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度假
第一章度假
◎結束了養仙君崽子的任務。◎
客棧門口,一名少女走了進來。
她甫一進來,便啪地一聲把粗瓷酒壺扣在桌上。
酒壺叩桌的聲響清冽,顯然壺裡一滴酒都沒有了。
楚真真對小二道:「上酒,灌滿。」
小二早就習慣了這位女常客的作風,聞言忙不迭地去打酒。
楚真真坐在客棧的長板凳上,晃一晃暈乎乎的腦袋,口裡不自覺地哼起了歌。
她現在很開心。
非常開心。
因為她結束了養仙君崽子的任務。
這樁麻煩任務一消失,生活中剩下的那些不如意,頓時變得不足掛齒起來。
但凡事總有例外。
楚真真乾脆地拒絕了,但她並沒有走,反而眼神亮晶晶地看著小二。
這個時間點,修真界沒有大風大浪,海晏河清,治下清平,她崽子也早就獨當一面,聲望達到巔峰,自然不會再與她這種小小散修有所牽扯。
她道:「問你個事。」
楚真真十分滿意地點點頭,反手拍了一錠銀子在桌上,起身便走。
不過好在任務已經結束,她擁有了天道獎勵的休假時間,可以好好地在這修真界里遊山玩水、遍賞美男子了。
總之,干任務者這活,比她去勞改還辛苦。
少女雙頰薄紅,唇角彎起時,頰側便多出了兩個漂亮的小梨渦。
此刻,她暈乎乎地仰頭又對著壺嘴灌一口,滿臉通紅地笑:「嘿嘿,嘿嘿……唔?」
「不要。」
沒錯,完成任務后的、最有效的脫身方法,永遠都是死遁。
在這個位面,休憩的任務者想去哪就能去哪,包括這個位面的不同時間坐標。
小二愣了一下,思索片刻,說:「最有名的,大抵是,追月樓吧?」
她現在心情非常好,況且她作為任務者,花銷都是由天道報銷的,不心疼。
站在一旁瞧著的店小二微微屏了氣,目底有驚艷之色。
說來也怪,她生得如一朵清麗秀美的曇花,偏偏作風也學了曇花,每到夜半,就容光煥發地翻窗進來,在客棧將要打烊之時要上一壺酒,然後一個人自斟自酌,直到關門趕客,才戀戀不捨地拎著酒回去。
作為一名任務者,她受天道差遣,凡事都要遵守任務細則,細則條例多如牛毛,比如無事不得飲酒,再比如每日九成的時間都要用來推進任務進度。
一滴酒都沒有了。
楚美男愛好者真真一想到馬上就能左擁右抱,美人成群,就覺得心旌蕩漾,愉悅得頭髮絲都要飛起來了。
楚真真皺起眉頭,轉頭朝左走,想要繞開這人。
按照天道的規矩,在完成一次任務之後,會給她非常長的一段休憩時間。
她眼前忽然聚起一道白色人影。
楚真真出門時醉得七葷八素,胡扯了一條霜白色巾子蓋在頭上,抓著酒壺就走。
楚真真迷迷糊糊的這般想著,越想越開心,忍不住笑了一下。
楚真真簡直要恨死天道了。
一道不起眼的霜色身影穿行其間。道上人頭攢動,單個人在其間顯得十分渺茫,原本不會有人注意到。
盛光街頭,人流如織。
要不是因為真的開心,她也不會興之所至到罔顧任務細則,大大咧咧地在白天就跑出來喝酒。
小二見狀,連忙笑道:「姑娘可是要添酒?我這便……」
她非常珍惜這種身心都隸屬於自己的時間。
店小二正默然沉思著,便聽見身前傳來酒盞碰桌的脆響,一抬頭,見少女把酒壺翻轉過來,開口朝下,晃了一晃。
見到銀子,小二眼睛都發直了,他趕忙開口:「姑娘,酒錢給多了。」
不過這休憩有一個限制,就是必須要在本任務位面進行休整,不得擅自跨越其他位面。
前幾天她剛剛完成任務的那一刻,楚真真欣喜若狂得不像樣子。她甚至沒來得及跟成年仙君告個別,就激動地死掉了。
做完任務的楚真真很快作出了決策——來到她死遁后的第二百年。
楚真真仰頭猛灌了一口酒,辣意霎時淌入喉舌,令人舒適得半眯起眼睛。
這位姑娘算是這裡的熟客,他已見了許多次,但每每瞧見她笑時,也總還是會失神片刻。
楚真真頭也沒回,滿不在乎地揮了揮手:「給你的,賞錢。」
「……您說,您說。」
楚真真問:「這附近最有名的花樓是哪座?」
哪知這人像是非和她過不去了似的,她向左一步,那人也跟著向左一步。
她要向右繞開,他也向右一步堵她的路。
楚真真煩了,終於停下腳步,抬起頭細看來人。
面前是一個白衣白袍的修士,生得尚算端正,只是眉眼間的跋扈張揚瞧上去很有幾分尖刻,打眼看去戾氣十足。
此時,這人皺眉蹙眼,臉色難看地盯著她。
楚真真莫名其妙,率先開口道:「你誰啊,幹嘛攔我路?」
站她面前的修士聞言,表情幾乎稱得上是扭曲。
他揚著頭,聲音里滿是怨氣:「你的酒氣,熏到本公子了!醉成個鳥了,還出來逛街,真當路上的人沒長鼻子不成?」
楚真真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酒壺,又抬眼看看那修士,抬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不是,我喝酒出街,關你鳥事?」
修士眼一眯,眉毛豎起,嗓音有些尖:「我教訓你,你還敢出言挑釁?」
他架勢擺得大,令過路人都朝這邊多看一眼。
但也僅僅是一眼,不少人就將目光收了回去,唯恐多看惹了麻煩。
這挑事的白衣修士是城主家的公子哥,平日驕縱慣了,每到心情不好的時候,就上街隨機挑選一個倒霉蛋沒事找事,偏偏又惹不得他。
惹上他的人,通常也沒什麼好下場。
故而城民遇上這種事也只能忍氣吞聲,連熱鬧也不敢亂看。
誰知道自己看熱鬧的哪個眼神又惹得公子哥不快了,徒惹一身腥。
楚真真卻不知其中關節。
她聞言一挑眉,笑道:「怎麼,我就是挑釁你了又如何?我今天挑釁的就是你,怎樣?」
過路的城民聽在耳里,驚在心裡,都暗嘆這女修好生膽大。
也不知道是有何倚仗,膽敢與地頭蛇這般說話。
楚真真說完,那修士明顯神情一滯,旋即怒喝道:「你是什麼東西,敢挑釁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又知不知道我師尊是誰?」
楚真真頗感無趣地吸吸鼻子,搖了搖頭:「不知道。」
「不過野雞的名號,知道與否,應該也不太重要。」
少女說話的神色認真,臉上一派純真無邪,彷彿覺得這是再理所應當不過的事情。
「你——!」修士眼中冒出怒意,他揚手,一掌就要打上楚真真的臉。
手剛抬起,便被一道蠻橫力道鉗制住。
他猛然低頭,發現眼前少女面無表情地單手扼住了他手腕,眼神卻是純澈無辜的,神色間猶然含著微醺的醉意。
修士氣急,想要把手扯回來,卻扯不回。他急得聲音都高了好幾分:「我師尊是天演仙君的親傳弟子,知道嗎你?你這破散修,知道什麼是親傳嗎?」
楚真真秀眉一皺,上下打量一下他,道:「天演仙君的親傳?就你這修為,還親傳……」
少女表情間是毫不掩飾的嫌棄。
修士:「……」
他氣得一口氣沒上來。
他氣得說不出話的當兒,楚真真反倒偏了偏頭,從醉醺醺的腦子裡提取出修士方才說的關鍵詞。
他說……天演仙君?
這稱號,好像還挺耳熟的。
哦,這個仙君,是她的前任務對象來著。
嚴格來說,算是她親手帶大的崽子吧。
楚真真身為一個任務者,來到這個位面,就是為了杜絕這位天演仙君在未來的黑化的可能性。
至於怎麼杜絕……天道給她的方法,也十分簡單粗暴。
——將仙君從小照顧到大,時刻關心未來仙君的身心健康,保證他茁壯成長。
說實話,剛接到這個任務的時候,楚真真忍不住要罵人。
做這樣的任務,跟帶孩子有什麼區別?
況且冤種楚真真剛開始帶孩子的時候,修士嘴裡的天演仙君還是個小屁孩。
十幾歲、自尊心強、嘴非常倔的那種青春期小屁孩。
楚真真一想到任務的黑暗過程,就覺得眼前一黑。
鬱悶了半天的楚真真回過神來。
她醉酒時想東西很入神,絲毫沒有意識到眼前的這位修士已經對她破口大罵了半天。
楚真真聽著滿耳朵的謾罵,緩緩豎起一根手指,另一隻手在豎起的手指上按了一下。
她說:「停。」
罵得滿臉通紅的修士不由自主地頓了一下,隨即他受到奇恥大辱一般,罵罵咧咧的聲音變得更大了。
為什麼她說停他就真的停了啊!氣勢都丟沒了!
楚真真說完也不管他到底停不停,她半斂著眸,慢悠悠道:「你說,天演仙君和你有關係?」
修士又頓了頓,似乎驚訝於她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厲害。
他哼了一聲:「對啊,現在知道我不好惹了?」
楚真真看他一眼,開始一字一句地推敲:「但是天演仙君是我崽子。我崽子的親傳弟子的弟子……哎,我該稱呼你什麼?輩分好亂。」
修士:「……」
他目眥愈裂,再也忍受不了,伸手就要拔劍與楚真真一戰。
楚真真卻突然暴起,飛來一巴掌扇歪了他的頭。
修士被打得眼前一片模糊,身子生生旋轉了幾度。
他疼得嘶聲叫起來。與此同時,楚真真眯起眼睛,揪住了他的領子。
少女蹙著好看的眉頭,聲音慢慢的:「你說,天演仙君和你有關係。」
「這事是真的假的?你證明一下。」
修士一愣,旋即惱怒:「自然是真的!你若不信,我有的是辦法讓仙君親自出來見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