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079】
第七十九章【079】
如果是投毒,導致了幾十號人生病,那投毒的人的目的是什麼?
這種手段的殺傷力度太低,反而顯得投毒的可能性不太高了。
莫名其妙病了這麼多人,當然要查,只不過用不著姜翹親自動手。
還沒等查出個所以然來,第二天又新增了六十幾人卧病在床。
他們統一的癥狀,是乏力、貪睡、食欲不振、胃酸反流,比起投毒,姜翹覺得更像是做飯的水源遭到了污染,或者食物變質卻無人監管。
大家吃的都是一樣的伙食,只不過姜翹有時候會陪孩子們一起吃飯,因此並未中招。
等這一場亂象漸漸穩定了下來,庖廚的輪班表緊急調整完畢,姜翹便申請檢查各處庖屋。
姜翹愛乾淨,典膳局的衛生狀況一目了然,她是不操心這個的,此次生病的全都是底層做活的人,給這些人提供飲食的廚房,才是最缺乏監管的。
果不其然,她去了一趟,就被狠狠噁心到了——
井口從來不蓋,任憑臟污落入其中,井邊緣結了厚厚一層細菌,摸上去滑膩膩的;
洗碗就洗一遍,在同一個盆里刷一刷就完事兒,根本不會用清水再沖洗;
抹布隨便丟在灶台上,已經有酸溜溜的味兒了,也不洗不換;
洗完的鍋底結了一圈油,很顯然根本就沒洗乾淨;
一天勝過一天熱,這樣發展下去,可能就不止是常規的生病了。
太恐怖了!原來大家吃的飯就是在這種環境下做出來的!
任誰看了,都會忍不住作嘔。
聽起來像是個男人……那大概率就是狗屁主子的人了。
但姜翹只是去確認衛生狀況,沒有權利指責那群庖廚。強忍住破口大罵的衝動,她逃也似的溜回了典膳內局。
言仲溪點頭如搗蒜。
澹臺勉聞打手語:「讓負責採買的人處理,怎能讓你額外花錢?」
「這咖啡果馬上就用完了,我今兒再去買些?」姜翹問道。
孩子們看完之後,也有些后怕。
只是有人對□□的反應比較大,就算只喝一杯奶咖,晚上也睡不著覺,於是姜翹規定了每個人每天可以喝的量。
路途不算遠,寧不言在路上有意有些停頓,察覺到了自己被人跟著。
這幾天早上都有奶咖喝,當真是一點兒也不犯困了。
他沒去馮正幡那兒,而是回狗屁主子那兒,一方面是彙報,另一方面是拿葯。
其他孩子的小腦袋瓜伸過來,爭相要看姜翹寫的東西。
這些都是最簡單的道理,區別就是有些人犯懶,從不在意。
澹臺勉聞依舊阻攔:「那出去一趟也辛苦,本也不是你分內之事。」
崔雪娥剛好就是比較能喝咖啡的這類人,這才有了眾人都羨慕的第二杯。
拯救衛生狀況刻不容緩,姜翹立刻就寫了一□□康飲食守則」,打算在宮中推廣。
健康飲食守則被重視,連皇帝都下令各宮嚴查,於是伙食雖然沒變好,但讓人吃得安心了,這就是萬幸了。
東宮是目前對她來說最安全的地方,如果她出去,未必能安然無恙地走回來。
次日,姜翹寫的東西被來吃朝食的謝靈譽看過之後,他十分認可:「還好你懂得這些,早該如此謹慎的!便去叫人印了之後張貼到各宮罷!」
崔雪娥慢悠悠地喝完奶咖,又給自己添了一杯,引來其他孩子艷羨的目光。
「殿下莫擔心,我們典膳郎會給我報銷的!」姜翹才不肯花自己的錢呢。
廚房用的抹布,有時擦了油污,的確很難洗凈,但是在實際使用中,直接接觸食物的菜板、鍋具對抹布的乾淨程度要求最高,灶台與桌子次之,因此將更乾淨的抹布用於擦菜板和鍋,洗不出來的抹布擦灶台和桌子,這是剛剛好的。
皇帝讓人給他配藥了,但狗屁主子不知道,他還得裝作缺葯的模樣跑回來。
再說生熟菜板分開,這也很重要,因為直接入口的冷盤接觸了切過生肉的菜板,難免會帶上一些病菌。
姜翹笑道:「興許是你好運,從前並未生病,以後注意些就好啦!」
本來他也是要命人捉拿闖入東宮的人的,可是應久瞻帶來一封阿耶的手書,提醒他什麼也不要做,他只好作罷。
趁著這次宮中混亂,寧不言又出了一次東宮。
轉天,姜翹寫的東西得到了落實,大範圍的生病已經被控制住了,第一批的倒霉蛋們也漸漸恢復了健康。
針對衛生亂象,姜翹逐一給出解決辦法,並且著重強調了抹布分類與生熟菜板分開這兩點。
「我從前吃點心,常常直接用手抓,這樣會不會也生病啊?」言仲溪苦惱地問。
姜翹沒有硬跟他犟,最後點頭同意了。
他察覺到姜翹被跟蹤了。
這邊沒有冷庫,按說食材都是做飯時現切,但是這兒的庖廚把各種食物提前切配好,甚至都不蓋一下,就放在空氣里等它們沾灰、變質;
切菜的菜板用得混亂,肉、蔬菜、鹹菜全都在一起切,生熟混用;
廚餘垃圾隨意堆著,只等洒掃宮人處理,無人願意提前裝好;
這混亂的景象讓姜翹大受震撼,並且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心理陰影。
除此之外就是洗手。
澹臺勉聞不著痕迹地抬頭,看了一眼遠處的屋頂,很快又收回目光。
姜翹摸過任何沒有擦乾淨的物體之後,都不會再碰食物,一定要洗洗手才行,這便能保證食物足夠乾淨,放心入口。
大多數人洗手不會像她這麼勤,但是容易滋生細菌的夏天,多少也該謹慎一些吧?
他不明白姜翹為什麼被跟蹤,也不知道阿耶有什麼用意,他沒機會問,於是只能用自己的方式保護姜翹。
這件事影響很大,除了東宮之外,太極宮也有類似癥狀的患者。
但相較之下,還是掖庭宮最為嚴重,畢竟常住掖庭宮的都是最低微的奴,飲食上向來是要多糊弄人有多糊弄人,比東宮這邊的病症爆發得早多了,甚至是年年都有這樣的狀況,只是年年無人在意。
皇帝派來盯著他的女人從來沒有現身過,無論宮裡還是宮外,他都無法察覺她的蹤跡,更顯得她深不可測。
寧不言微微嘆息,沒工夫糾結孰強孰弱的問題,整理好表情,翻牆進了狗屁主子的小院。
夜深了,青年郎君還沒睡,正伏案寫信。
寧不言如常跪拜,隨便諂媚了兩句,而後裝模作樣道:「主子,最近宮裡的人因為飲食不幹凈而大範圍生病,要不要利用這個,往水源里下點葯?」
青年郎君頭也不抬:「愚蠢!多此一舉做什麼?我讓你盯著姜翹,是想看澹臺晏河掌握了多少證據的,其他人的死活又不影響大局,你做這些,是嫌活太長了嗎?」
寧不言連連認錯,而後道:「主子說得是,但屬下有一事不明白。」
「講。」
「皇帝掌握多少證據,恐怕也未必能影響您的大業,那為何還要進宮監視姜翹呢?姜翹有威脅的可能性是存在,但更多的是威脅到馮公,與您無關啊!把重心放在籌劃攻打蒼柘上,不是更好嗎?」
青年郎君停筆,懶散地看向他,道:「你以為攻打蒼柘,是我們能籌劃的嗎?做這些,只是拿一些表面功績,將來論功行賞,有我一杯羹,就不會少你一塊肉,至於究竟做了多少實事,有人在乎嗎?」
寧不言垂下頭,青年郎君又說:「你記著,你有多少功都一樣的,唯有無過,才是最大的功。」
這麼聽來,廉昇內部也不是非常團結。
有人想打,為的是獨立自主權;有人想打,是覺得只有打起來才有機會建功立業。
反正無人在意百姓非常安於現狀就是了。
寧不言點了點頭,道:「屬下記住了,待會兒取了葯就去東宮,主子早些休息。」
青年郎君揮揮手,而後望著他的背影似笑非笑。
六月中旬即將結束,《胡娘子遊學手札》的最後一冊終於發售。
這一次,澹臺勉聞並沒有提前給姜翹看,而是在田假畫完之後直接送出宮去了。
直到發售,他才拿了一本,美滋滋地交給姜翹。
暮食結束,其他孩子已經回去了,姜翹便可以不用躲躲藏藏。
這最後一冊雖然與之前是一樣多的頁數,但信息量還蠻大的。
姜翹認認真真看完,竟然感到十分震撼。
胡娘子最後並沒有入仕,因為在她的旅途中,她發現做一個好官很難,想要直接幫助到百姓更難。
像她這樣半吊子的讀書人,讀書從來都只能明理,不能大展宏圖,興許是她的大愛感動了天道,天道給了她兩個選擇:要麼得天道寵愛,從此靈智遠非常人可比,從高中到官拜宰相;要麼化身萬物,將這份靈智贈予天下讀書人,讓真正的讀書人有所作為。
胡娘子道:「吾一人不可救天下,而千千萬萬學子成材,遍布五地千府,才可救天下。」
這番話說完,胡娘子變回小狐狸的形象,搖了搖尾巴,躺在了柔軟的草地上。
她看著參天的樹木與萬丈的天,慢慢消融於天地間。
身死道消以後數十年,國家繁盛,學子爭先,各行各業均有傑出人才,帶著國家走向更好的未來。
百姓在廉潔的朝政之下安居樂業,雖非桃花源,卻如桃花源。
最後一格,畫著漫天的桃花,悠然飄蕩。
姜翹看完之後,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回了回神,姜翹一邊說話一邊打手語:「怎麼會是這樣的結局呢?你之前不是希望胡娘子成為廉潔的好官嗎?」
澹臺勉聞笑了,桃花眼翹起,手語解釋道:「多虧你那蒼柘迎夏拼盤,讓我得到靈感。」
「怎麼講?」姜翹疑惑。
澹臺勉聞滿足而欣喜地坐正些,打手語道:「在這偌大的大陸上,國家本該是人民的國家,胡娘子做再多,她也只是國家的一份子,杯水車薪。倒不如讓她的志向得到更多人的繼承——她未完的道,是千萬有志學子的道,是國家的未來。」
傳統文化與沈長卿帶來的新觀念相互碰撞,讓澹臺勉聞受益良多,他讀的書越多,就越能意識到這個世界本就不該由少數人掌握話語權。
姜翹由衷感慨,如果澹臺勉聞會說話,他也許也會成為一位好皇帝。
但可惜,他不會說話。
未來是不確定的,他要走向怎樣的終點,絕非她可以預測。
「這個結局很偉大,太子殿下,這是最好的結局!」姜翹緩緩撫摸著漫畫的最後一頁,心中若有驚濤。
澹臺勉聞有些害羞,耳尖悄悄紅了。
他的糊糊不會回來了,但他還在。
喜歡把書本全攤開的糊糊不會讀書,但他會,他要足夠努力,成為得到胡娘子照拂的一份子。
姜翹把漫畫合上,又道:「先前我在國慶宴席徵集菜品的比拼上,蒼柘迎夏拼盤遭到破壞,多虧林寺卿和張寺丞幫忙,我答應林寺卿給他帶《胡娘子遊學手札》的第三冊,不知我可否能……」
澹臺勉聞不等她說完,就揮揮手,又讓應久瞻取來兩本。
「送你的這本好好收著,這兩本拿去給林寺卿和張寺丞罷。」他打手語。
姜翹驚喜地道了謝,將三本漫畫收下。
本來她要把澹臺勉聞送她的這本拿去給林寺卿,還有些心疼來著,但既然還有多出來的,那她就不客氣啦!
這次的準備時間長,漫畫發售量大,於是澹臺勉聞預留了很多本放在宮裡,打算讓同窗們第一時間看到,這才恰巧拿得出。
更何況,他不會對幫過姜翹的人吝嗇。
分別之後,姜翹寫了字條,包裹嚴實,托要出東宮的庖廚幫忙送到光祿寺。
光祿寺卿收到的時候,正與張巾羽說話。
張巾羽沒想到還有自己的份兒,面上不顯,實際上開心得雙眼放光。
只是她不理解,為什麼姜翹會給她和光祿寺卿送漫畫?難不成那日林寺卿與姜翹私下說話,說的……就是用漫畫做報酬?
想不到啊!林寺卿居然會為了漫畫而改變主意!
光祿寺卿見張巾羽神色微妙,立起食指:「噓!」
整個光祿寺唯二擁有胡娘子第三冊的人,他們可不敢在外顯擺!
趁著無人打擾,張巾羽甚至沒有回自己的位置,直接就在光祿寺卿這兒,一起看漫畫。
這個結局顯然也讓這二人震驚,與此同時,一股難以言說的情緒湧上心頭。
光祿寺卿別有一番感受。
那日他說到底,不是真的為了姜翹才改變主意,而是拿得罪人和新漫畫相對比,衡量過後選擇了漫畫。
不是他正直,卻有個好結局,他心中有愧。
做錯事的李麗娘是立政殿小廚房的人,可是沒有任何人刁難他,皇後娘娘甚至嘉獎他的秉公處事,這就更讓他羞愧難當。
相比胡娘子傳達出來的愛崗愛民愛天下,他在官場中任何一點謹慎,都顯得齷齪了起來。
光祿寺卿珍而重之地把漫畫按在心口,決定往後萬不能再做這樣的事情。
他是千辛萬苦走到這個位置上的人,他要永遠記得自己少年時的熱忱,記得秉燭夜讀時的艱辛,還有初入官場時的正直。
翌日,澹臺勉聞把漫畫借給了同窗們,並且找了個很好的理由——宮中有許多人恰好搶到,紛紛主動借給他,因此他才有這麼多漫畫。
除了早有發現的言風裳,其他人對這個理由深信不疑。
不出姜翹所料,孩子們看完漫畫,一個一個的都情緒激昂。
就連讀書時覺得頭腦發昏的胡品高,也攥了攥拳:「我以後一定要成為最好的算學博士!」
胡品高記性不好,其他科目都差,唯獨數學還不錯,可見並非真的蠢笨。
這個夢想他從未告訴過任何人,可是這一刻,在胡娘子的影響下,他非常堅定地認為,自己要到國子監教書育人,成為像謝老師一樣的人。
孩子們七嘴八舌過後,謝靈譽也為大家鼓掌:「各行各業走上最巔峰,常以為落落難合,有志者事竟成也。」
向來孩童的志向會影響他們的一生,不管是讀書還是保家衛國,不管是從事農牧還是走入學堂,哪一個都不是易事。
但謝靈譽相信,這群孩子們可以做到。
下午最後一節課,是姜翹的勞動課。
經過一旬的練習,孩子們已經可以熟練地打雞蛋和切簡單的菜了。
前日,姜翹教孩子們做了蛋花湯,今日要學稍稍難一些的番茄炒雞蛋。
本朝的番茄很小,最初起源於櫻桃番茄,也就是現代常說的聖女果。
在現如今的培育中,它的性狀非常穩定,皮很薄,果肉豐厚,汁水充沛,反倒是現代為了長期保存而培育的番茄皮厚汁少,不如這個時代的番茄好吃。
將番茄切塊不難,打雞蛋也不難,最不容易的其實是往油鍋里下雞蛋液。
想要爆香雞蛋,要把油燒到冒煙,然後一股腦把雞蛋倒進去。
可問題是,油鍋太嚇人了,孩子們看到油鍋冒煙,手都止不住地抖,就連姜翹手把手帶著他們往油鍋里倒雞蛋,他們的胳膊也忍不住往後縮。
姜翹無奈道:「你越是怕,動作越遲疑,越容易燙到,反而三下五除二做好,最能避免意外。」
都是嬌貴的重臣子弟,姜翹也怕大家燙到,可是結課要求學會做一菜一湯,這番茄炒雞蛋真的已經夠簡單了。
想當初姜翹剛學做飯的時候,根本沒有學番茄炒雞蛋的過程,上來就是豆角燉排骨,炒豆角的時候,上面沒有瀝乾的水分進入油鍋,噼里啪啦給她嚇得魂都丟了。
這麼一對比,不就顯得番茄炒蛋十分友好了?
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在姜翹多次的鼓勵下,孩子們可算是敢把雞蛋倒進油鍋了——唯一問題是,崔雪娥手一抖,把碗也扔進去了。
姜翹哭笑不得,趕緊來拯救她的碗,而後教孩子們如何翻炒。
想要雞蛋不老,可以先出鍋,單獨炒一下西紅柿,最後再把雞蛋回鍋。
往少量底油裡面下西紅柿,顯得沒那麼恐怖了一些,接下來的進程順利許多。
調味的時候,姜翹說:「喜歡吃甜的人可以加糖,其他人可以只加鹽巴。」
馮巍然特別喜歡甜食,聽罷立刻加了一大勺糖。
糖融化后,他夾起一塊西紅柿嘗了嘗,覺得不夠甜,而後又加了一勺糖。
再咬一口西紅柿,仍舊沒什麼變化,於是他繼續加糖。
接著嘗西紅柿,竟然還是不甜!
馮巍然雖然心中疑惑,但還是選擇了相信自己的味覺,便舀了兩大勺糖,加入鍋中。
姜翹一抬頭,正好看見了他的動作,驚道:「馮小郎君這是在做什麼?你一直嘗第一次夾起來的西紅柿,怎麼可能有變化!」
馮巍然整個人都怔住了,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後慌忙嘗了一口鍋中的菜。
好嘛,甜到發齁了!
每個孩子做了一份西紅柿,甜咸皆不賴,唯有馮巍然一個人對著甜到讓人落淚的菜,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為期一旬的勞動課結束,儘管實操起來兵荒馬亂,但孩子們好歹學會了一菜一湯,艱難結課了。
姜翹卻有些頭痛。
現在她沒有理由賴在宮裡不走了,這可怎麼辦?
當初在她以為盯著她的人撤退了之後,那人很快又回來了。
雖然她覺得如今那人的監視並沒有之前那樣讓人難受,可終究是監視,她不能掉以輕心。
孩子們休沐那天,姜翹恰巧當值,倒是二十一號那天,輪到她休息,可以提前一晚出宮。
姜翹不情不願地收拾了東西,在太陽落山前回到舍館。
就連次日小棗來找她出去玩,她也沒敢走。
也不知跟蹤她的人怎麼做到的,橫街那麼空曠,愣是沒讓她看見那人的行蹤。
如今的監視並非密不透風,但姜翹很想保住自己的小命,決定接下來一段時間裡,只往返於東宮和舍館,其他地方都不去了。
要是能進太極宮就好了,太極宮應該比東宮的守衛多多了吧?
姜翹一想到這兒,就有點按捺不住這個心思了。
她又準備好了自己原樣復刻的信,而後拿出自己在西市那家香薰鋪子用的帕子,將少量的固態香薰輕輕塗抹在信紙上。
這次她一定要想辦法跟澹臺晏河聯繫上,然後躲進太極宮。
難得重生一回,她不想這麼快就再經歷一次死亡。
一切準備就緒,姜翹在東宮關門前入宮了。
二十二,天氣晴,半朵雲也沒有。
姜翹睡不踏實,天還沒亮就起來做朝食。
但她並沒有感覺到跟蹤她的人在附近,估計不是放棄了,倒像是還沒睡醒。
她難得有放鬆的時刻,連呼吸都自由了幾分。
毫不意外,尹徴來看日出了。
姜翹一邊洗手一邊道:「尹郎君今日心情不錯?」
尹徴走近些,笑著說:「還好。」
頓了頓,他又忍不住說:「今日是我阿姐的生辰,我想她了。」
「那恭喜啊,」姜翹道,「尹郎君何時回家看看呢?」
「快了,」尹徴意味深長,「我覺得快了。」
姜翹聳聳肩,把髒水潑掉,然後開始幹活。
尹徴幫她把庖屋所有的窗戶都支好,而後道:「姜娘子身上有一種味道,我覺得很熟悉。」
姜翹垂眸,猜到他指的什麼,卻還是問道:「什麼味道?」
「丁香、小茴香、桂皮、八角……共計十二種香料混合而成的香味。」尹徴定定地看著她。
姜翹沒發話,回以目光,似乎在等他再說些什麼。
尹徴眼角含笑,壓低聲音道:「姜娘子找到對應的香薰了罷?是時候把信交給我了。」
姜翹卻裝作一臉茫然:「什麼信?」
「姜翠城的密信,」尹徴嚴肅道,「姜娘子,這是陛下讓我來拿的。」
「我要如何相信你,」姜翹微微俯身,抬眼盯著他,「尹郎君,你是什麼人?我憑什麼相信你是陛下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