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犯罪軌跡
公安局燈火通明,斜月高懸,今天值夜的輔警老張正端著老式的不鏽鋼飯盒,從食堂方向趕回警局大門口的值班亭。一輛銀白色的現代suv從他面前行駛而過,沈青蘿按下車窗,「老張,看見林覃法醫了嗎?」
老張回想了下,「沒有呢,這些日子林法醫走得都很晚。」
沈青蘿點點頭,側過臉說道,「頭兒,我先把物證送去法醫室。」
張舜停穩了車,「你等等。」他攔住沈青蘿的動作,說著很快拿出手機,給沈青蘿轉過去500塊錢,沈青蘿面露疑惑,張舜說道,「給法醫科加點餐,去吧。」
沈青蘿浮出一抹笑意,「偏心了頭兒……」
「平時請你們的還少嗎?」張舜板著臉說話的神態倒有些滑稽,沈青蘿笑著搖了搖頭,就向法醫科的方向走去。
張舜走進辦公室時,遲子建和陳燦先後腳的敲響他辦公室的大門。
兩人都在張舜對面坐下后,「有什麼進展?」張舜按開了飲水機的燒水功能,看向兩人。
「天音公司給了我們一份名單,但我們仔細查訪了同期在華盛基地拍戲的其他四個劇組以及相關人員,沒有發現過什麼異常。當天晚上有一個劇組拍夜戲,但在晚上11點多也收工了,不過值得注意的是這場夜戲是一個古裝刺客夜襲的片段,所以有不少武術演員做群演,這些人目前只能聯繫上幾位,基本都是走龍套全國跑的角色,如果有人混在這裡面,其實很難被察覺,副導演手裡也沒有很完整的名單。」陳燦說道。
「不排除嫌疑人是跟著群演混入現場,又找出時間空隙去下藥,群演的確是在影視基地內可以偽裝自己的辦法,既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也能製造不在場證明。」張舜分析道,他倒了兩杯熱水,又加了點茶葉,放在二人面前。
「現在只能靠副導演回憶擬出一個名單來,能聯繫上的我已經問清他們的行蹤,聯繫不上的還需要信息科定位,看看能不能讓當地所在的分局協同幫我們錄一份口供。」陳燦補充著他接下來的工作安排。
張舜喝了一口茶,「當天劇組有多少群演使用過的戲服,應該會有服裝造型指導,也許會知道詳細的數字,核對一下有沒有漏網之魚。」
「明白了,頭兒,還有周邊的道路監控,我們也排查過了,影視基地附近兩公里處,有一個大型的水果批發集散地,每天凌晨2點就有攤主出攤布貨,凌晨3.4點鐘就有客人到訪提貨。所以這附近的車輛以貨車和麵包車為主,出入頻繁,想要鎖定嫌疑車輛,應該很困難。」
「去查查這部劇當初為什麼會選擇華盛影視基地,聖州的影視基地有三四個,在郊區的也有,了解一下選擇華盛的具體原因。」張舜思索著,又說道,「還有,華盛基地那個總經理回聖州了嗎?」
遲子建點點頭,「回來了,明天上午我會過去做筆錄。」
「讓他配合工作,對現場的建築平面圖再有一次空間解構,要找出兇手的犯罪行為動線。」張舜眉頭深蹙,到目前為止,關於嫌疑人的畫像,仍舊模糊,所有了解回來的訊息都環繞死者,卻無法觸達嫌疑人。
究竟是怎樣的仇恨牽扯,讓嫌疑人揮舞起鐮刀,如同死神降臨?
「我們今天從天音經紀公司了解到,高立洋是關翎兒推薦簽約到公司的,而且楚文麗曾經也想跳槽到天音但被傅輕輕拒絕了,楚文麗與關翎兒的關係就有些微妙。另外傅輕輕還提供了一個信息,嚴東成在圈內應該是有不少桃色緋聞,也有可能有人蓄意報復。通常來說下毒案件的兇手一般都是女性,我覺得這也是一個要考慮的範圍。」遲子建將今日的走訪重點,複述了一遍。
張舜沒有發言,他一直在腦海中不斷思考著兇手的畫像,如果是女性,從目前來看的很多線索說通的可能性會高很多,諸如利用垃圾桶躲開監控,諸如嚴皓宇家的神秘女性到底是誰,嚴東成身邊不缺女性正如陳昕所說,嚴皓宇認為定角這種事要找他父親,也說明了嚴東成的關係混亂。
「但為什麼會牽連到劇組的其他演員、導演,如果只是和嚴家有仇,只要解決到嚴東成父子就可以了,多殺一個人就有可能多一些破綻,兇手沒有理由這麼做。」陳燦反駁道。
「明天你們繼續深挖劇組的社會關係,尋找他們這幾個人間除了這部劇以外,到底還存在什麼共性特徵。我會去電影學院看看,現在對這四個主演人員,掌握的信息太少了。」張舜說著,沈青蘿從外而入。
她聽到張舜次日要去聖州電影學院,忙說道,「頭兒,這是聖州電影學院表演系的系主任陳芳的聯繫方式,另外我還查到一件事,不知道有沒有關聯。」
三人的目光齊齊的看向沈青蘿,她說道,「2019年年末,聖州電影學院有一起案子,不過最後定性為自殺結案。應該和咱們這個案子沒有關係。」
張舜的手指一頓一頓的輕輕敲擊著桌台,「你把卷宗調出來我看看,電視劇都看的怎麼樣了?」
「電視劇里的兇手應該是一個無法無天的官二代,視人命如草芥。和我們眼前的案子也對應不上聯繫。」陳燦想了想,「不過拍的確實挺好的,將小人物的命運刻畫的比較真實,每個人生活的都不容易,主角是個很有正義感的警察,倒也是給咱警隊宣傳正面形象了。」
「還是要儘快找出犯罪嫌疑人與受害者之間的聯繫,只有確認動機,我們才能知道對方到底是何方神聖。」張舜順其自然的略過了劇情話題,再次將問題擺向眼前的困境。
*
6月22日清晨7點半,聖州市的主幹道上車滿為患。張舜的電話響起,是父親張世榮的秘書方非打來的,他看著不遠處的紅燈,接起了電話。方非比他年長一歲,跟隨省委書記張世榮已是多年,父子之間的溝通極少,方非也就成了二人之間的信使。
「過兩天張禹在南城有一個商業體項目開業,得走個幾個月,我這想著,你們也很長時間沒見面了,怎麼說今天也回來一趟,大家一起吃個團圓飯。」方非的聲音從話筒里傳來,他聲音溫煦,好言勸道。
「你們吃吧,非哥,我就不回去了,手頭還有案子,隊里特別忙。」張舜打著馬虎眼,他是警界有名的拚命三郎,方非自來對他如朋友兄弟,他也只能找這慣用的理由推辭吃飯。
「我就知道你要這麼說,我看了你們最近的報道,是不是這個案子很棘手?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我可以從省里調幾個專家過去幫你……」
方非的話還未說完,張舜只好裝作信號不好,「非哥?非哥?我這裡信號不好在地下停車場,晚點再說啊。」說罷特意又「喂,喂」的喊了幾聲,才把電話掛斷。
沈青蘿自警校畢業就進入刑偵支隊,局裡對她這位頂頭上司——冷麵閻王張舜,也有不少小道消息,對此她並不奇怪,張舜略尷尬的說道,「沒什麼大事,凈是些雞毛蒜皮的。」
沈青蘿安慰道,「到底也是你父親,天理倫常,躲不過去的。」
張舜眸色深沉,轉移了話題,「下個十字路口就到了,給那個系主任打電話吧,看看我們是直接去辦公樓還是去哪兒等著她。」
沈青蘿欲言又止,拿起手機找出表演系主任陳芳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