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幸得公子救
第四章幸得公子救
雲錦繡想活,若非必死無疑,雲錦繡會傾盡所有讓自己活下來。
所以,哪怕無數次被黑暗吞沒,雲錦繡依然讓自己堅持,她要活下來!
殺母之仇未報,她怎麼能死!
雲錦繡不知道過去多久,也不確定自己是死是活。
迷迷糊糊間,她看到了曹黎,曾經他們一家在一塊的點點滴滴。
她自幼跟著曹黎習武,那時候的曹黎早已看破天下局勢,雖然雲家貴為世族,且雲錦繡是女郎,家中長輩以為雲錦繡不該習武,恐傳揚出去,對雲錦繡聲名有損。
曹黎卻不管不顧,一意孤行教授雲錦繡武藝。
這些年來,雲錦繡一心跟隨曹黎習武,多少年來不曾懈怠。
曹黎曾經和雲錦繡說過,天下大亂,首當其衝被捨棄的必然是老弱婦孺,她教雲錦繡自保的本事,只希望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雲錦繡都有自保的能力。
「雲氏錦繡,謝楊公子出手相救。」雲錦繡既問了對方的名字,又怎麼能不說出自己的名字。
昏迷前那以一己之力,滅鮮卑二十人的白衣男子從門口處行來,雲錦繡警惕目光在看清對方時,才緩緩收回,板直的身體放柔。
額頭冷汗不止,雲錦繡咬住下唇,愣是沒有喊出一聲!
「疼了就喊出來。」這時候一道一聲響起,雲錦繡驟然抬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不想對方比她還要早意識到這一點,已經在第一時間將葯親自端到雲錦繡的面前。
並不矯情地張口將葯一飲而盡,白衣男子滿意地點頭,叮囑一句道:「好好靜養。」
「楊子眠。」白衣男子自我介紹,雲錦繡立刻反應過來,「弘農楊氏楊覺楊子眠。」
一瞬間,雲錦繡驚醒!
楊覺沒有想到雲錦繡竟然知道他。溫和的目光落在雲錦繡的身上,雲錦繡想要起身行禮,但有傷在身,哪樣都不成,楊覺已然先一步阻止,「那些虛禮便免了吧。」
事實證明曹黎是對的!
可是畫面一轉,曹黎被萬箭穿心,吊在城牆上的局面浮現,突然,曹黎突然抬起頭,渾身是血的望著雲錦繡,輕聲喚道:「錦繡!」
「你的雙手雖然接好了,不過仍需靜養。內傷頗重,對你動手的人下手極重,更得靜養。這碗葯喝了吧。」白衣男子遞過手裡的那碗葯。
可是猛然坐起,雲錦繡反應過來后,更覺得渾身都在痛,似是被無數螞蟻咬著身上的每一處骨頭,痛徹心扉!
白衣男子手裡端著葯,自然察覺到雲錦繡的警惕。
「多謝。」救命之恩也好,喂葯之情也罷,這一聲感謝,雲錦繡都該說。
雲錦繡抬手待要接過,白衣男子突然收回,「你的手不能亂動,還是我來喂你吧。」
「敢問恩公尊姓大名。」眼見白衣男子起身要走,雲錦繡豈能不問他姓名。
「曹將軍為青州戰死,可敬可佩!」楊覺亦是不知該如何安慰眼前的女郎。
雲氏,楊覺微擰眉頭,更透著憐憫地望著雲錦繡。
也對,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人,又遇這樣的亂世,易子而食亦無不可。
雲錦繡在聽到曹黎的名字時,眼眶泛紅,可她不能哭!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雲錦繡剛要抬起手,卻注意到雙手都被上了板,只能直直地抬起,喝葯這事兒不好辦。
若不小心些,連自己怎麼死都不知道。
於此時,雲錦繡突然朝楊覺跪下,且朝他叩首懇請道:「能否請楊公子幫我拿回母親的屍骨?」
叩頭在榻,雲錦繡的淚水再也止不住,無聲無息地落在榻上。
楊覺輕輕一嘆,「鮮卑殘暴無情,不僅殺我漢人,更欲毀我漢室傲骨。曹將軍守衛青州,戰至最後一刻依然不降,鮮卑勒令懸屍曝日,意在亂天下漢人之心,斷漢人之傲骨。
「救曹將軍屍骨一事,我願意的。只不過早在曹將軍屍骨被懸當夜,有人假扮鮮卑兵馬,於城牆之上盜走曹將軍的屍骨。眼下曹將軍已然入土為安了吧。」
雲錦繡昏迷,自不知外面的情況。
楊覺卻無時無刻不關注著青州的點點滴滴,尤其對那巾幗不讓鬚眉之人,傾注更多的關注。
「當真?」雲錦繡想到曹黎的屍骨被懸以城牆之上曝晒,心如刀割。
得聞有人將曹黎的屍骨盜去,哪怕不知是何人,至少這個人救下她的母親,讓她免於死後受辱。
本該值得高興的事,可雲錦繡更怕這是楊覺為寬她心所說的話。
「千真萬確。」楊覺點頭,雲錦繡喜極而泣。癱坐在榻上。
不經意抬頭迎面楊覺平和的目光,想到世家公子一向恪守規矩,喜怒笑罵,從來都不喜形於色,她這是失態了。
雲錦繡低下頭,努力想要控制住內心的喜與怒,朝楊覺賠罪道:「公子勿怪,小女失態了。」
「母親得救,為何不能喜泣?」楊覺並不認為雲錦繡喜極而泣有何不可。
「你有傷在身,須得好好靜養,切不可憂思過重,壞了根本。」楊覺憂心的是雲錦繡的身體,只怕眼前這個孩子心思太重,反而保不住。
「是。」雲錦繡乖巧應下,卻又想起了還有其他人,「那其他的將士呢?」
被懸挂在城牆上的人,並非只有一個曹黎。
能夠死裡逃生,還能聽到曹黎屍骨被人救下的消息,雲錦繡鬆一口氣之餘,沒有忘記還有其他人。
楊覺一頓,「小娘子若掛心,自該好好保重,來日想方設法救他們下來。」
便證明,有人只救了曹黎而已!
雲錦繡收起所有的歡喜,卻也堅定地點頭,「公子說得對,我一定會把他們救下來的。」
楊覺不過是說一句寬慰雲錦繡的話,至少能讓眼前的孩子不再那樣自責。
但見雲錦繡似找到了人生目標,有了動力,也好!
「你好好休息。」楊覺不再多言,且讓雲錦繡好好休息。
「公子,又有人來了!」楊覺這就準備離開,一個身著灰衣,手中抱劍的青年出現在門口。
剛放鬆警惕的雲錦繡立刻嚴陣以待。
雲錦繡情緒的變化,楊覺全都收入眼裡,沒有理會門口稟告的人,朝雲錦繡輕聲道:「不用害怕,來的不是鮮卑人。」
不需要雲錦繡隻字片語,楊覺便知道雲錦繡心中的恐懼,也能在第一時間安撫雲錦繡。
雲錦繡微微一愣,最終選擇相信楊覺。
「你好好休息。」楊覺寬慰雲錦繡后,即離開。
哪怕楊覺已經說了,來的不是鮮卑人,並不代表雲錦繡不想知道,來的是什麼人。
雖然身上的傷,痛得雲錦繡哪怕連呼吸都在陣陣抽痛,並不代雲錦繡對外面的事全然不管不顧。
楊覺對雲錦繡施以援手不假,這一份幫助,雲錦繡希望一切都是真誠的。
但是,雲錦繡也不可能全無提防!
而且,雲錦繡分明聽到外面的聲音不小,證明來的人不少。
雲錦繡打量四下的茅屋,想到楊覺的身份,何嘗不心存疑惑。身為弘農楊氏,名震天下,文武雙全的才子楊覺,為何會出現在青州附近?
尤其當日楊覺救她的地方,那是鮮卑用來掩埋漢人屍骨的地方。
屍骨成山,早已惡臭十里。
士族公子最是喜凈,為何會出現在那裡?
雲錦繡不願意把人想得太壞,且大家同為漢人,楊覺對她更有救命之恩。可是,雲家雖然亡於青州,雲錦繡背後還有一個人,曹耀,她的外祖父。
楊氏,雲錦繡記得不錯,先前母親曾經提起,楊覺之父楊京喜好權勢,於兗州剛剛和潁川陳氏一位喪居女結親,以此而得到陳氏的支持。
據云錦繡所知,楊京眼下手中至少有三萬兵馬。
念頭閃過無數,哪怕行動不便,雲錦繡還是下了榻,小步往門口處去,小心地用腳開了一條門縫,透過門縫打量外面的人。
只見外面二三十個身著灰衣的,單手執劍的人跪在楊覺的面前。
「公子,家主憂心公子安全,請公子速速南下。」為首一個四十來歲的粗壯男人,同楊覺恭敬相請。
楊覺負手而立,在雲錦繡面前溫和如春日熙陽的人,此時目光冰冷,渾身上下散發著悍人的冷意,令人如同置身於萬丈深淵之下。
「南下。兗州守不住了?這一回,陳氏是不是也被他所棄了?」楊覺嘲諷地問。
「公子說的哪裡話,楊氏與陳氏結親,自當共同進退,豈有棄之不顧的道理。
「眼下家主和夫人一道退往揚州,聞青州落入鮮卑之手,家主憂心公子安危,特意命屬下前來,接公子南下。請公子速速隨屬下一道南下。」
粗壯男子低下頭,恭敬地相請,盼望眼前的楊覺能夠體恤楊京愛子之心,隨他們一道南下吧。
「滾!」誰也沒有想到,溫潤如玉的人卻厲聲大喝這一句。
「公子!」饒是奉命前來接人的人,聽到楊覺一個滾字,何嘗不是滿目震驚。
「回去告訴楊京,我們父子情分,早隨我母親死而消亡。我楊覺往後是死是活都與他再無半點干係。你,領著你的人滾。」
楊覺面如寒霜,雙目赤紅,顯然氣極。
「公子。」粗壯男子聽著楊覺的話,心急地起身想要拉住楊覺,不料楊覺反手揮開,不許他近身一步。
被楊覺一揮,只能後退的粗壯的男子站定后,無奈地道:「如此,只能得罪公子了!」
「就憑你們?」楊覺察覺男子的意圖,不慌不忙。
「上!」一聲令下,在粗壯男子身後的人突然一擁而上,朝楊覺的方向衝去。
一不小心,好似發現了楊家秘辛的雲錦繡微張小口,這些人是打算軟的不行來硬的?
楊覺此刻冷哼一聲,面對迎面而來的家中衛士,絲毫不在意他們人多,甚至完全沒有要動手的意思,只是幽幽張口,「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