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試陣

第五十一章試陣

◎小妖怪求偶用的。◎

寧聽說的話玄之又玄,楚真真沒有完全聽懂。

但是試陣這個要求，她是懂的。

陣法一道精妙繁複，要鑽研出一個陣須得花費諸多心血。然若要陣成,光鑽研圓融陣法本身不夠，還有非常關鍵的一步——試陣。

一個陣能不能成，全在試陣時明曉。

應承了試陣的要求后，楚真真就拖著明秋色跟上了寧聽。

她跟在寧聽身後，與寧聽保持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略帶了些探索意味瞧著少女的背影。

初見到寧聽時,楚真真便覺得她身上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詭譎之氣。

然而當看到她纖細手足垂下的金鈴時,楚真真覺得，或許是這身裝扮所導致的錯會。

事關任務，楚真真無暇過多思考。不管寧聽是什麼人物,只要配合她能救明小少爺,那一切都不要緊。

回過神時,面前的寧聽已經走入一扇金碧輝煌的門。

說完，寧聽身上的光徹底熄滅。

一股奇異的束縛感漫上心頭。與此同時，寧聽的聲音顯得飄渺：「你一個火靈根，用念力點燃很容易的。自己摸索一下，我先記錄一下陣法反應哈。」

儘管她對自己的修為有足夠的信心，但警惕之心不可無。秘法通道乍一出現的瞬間，她就感受到一陣若有似無的妖氣。

她僵著臉，朝旁邊摸了一把。

只是在身形沒入漆黑之前，楚真真掌心閃爍起幾點微紅。

寧聽皺了皺眉：「不走？我這條秘法通道一般不給人走,現在都帶你來了。」

四面一片漆黑，在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楚真真乾脆閉上了眼，決定冷靜思考一下當前處境。

楚真真：「……我不會用念力，況且我也不知道你的陣心在哪。」

說完，她又扯了下楚真真，道：「趕緊進來。」

尋常客人進入青雲客棧,是必定經過白鶴玄鳳景觀陣的。客棧老闆寧聽卻顯然不這麼想，她看也不看陣中流光四溢的兩隻神獸,左手在半空中一推，空中便現出一條黑黝黝的通道。

寧聽很不耐煩地回道：「就是一種沒什麼用的幻術，下在人身上，能產生與另一個人的相關的夢境，一般都是那些發倩小妖怪求偶用的。」

寧聽輕嗤一聲，「名門正道，也沒多乾淨。」

楚真真被門上的光晃得眼目微眩。她用力眨了一下眼,發現自己來到了青雲客棧。

寧聽拽著楚真真的袖子便要朝里走。

還好，明小任務還在。

周圍頓時豎起細密連綿的淡綠色網結，一個個排列成圈，密密麻麻地繞在楚真真身側。

身處在這樣的環境之中，總會讓人無端感到一些不安。

隨著寧聽的出聲，楚真真喉頭一松，頓時發覺自己可以說話了。

這片漆黑說是通道，通過卻只是一睜眼一閉眼的事情。才踏出一隻腳，另一隻腳就已經踩上了目的地。

寧聽聞言，微微哼笑一聲：「那是自然。我經手的陣，當然不是尋常陣法可比的。」

這回，楚真真十分順從地被拉了進去。進去前，她還不忘把身邊的明秋色也一併扯了過來。

「看不出來，你平時還和妖怪打交道。」

她語聲里含著顯而易見的不滿。

楚真真還想說什麼，就見寧聽的方向突然光芒大作。

趁著這個當兒，她連忙問道：「虛魘術是什麼？」

「這玩意不用教，你也不需要知道陣心在哪。反正你就閉上眼，試一次，你就知道了。」寧聽的話音十分敷衍。

「什麼東西，誰給你下的虛魘術？煩死了。」

楚真真目不轉睛地瞧著通道口,嘴上接話很快：「走，當然走。我只是覺得這個通道做得精巧，想多看兩眼。」

楚真真猛地睜開眼，隱沒在黑暗中的神色有些驚恐。

寧聽的清脆嗓音響起：「你既然知道念力，我也不和你賣關子。等會我啟陣的時候，你閉眼，操縱你的念力，點燃陣心就行。」

寧聽的嗓音自前方傳來：「別走這個景觀陣,跟著我走。」

一閉眼就看到白衣人，又是在這種封閉環境里，讓人很難不相信這是什麼妖魔鬼怪。

暗室重歸寂靜，楚真真還想說些什麼，一張口卻發現什麼也說不出來。

她說完，似乎嫌楚真真路走得太慢，又三兩步走回來，面無表情地扯住了楚真真的袖子。

她大概是一邊回答，一邊在搗鼓著什麼東西，手裡叮叮噹噹的響。

她揪著袖子一拉,卻沒拉動。

像是有某種感應，寧聽突然「嘖」了一聲。

不過他狀態應該不太正常，從剛才開始就一副行屍走肉的樣子。

只是才閉上眼睛，她眼前就出現了一個影子。

一個人影，雪白色，身形頎長。

秘道所通往的，是一間和秘道本身一樣黝黑昏沉的暗室。四壁皆是棕黑，隱約能瞧見其上刻著繁複詭譎的浮雕紋路。

楚真真倒不關心天玄門風評，她問：「這個虛什麼術，除了做夢，對我沒影響吧？」

寧聽：「對你沒影響，但是影響我試陣。哎，真的煩。」

黑暗中，少女一揚手，將一顆半通透的珠子扔在楚真真臉上。

珠子一觸到臉頰，便如煙霧般消散。

「行了，你繼續。」

楚真真依言閉眼。這次閉上眼睛，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人影了。

她回想起之前阮遼所提及的東西。念力，產生於人的欲求，作用在他人身上。

楚真真回想到這裡，又想到寧聽的要求是點燃陣心，表情有些麻木。

只能作用在別人身上，那她點燃個屁的陣心啊！！！

閉上眼苦思冥想了一會兒，楚真真忽然發現自己閉著眼也可以看到些東西。

比如……星星點點的火光。

這些火光像螢火蟲一樣，散亂地在半空中抖動著，時而散落時而聚攏，毫無規律可言。

人的欲求，能夠形成實質的能量。

楚真真腦子裡回蕩著這句話。她努力地盯著「視線」里的火光，試圖影響它們。

一刻鐘過去，就在楚真真將要泄氣時，雜亂無章的火光突然開始聚攏。

千百點火光匯合時，原本微小不足稱道的光點，驟然成為了一束火焰。

一束小小的、搖曳的火焰。

楚真真死死盯著那束火焰，大氣不敢喘一下，生怕自己哪根神經一松，這火就又散成一堆小星點了。

她一邊用心神維持著火焰，一邊怨氣十足地想——她一個火靈根，平常捏個火完全就是信手拈來，什麼時候受過這種鳥氣。

儘管這樣想著，但當火焰真正在眼前依照自己的心神而挪動的時候，楚真真仍然感到有些恍惚。

她很久沒有這樣奇異的感受。

全神貫注地令火焰彙集起來，按照既定的軌跡移動。

這讓楚真真想起，自己從前在山上時，師父常常在口中念叨的如意道。

念頭剛冒出來沒多久，堪堪被控制的火焰就猛然朝旁邊一歪，十分狂亂地扭動起來。

這一扭，焰光便迅疾地舔上了一旁的木架子。

楚真真眼眸瞪大，她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去攔。

身為一個化神火靈根，只要她想，隨手便能掐熄一束火。

然而當楚真真手掌觸及火焰之時，火焰非但沒有熄滅的趨勢，光亮還更盛了幾分。

並且，火也並沒有如她所想的那般燒上木架子。火苗纖長，在架上投下明亮搖晃的光。光影幢幢下，火苗居然徑直穿過了木架子。

寧聽的聲音懶洋洋響起：「念力召出來的東西，都沒辦法和物事直接碰觸。除了同樣附著了念力的東西，比如這個陣的陣心，再比如人。」

楚真真正在努力地凝聚心神，操縱著在木架前後亂晃的火焰。

等到火焰重歸平穩后，楚真真才開口問道：「你的意思是，念力只能對念力起作用？」

黑暗中，傳來一聲脆響，應該是寧聽打了個響指。

「沒錯。那些所謂念力只能作用於人的說法，是因為外面的蠢貨找不到附著念力的東西啊。」

楚真真沉默了一下，忍不住反駁：「這個說法是仙君告訴我的。」

「哦，那說明仙君也是蠢貨啊。」

楚真真：「……」

她想要反駁一下，但又沒找到說辭。

沉默了片刻，楚真真決定轉移話題。

「大陣法師，你的陣心在哪？不告訴我陣心，我怎麼點燃啊。」

一片寂靜。

楚真真又喊：「喂？寧聽？」

回應她的，是少女的一聲輕哼。

「你們化神期不是很厲害嗎？自己找啊。」

寧聽說完，頓了頓又道：「煩死了，陣心不就在你旁邊嗎？找半天，丟死人。」

楚真真用火苗朝周遭一照。上下前後左右，除了一個神智恍惚的明小少爺之外，沒有第二樣東西。

環視一圈后，楚真真的目光凝在明秋色身上。

而後，懸在半空中的火苗晃晃悠悠地朝明小少爺奔去。

嘩啦——

明秋色的頭髮頓時散發出一股刺鼻的焦味。

四周突然明亮起來。

光亮到來的同時，暗室中響起「啪啪啪」的掌聲。

寧聽站在暗室中央，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哈哈哈哈哈哈，聰明，聰明啊化神期！」

「燒得這麼果斷，你真想救他啊？」

楚真真面無表情地看她：「你的新陣，就是一個破爛照明用的？」

先前排列在她身側的網結，在楚真真縱火燒上明秋色頭髮之後全都在一瞬間竄上房頂，整整齊齊地鋪滿了整個頂板，發出雪亮的白光。

寧聽還在笑：「哈哈哈哈哈……什麼破爛照明，照得這麼亮的陣，你見過幾個？」

楚真真：「……」

尹小師弟的這個道侶，是有點不正常在身上的。

一個照明陣，到底為什麼要找人來試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