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四章

許多話不清不楚,含在彼此心頭沒說出來。

梁束怕勾起她不好的回憶,怕她自責。

安涴不敢多說,怕他心疼。

於是就這樣含混不清著但心知肚明。

她知道他是怕她愧疚自責纏身。

於是讓她自己,借角色的嘴,將他勸慰過的話真情實感說了一遍。

讓她感受到當初他的心情——他是認真的,絲毫不做假。

她不知道他怎麼說服魏導的,還是巧合劇本就是有這樣一場戲。

可她如果再困頓以往,倒顯得不知好歹,辜負他一番情腸。

用力,「以後還胡思亂想嗎?」

「這筆帳算完,還有下筆呢。」

安涴不可置信般瞪大朦朧淚眼,無聲訴說「冤屈。」

梁束半絲心軟都沒有。

在陷入沉眠時,再一想到她曾經糾結自己的愧疚,不知怎麼,只有一陣哽在喉頭的無語凝噎。

天邊擦亮,她眼前景物終於不再晃蕩,他終於發了大善心讓她睡覺。

他用了一種匪夷所思但有效的方式,「修改」了她記憶里牽動的情緒。

晚上她果然知道了。

讓她胡思亂想。

「之前在醫院你不是覺得我不行嗎?」

梁束低頭,鼻尖碰她的鼻尖,低笑,「哥哥這回讓你感受感受,什麼叫行。」

不知道她怎麼弄的,也不知道今晚他的驚喜是什麼。

他用力,在他耳邊問她,「還有心結嗎?」

淚水順著洇.紅的眼尾潺潺落下。

安涴鬆口氣,呆怔地望著他。舒緩出神間,看到他勾起唇角,笑得頗壞,安涴暗覺不好,剛握住他手臂,還沒來得及攥緊就眼前一花。

安涴吸吸鼻子,囔囔的說不知道。

他巴不得她因此流淚,撐在她身側俯身狠狠親她唇.瓣,吞噬她柔弱不堪求救般的嚶.嚀。

仰頭看他,以為他會說。結果他只朝她很輕地笑笑,湊到她耳邊神秘兮兮地說,「等晚上你就知道了。」

梁束輕點她鼻頭,小聲笑話她,「什麼時候又會自動定位功能了?」

迤.邐瀲.灧。

她被逼出眼淚,側著頭,脆弱不堪。

根本不敢再往下想,再也不敢悲春傷秋。

這晚,她像張餅一樣被翻來覆去。

最後都快被烤糊了,連一絲哭喊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可憐兮兮地望著他,盼他心軟。

沉磁的嗓音讓她耳膜發癢,安涴側頭躲。

安涴咬唇不應聲,他當然不肯放過她,又使勁,「這樣呢?解開了嗎?」

居然還有下筆?

下一瞬一陣戰.栗從后脊直衝腦頂,根本躲不開。

這個能躲開。

她抬手捂住緊咬著的唇瓣,胡亂搖頭。

此後她在想起他受傷的手臂,心底剛浮起一點點自責,還沒來得及升起時,就被他鋪天蓋地的喘.息,問她夠不夠用力的黃色畫面猛地拽回去。

如果不是她的睫毛依舊安穩,梁束都覺得她又醒了。

可今夜梁束可一點不軟。

耳邊是他性.感的低.喘,他含著笑意,肆無忌憚又帶著壞,「我還能更努力,要不要我更努力?」

活該。

安涴像有感應似的乖巧朝他挪過來,貼著他手臂窩好繼續睡去。

不敢了,再也不了。

像遊盪的平靜海面的小船突然迎來巨浪,開始猛烈顛簸。

停頓一瞬。

可真是被扒了一層皮啊。

待梁束洗漱回來。

安涴無知無覺。

「你倒是真厲害,不僅會騎人,還會睡著找人。」

梁束眼裡沁著笑意,「安涴涴,我之前怎麼沒發現你還挺粘人的呢。」

安涴擰眉,似乎沒吵到。

梁束趕緊閉嘴,安撫似的摸了摸她額頭。

睡吧睡吧,他不說了。

等她再度睡熟,梁束也往下滑進被窩裡。

側過頭,在安涴看不見的角度呲牙咧嘴。

今天為了讓她長記性,他是用了大力氣了。

「嘶。」

傷口有點疼。

回到劇組后,魏導迅速推進拍戲進度,將之前因為男女主演不在缺的戲都補上。

整個劇組拍的昏天暗地,時間一晃而過,銀杏的樹葉都開始變黃。被初秋的風一吹,簌簌落下。

最近一段時間安涴心思全在梁束身上,擔心他傷口恢復不好。根本顧不得別的。

容寧被抓,容欽離開楚氏,楚時卿出國,一時間外面的世界好像驟然發生巨變。

突然變成親生兄弟的兩個人關係變得有些奇怪。

不是原來並肩戰鬥的夥伴,也不是後來持劍相對的敵人。

梁束怨恨容欽從中作梗,但也感謝他在關鍵時刻救了安涴一次。

他知道以安涴的性格,如果她真的受辱,那他大概真的再也找不到她了。

他們就再無可能。

而且梁束又發現容欽除了那次,對容寧陽奉陰違,暗中幫他們躲避不少算計。

所以當容欽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再處理梁束工作時,梁束一夜未睡,但第二天什麼都沒說。

兩個人就這樣不遠不近,變成了普通的工作關係。

「你知道那個船老大最後為什麼幫我們嗎?」

一日散戲回酒店的路上,安涴突然想起白日里梁束接電話提了一嘴的事。

明明以為自己要死了,結果以一種出其不意的方式被救。

說不清什麼感覺。

很虛無。

上一秒被認識的人擄來,生死之際又被以為的「劊子手」放走的荒謬無常感。

安涴覺得這段經歷簡直比他們拍電影更離譜。

「那個人被帶回去錄筆錄了」,

還是王希慷跟他說的後續。

「船老大之前一心掙錢,好像夫妻關係也很冷淡。後來妻子生病離世后,他好像就沒掙錢的動力了。這次這活本來找的不是他,是他弟弟,他偶然聽到知道不是好活,就給弟弟下藥替他弟來了。」

「本來不想管。」

梁束低頭看她。

聽到這句話,安涴握住他的手。

「後來他好像受觸動,才幫我們一把。下船后也主動去自首了。」

其實王希慷還替船老大轉告給梁束一句話。

船老大說——我當初要像他那樣對我媳婦奮不顧身,我媳婦是不是就不會生病離開我了?

梁束抿唇,沒將這句話說出來。

他覺得她聽了又會哭。

指腹擦過她的眼尾。

最近她哭的已經夠多了。

日子難得安靜溫柔下來。

除了拍戲,好像不再有什麼可以打擾他們。

兩個人同進同出,在劇組安涴也不再遮掩兩個人的關係。

雖然沒明說,但是整個劇組已經心知肚明。

知道兩人現在不打算公開,所以都自發幫著他們保密。

漸漸總來探班的粉絲也知曉,拍了許多照片偷偷磕糖。

大家都以為梁束和安涴只是因戲生情,與常人戀愛無異。

所以粉絲膽戰心驚,因為娛樂圈裡的速食愛情涼的太快,生怕梁束和安涴明天就涼了。

可別涼啊!

他倆長成那樣,生的孩子得多好看啊!

一晃而過,九月下旬,只剩最後一場戲。

拍最後一場戲之前,梁束敲開魏導的房門。

「有時間嗎魏導?」

梁束朝他笑笑,溫聲道,「聊聊?」

正彎腰嗦麵條的魏瑋聽到梁束的嗓音猛打個哆嗦。

談了談愛,和青梅複合之後真不一樣啊。

殺神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但是魏瑋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扯過紙巾擦掉剛剛崩到臉上的麵湯。

滿臉警惕,「啥事?」

梁束笑笑,「導,你覺得咱們上映之前,電影名是不是能改一下。」

魏瑋麻木:「…………」

靜默一瞬,咬著后槽牙,「就算你是投資方,你這要求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見魏瑋要炸毛,梁束連忙擺手安撫他。

「我這有正當理由的,你聽我說。」

魏瑋木著臉:「……行,你說。」

一般現在電影開拍都是用一個名字先在電影局提交備案,如果想改名向電影局提交改名申請就可以。

一個小時后,梁束心滿意足離開魏瑋房間。

門闔上后,魏瑋無語凝噎抬手捂住額頭,半晌嘆口氣。片刻后氣順了,他又打開手機看剛剛梁束給他發的原版手寫劇本,戴上眼鏡仔細看了一遍。

一看就到深夜,他摘下眼鏡揉揉眼睛,這回徹底認同了梁束的看法。

但還是忍不住吐槽,「臭小子,一開始咋不敢叫這個名字,怕是在媳婦那提前露餡吧!」

把媳婦追回來倒是能改回來了。

渾身上下,八百個心眼子。

翌日就是最後一場戲。

最後一場吻戲。

與之前香艷的場面相比,最後一場的吻戲顯得有點慘烈。

男主應朔最後死在女主林懷陽懷裡。

林懷陽緊緊抱著他,含淚吻住他,祈願來生。

等魏導含卡之後,安涴還緊緊抱住梁束,眼淚跟開閘放水似的根本止不住。

也許是想到三年前分別,也許真就海角天涯再不相見。

也許是想起他在破漁船上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模樣。

安涴這場戲入得格外深。

她的眼淚落下,砸到他臉上。淚水沿著他的臉頰往下流,有的淚珠砸到他胸口上。

燒灼,生疼。

他顧不得劇組人都在,做起來將她抱進懷裡,什麼都沒說,垂首吻她滿是淚痕的眼角。

梁束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麼,半晌后才啞聲開口,「我這不是什麼事都沒有嗎?安涴涴你這哭的太早了,怎麼也得等我七老八十再哭啊。」

安涴攥緊他的衣襟,搖頭。窩在他懷裡不肯起來。

好像生怕她一動,他就像輕飄飄的雲來一陣風就能吹走。

梁束輕易看透她的想法,「我又不是氣球。」

雖然猜錯了種類。

「這麼怕我走啊?」

梁束親親她哭紅的耳朵尖,把手指湊到她眼前,「你看這是不是少點什麼?」

「我感覺你要在這拴點什麼,我可能就飛不走了。」

「……」

安涴紅著眼,打了個哭嗝,終於不哭了。

梁束這才悄悄鬆口氣,然後又把手往她眼前遞了遞。

這下徹底把安涴的多愁善感給遞沒了。

她不好意思似的側臉蹭了蹭他胸口,不著痕迹的消滅淚痕。

緩過神才覺得有點丟臉,跟小貓似的埋頭不敢起來。

梁束好笑地環住她後背,「人都走了,別害羞了。」

她側頭小小一個角度,這才發現片場已經空無一人。

也不算空無一人,他們都在挺遠之外背對著他們站著。

「丟人。」

安涴懊惱地小聲嘟囔著。

她堅持這麼久低調,結果倒好,最後一場戲因為她自己徹底高調了一次。

王希慷正抽煙,跟他相熟的工作人員湊過去,小聲八卦。

「王哥,咋回事啊?」

這人跟王希慷熟,認識好多年了,這才被別人攛搗著來問。

「不是剛談戀愛嗎?看起來兩位老師感情挺深呢。」

熟人探頭探腦,悄悄看梁束溫柔地哄安涴,嘖嘖稱奇,「梁老師就跟被奪舍了似的,之前哪見過他這樣。」

之前在劇組裡,蓄意接近梁束的女明星都被梁束冷著臉趕齣劇組。

那時被騷擾后臉有多臭,現在就在一百八十度,有多柔情似水。

王希慷吸口煙,猩紅的煙蒂明滅。

王希慷深深看眼這人,回頭用煙頭指指那邊相擁還沒發分開的倆人。

「青梅竹馬知道嗎,這倆人都快在一起半輩子了。」

熟人愣了一下,大驚。

「可是梁老師不是才二十五???」

王希慷:「馬上過生日,快二十六了。」

熟人震驚:「……早戀啊?!」

王希慷白他一眼:「四捨五入不懂嗎?」

又想想梁束十六七歲就把安涴拐走了,撇撇嘴,可不是早戀嗎。

不過得給當事人留點面子,王希慷把這個話頭咽了回去。

劇組這地方,有個新鮮事都能一傳十十傳百。

等晚上整個劇組都知道之前梁老師開直播說很愛的那個前女友就是安老師。不由想到當初梁束出乎意料接下這部戲,拍親密戲時特別敬業。

黑料爆出時立刻接受直播訪談護妻!

雖然那時候兩人好像還沒和好。

簡直是磕到了磕到了。

整個劇組都開始暗搓搓期待兩個人公布戀情的那天!

一定能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這是什麼深情人設,命定愛情啊!

嗚嗚嗚。

以安涴的性格,他們以為兩位老師會幾年後才公布戀情,沒想到來的這樣快。

網上一個磕情侶的賬號發了兩張照片。

一張是一個高大男人戴著黑色口罩鬆散地站在路燈下,路燈昏黃的燈光照在他身上。雖然看不清他的臉,但挺拔的身姿和恣意的姿態格外扎眼,露在外面的眉眼就能看出絕對是個大帥哥。就是氣質有點冷。

第二張照片是圖一的男人將一個纖細高挑的女孩抱進懷裡,側臉貼在她頸窩,閉著眼。濃密的睫毛被燈光打出一片陰影。

在上一張照片里看起來那樣冷峻硬質的男人在這一張收斂了全身所有刺,只從眉眼看,就感覺他柔軟的像天邊的雲。

加上被他抱在懷裡的女孩身材極好,雖然衣服是最簡單的款式,但光從背影都能看出來絕對是個大美人。

露出來的皮膚如凝脂一般,被燈一晃,更像暖玉。

網友一下就磕瘋了。

這是什麼現實偶像劇。

大家好奇這是在哪拍的,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只是兩張照片,故事感就這麼強啊??

投稿的網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在醫院工作,是來我們醫院急診的病人和家屬。超級帥!!陪同的也是個超級大美女,他倆站那就跟打了柔光似的。】

【帥哥好像不小心把手劃破了,美女感覺又心疼又生氣,但是目光根本都不離帥哥,磕到了磕到了真的磕到了!】

【我就忍不住拍下來,這段時間工作太忙都忘了。昨天玩手機翻相冊才發現,迫不及待分給各位同好!】

網友跟著磕,然後越磕越覺得不對勁。

底下有梁束粉絲留言,這怎麼看著這麼像我家正主呢。

也有安涴粉絲留言,1。

梁束和安涴兩個人名字一出來,瞬間引爆熱度。

等第二天早上,熱搜已經掛到第一。

【梁束安涴】

昨夜梁束幹了大活,安涴早上沒起來,反正已經拍完最後一場戲,她索性就沒起。

等醒來時已日上三竿,身旁沒人,她揉揉眼睛去主卧衛生間洗漱。

最近她徹底搬到梁束房間。

但因為擔心梁束身體沒恢復,就沒著急回濱城。

雖然梁束昨晚已用行動「信誓旦旦」的向她展示了自己健壯的體魄。

但劇組還有些散碎的戲份沒拍完,這空氣不錯,周圍安靜。

安涴就想再跟他再待一段時間。

難得這樣輕鬆窩在一起,等回到濱城,鎂光燈下,兩個人說不定要裝不熟。

洗完臉,護膚又塗了防晒。

安涴換身簡便的衣服,換好后才意識到不對勁。

房裡好安靜,梁束那隻賴皮去哪了?

拉開房門,往外一看,安涴頓住。

梁束、容欽和王希慷三個大男人正擠在沙發上排排坐,聽到開門的動靜一齊抬頭向她看來。

「怎麼了?」

她這才發現這三個人的神情有些奇怪。

而且他們三個坐到一起也不正常,好像在偷偷小聲商議什麼,一看她出來不約而同噤聲。

梁束最奇怪。

他滿臉雀躍,好像又有點緊張,混雜在一起,烏黑的鳳眸亮的驚人。

他張了張唇,將說話時門被敲響。梁束要說的話被打斷,四個人都看向門口。

安涴回眸疑惑看梁束一眼,她離門口最近,對他們擺擺手,過去開門

打開門,居然是魏導。

魏導臉曬得通紅,額頭上都是汗,看到安涴后頓了頓笑著說聲恭喜,然後又低聲道,「你們商量好了嗎?怎麼弄,承不承認啊?」

安涴一愣,沒反應過來,「啊?」

魏瑋也一愣,跟著她一起,「啊?」

兩人大眼對小眼。

一條手臂從後面攬住安涴肩膀,她回眸一瞧,梁束不知什麼時候走過來了。

「她剛醒,還不知道。」

梁束攬她往側走一步給魏瑋讓路,「魏導進來聊。」

聽到梁束笑著說她剛醒時,魏瑋一言難盡地白了梁束一眼。

還挺驕傲的,真臭屁。

安涴一頭霧水,隨梁束到沙發坐好。

魏導坐下后,四個男人同時看向她。

「……」

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到底怎麼了?」

安涴看向梁束。

一道光在梁束眼裡閃過,亮晶晶的,「我們被曝光啦!」

藏不住的雀躍。

好像終於獲得名分的苦命人,一朝翻身。

另外三個人都沒眼看,紛紛撇開眼。

安涴張張嘴,又合上。過了一會兒才低聲開口,「怎麼回事?」

梁束趕緊把手機拿出來,打開熱搜給她展示。

眉梢眼尾都是喜色。

「我還把照片存下來了」,

他點點屏幕上兩個人相擁的照片,不禁感慨,「拍的還挺好。」

「回頭我洗出來放家裡床頭柜上行不行?」

安涴:「……」

她半晌無聲,梁束雀躍的眉梢眼尾也耷拉下來。

像受了委屈的大狗。

「你不想公開嗎?」

梁束低落,垂眸,又飛快瞥她一眼,「不想給我個名分嗎?」

最後一句聲音很小,只有他倆聽得到。

安涴抬眸看他,眼裡全是複雜。

她習慣性地勾住他的小手指,咽了咽口水,「我緊張。」

不是不想公開。

主要是梁束現在站得太高了,站在他身邊要接受許多目光。

她安靜話又少,怕自己不適應。

梁束聽到這,才掃去眉間陰霾。

他緊緊握住她的手,低眸認真去看她的雙眼,「可是我們總有一天要結婚。」

安涴也說不清怎麼回事,就這樣一句話,輕易擊碎她的膽怯。

眼底漸漸凝出光芒,她定定看向他。

「那你準備怎麼辦?」

梁束笑了:「我準備開個記者會!」

會客區除了梁束自己,其他四個人都猛地看向他。

他渾然不覺似的,熱血燃燒,「現場的!」

「……」

「……」

「……」

王希慷:「!」

懷城就這樣熱鬧起來。

各路媒體得到邀請紛紛趕到懷城,聚在劇組酒店。

之前大部分劇組工作人員已經完工離組,包下的房間都空了下來。梁束大手一揮再次包下來,不僅提供車馬費和食宿,還為媒體準備了紅包和禮品。

發布會定在第二天。

會場坐滿媒體,長槍短跑看得人眼花繚亂。

梁束特意請魏導主持。

魏瑋鬼才導演人設不倒,發布會的逼格一下就上去了。

提前布置的採訪台聖潔潔白。

角落處有精心描繪的紅色花紋。

這場臨時發布會因心知肚明的原因只有男女主演和導演。

導演還是主持人。

梁束和安涴並肩而立。

一時間,這場面就有點像婚宴答謝呢。

媒體彼此對視,看到對方眼裡的震驚之色。

一開始媒體提問還很中規中矩。

有的媒體消息靈,已得知《吞霧》申請改名《夜色》,於是就有記者拿起話筒舉手提問。

「請問梁老師,電影怎麼突然改名了?之前的《吞霧》不好聽嗎?」

大家一聽紛紛笑出聲。

媒體想中規中矩熱個場子,沒想到是當事人迫不及待地直搗黃龍!

梁束握緊話筒,喉結滑動,突然側頭凝向安涴,「因為有些事想趁夜色做成。」

記者一愣,眼不瞎的人都注意到梁束看向安涴的動作和目光,台下閃光燈開始亮起。

記者連忙繼續追問,「什麼事情?您做成了嗎?而且親密戲很多,您不擔心另一半介意?」

梁束扭頭看安涴,「你介意嗎?」

安涴一直安靜站在一旁,突然被cue到先是一愣,還沒發反應過來,茫然回望,「我不介意啊。」

然後眾人看到梁束那張霽月清光的冷臉上浮現濃重笑意,「我的另一半說她不介意。」

話音微頓,「所以我要做的事情也做成了。」

現場沉默,而後恍然大悟,閃光燈亮如白晝。

原來熱搜是真的!!

媒體跟打了雞血似的,紛紛搶話筒。

搶不到話筒就扯著嗓子開始干喊。

「您二位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談了多久了?是因戲生情嗎?」

「之前梁老師直播時還說有前女友,您分手多久之後在一起的?」

「安老師介意梁老師非常愛過自己的前女友嗎??」

閃光燈晃得太猛烈,安涴下意識閉眼。

梁束側身擋住她,垂首溫聲問她眼睛疼不疼,還擰眉摸了摸她眼尾。

這一幕全被媒體拍下來。

這場發布會依舊是直播,可想而知現在網上已經爆到什麼地步。

整個會場像要炸開一樣,嗡嗡的,讓人耳朵疼。

梁束抬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又過了一會兒,媒體意識到不靜下來當事人不會回答問題,這才壓下渾身熱血,強迫自己安靜下來。

又七嘴八舌溫聲將剛剛的問題重新問了一遍。

梁束拿過話筒,笑了,春風滿面地開口,「前女友也是她,在一起十年了,我當然非常愛她。」

靜默一瞬。

下一秒會場都瘋了。

以為是緋聞,沒想到正主直接上手給蓋了合法鋼印。

由於媒體過於激動,梁束和安涴不得不先退場。

只留魏瑋一個人留在前方安撫大家。

當事人走了,挖不倒更深的料,有記者有點怨氣,就問魏瑋,「魏導,這種公費戀愛的行為您不介意嗎?」

魏瑋一臉複雜地看向問話的記者,「你知道這部戲是誰投資的嗎?」

話音微頓,魏瑋神秘兮兮補充道,「梁束投資的,他全資投資。你猜他為什麼全資投資?」

會場又陷入詭異的安靜,然後嘰嘰喳喳熱烈起來。

「我是不介意,好演員,好投資方,好劇本都送到我眼前了,我有什麼可介意的?」

魏瑋擺擺手,怕有些媒體不懷好意再念叨這事,於是他決定留個懸念。

「如果你們之後有機會知道這部戲的最初劇本是誰寫的話,斷然不會問出這個問題的。」

記者跟聞到腥味的貓似的,繼續急切地問,「那最初劇本是誰寫的?」

魏瑋瞄了一眼身後的白牆,嘖了一聲,「不可說,現在還不可說啊。」

一場堪稱爆炸全年的記者發布會就這樣在十五分鐘內快速結束了。

但是含量大到炸裂到眼瞎。

媒體全都瘋了,捧著電腦隨便找個地方坐下蹲下開始撰稿,導照片。

爭分奪秒要第一個把這爆炸新聞第一個發出去。

深情影帝蓄謀已久,借戲追妻。

這是什麼偶像劇劇情啊!

離開時,容欽余遇,王希慷柳白各自站在一邊,給每個記者遞上紅色紙袋。

有相熟的記者拎著紅色紙袋,看向身旁同僚,一臉怔忪。

「我怎麼覺得,這次好像是過來喝喜酒似的。」

同伴深以為然重重點頭,「好巧,我也這樣感覺。」

還被餵了一肚子狗狼。

五分鐘高效狗狼,堪稱干吞壓縮餅乾然後泡水的效果。

會議廳,人都離開,只剩梁束和安涴。他們從幕後走出來。

梁束站在窗邊,出神地看向窗外。

安涴回身拿了一瓶水,走過去遞給他。

剛剛一直是他在講話都沒怎麼喝水,嘴唇都有些幹了。

梁束接過來,抿了一口。目光依舊定在窗外。

看什麼呢?看得這樣出神。

安涴都有點好奇了,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定睛。

也沒什麼。

就是各路媒體記扆崋者登車離開的畫面。

安涴好奇:「到底在看什麼?」

梁束聞言神秘兮兮睨她一眼,「你看他們,像不像參加完我們婚禮?」

安涴愕然,愣了愣。

再往外看才發現他們手裡都提著一個正紅色的小袋子,看起來特別像參加完婚禮主人贈送的隨手禮。

這些都是梁束準備的,她不知道。

她更不知道,短短一天時間,他怎麼弄好的。

喉嚨哽住,安涴眼前發熱,起了一層霧蒙蒙的水霧。

忙垂眼,不想被他發現。

他低眸看她一眼,頓了頓,又抬眼繼續看向窗外。

好像真的沒有看到她眼角溢出的淚意似的。

垂著的手碰了碰她的手背,緩慢將手指插進她的指間,緊緊牽住她。

「等我們結婚時,我們準備更好的怎麼樣?」

梁束低沉的嗓音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唞。

安涴牢牢回握住他,重重點頭。

半晌后,才啞聲說了句好。

濃重的鼻音,讓人無法忽視。

最後一個人登車,客車出發。

梁束轉過來俯身抱住她,「你怎麼這麼愛哭鼻子啊安涴涴?」

低頭親了親她紅的可愛的鼻頭,「不都告訴你眼淚應該留到什麼時候嗎?是不是又忘記了?」

梁束低聲笑了,「你要忘了,那我可不介意幫你再重新回憶一番呢。」

他狀似為難,「我去把門鎖上,在這也不是不行呢。」

滿腔酸澀煙消雲散,安涴忍無可忍錘他。

梁束笑了。

胸腔震動,愉悅的笑聲鑽進她耳朵,讓她癢的厲害。她忍不住又往他懷裡鑽,將他抱得更緊,梁束更是,用力回抱她,那力道,恨不得將她揉進血肉。

時間好似停止。

在這一秒,這個世界,只有他們彼此。

他們只有彼此。

他們出生時大概不被十分眷顧。

名字起的都十分潦草。好像沒有得到祝福。

束,束縛。

涴,涓涓細流。

他像被橫在小河上的浮木,攔住水流,似乎只有被沖腐的命運,無聲消失的結局。

而她就是那縷涓涓細流,他像堤壩一樣攔住她,又給她力量一重而下。

最後他們一齊衝進寬廣海洋。

他找到劈開束縛的水刃,應向太陽。

而她也因此奔向廣闊天地。

幸遇彼此。

幸遇彼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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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夜色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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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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