的聲音,謝臣蔚忍不住起身去看看什麼情況。
初夏覺得實在太丟臉了,解開禁錮后他飛也似地跑回自己房間去了。
初夏覺得,眼前這個眼睛發紅,像個野獸一樣喘著粗氣,說著讓自己很難堪話的謝臣蔚,和那個在電話里很溫柔很認真地規劃他的未來的謝臣蔚,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事實上,更讓他覺得有些可怕的是初夏竟能對他的情緒影響到如此大的地步,然而初夏現在的表現,卻讓他非常失望。
初夏又一次覺得人類的情感和語言實在太複雜了,當他看到謝臣蔚愣住了,接著慢慢放手鬆開了對他的鉗制,還用帶著歉意的眼神看著他,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這一次又不爭氣地哭了。
謝臣蔚當時甚至想,如果初夏真的是一個私生活混亂的人,也許自己就能夠心安理得地和他一別兩寬,各自過沒有交集的人生,也許對彼此都更好。
初夏看著謝臣蔚紅得快要流血的眼睛,心疼多過了恐懼,心想他現在發瘋就不要和他計較了,他肯定心情非常差才這樣。於是初夏也不看他,低頭小聲說道:「我困了,先去洗澡了。」
他走到次卧,發現初夏與其說是在收拾行李,不如說是正在收拾房間。滿眼通紅的初夏,好像是在儘力地還原這個房間的原貌,好讓自己沒有一點生活在這裡的痕迹遺留下來。
一直到後來,初夏走到了謝臣蔚的面前,拿出了那把謝臣蔚之前留給他的防盜門鑰匙,謝臣蔚才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初夏一直低著頭,眼尾還是掛著曖昧又潮濕的紅,眼睫毛上好像還有沒有乾的淚珠,他說道:「謝總,我想了下,我還是不要住在你這裡比較好。」
直到謝臣蔚忽然伸手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初夏才抬起紅腫的眼睛疑惑地看了謝臣蔚一眼。
謝臣蔚愣了片刻,然後說道:「真的想好了嗎?我這裡可不是想來就來的,我不會給你後悔的機會。」
初夏深呼吸了一口,然後點了點頭,說道:「我不會後悔的。」
謝臣蔚見他的回答如此迅速又如此篤定,有些自暴自棄地說道:「你話不要說得這麼死,你現在情緒很激動,我可以給你一次後悔的機會。」
初夏說道:「謝總,這些日子真的謝謝你幫助我這麼多,謝謝你收留我,讓我這段日子好像做夢一樣。但是這裡不是屬於我的生活,夢也總是要醒的。」
謝臣蔚:「……」
初夏想讓謝臣蔚放手,謝臣蔚的手卻把他的胳膊握得更緊了。
初夏又喊痛,謝臣蔚才後知後覺地放開了,但是在初夏白皙的胳膊上又流下了紅色的印記。
好半天,不會挽留人的謝臣蔚才說出一句:「要走也明天早上再走吧,這麼晚了不安全。」
初夏忽然抬頭看了他一眼,像是覺得很好笑一樣,說道:「謝總,你不要忘了我曾經是在酒吧工作的,我經常下班很晚的,那個時候也沒有人接我啊。」
初夏的話只是想提醒他並不是謝臣蔚臆想中的那種溫室的花朵,但是卻無意識地提醒了謝臣蔚的一個痛點。
眼前的這個男孩兒可能只是看起來單純無害,其實他已經習慣了酒醉金迷的夜生活,也慣於利用自己的美貌,周旋在各個男人之間。
目送初夏離開后,謝臣蔚的失眠變得非常嚴重,雖然最近公司那個基石投資人的問題暫時得到解決,但是母親依然還在ICU病房這件事,讓他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非常焦灼。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在家的時候,謝臣蔚覺得自己好像比以往相比,更害怕孤獨了。他會在某些時刻,抱怨為什麼這套房子有些過於空蕩蕩,會忍不住想念那個看電視時抱著明黃色抱枕,喜歡蜷縮在沙發上的那個身影。
俗話說久病成醫,謝臣蔚在預感自己今晚又有可能失眠時,他臨睡前加大了今天服用的抗抑鬱藥物用量。
然而依然毫無睡意,他沒有看哲學與物理書籍,而是拿出了手機,開始翻看初夏與他的聊天記錄。
謝臣蔚忽然覺得他們之間的聊天記錄也太少了吧,從救助站那天添加微信之後,初夏給他列了一張物資清單開始,一直到初夏最近向他詢問為什麼沒有回家結束。
最多十來分鐘就翻完了,謝臣蔚感覺有點意猶未盡。不過謝臣蔚覺得也許某種程度上來說,也許這樣也好,畢竟他的生活重新回歸了正軌,畢竟循規蹈矩的生活他總能適應的。
忽然,謝臣蔚想起了什麼,讓他像是魔怔了一樣立刻拿起手機,打開了那個叫「夏木」博主的微博,他想到如果初夏覺得如果最近有很快樂的經歷,一定會留下記錄的。雖然看這個對他來說肯定很折磨,但也好讓自己死心。
這個星期的不知名博主只有三條簡單的文字記錄,並沒有配圖。
「早上終於鼓起勇氣打了電話,才知道原來不僅是公司出了問題,媽媽還生病了。我什麼也做不了,只好把陪朋友看房的時間推到了下午,上午才有時間去了那個鄉下許願很靈的寺廟,見到了慧真大師。」
「我今天許了願,希望朱女士一定要早點恢復健康啊,他每天早晚都會打電話給她,每個周末不管多忙都會去看她,媽媽對他來說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真是的,是不是太久沒有走山路了,竟然在下坡的時候還摔了一跤,胳膊好疼啊!」
謝臣蔚看到初夏受傷了,立刻聯想到剛才抓著初夏的胳膊時,他老是喊疼,自己當時還覺得根本沒使力,他就是不想讓自己碰他,還覺得初夏很矯情。
就在謝臣蔚拿著手機,看著這個他已經會背的電話號碼,猶豫要不要打的時候。
這個電話號碼卻好像有心電感應一般,忽然主動給他打了電話。
電話那邊響起了初夏驚慌失措的聲音,他用顫唞的聲音求助道:「謝臣蔚,我好怕啊。我好像被人跟蹤了,有輛車子跟著我好幾條街了,怎麼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