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屍檢報告
等到袁國斌離開刑偵支隊辦公室,沈青蘿將人物關係和現有線索在白板上一一展開,大家正在進行頭腦風暴。
「通過今天蔡淑娟的口供,可以得知在物業停放垃圾站的位置,是他們每天上鍾前要拿工具的位置,有個男人跟著她進入樓棟后,她還沒開始工作,就塞給她錢,讓她聽安排行事。蔡淑娟稱這人帶著帽子、口罩和手套,沒有看出來真實相貌,此人身高在180左右,身材勻稱,65-70公斤,年齡只能判斷在25-40歲之間的青壯年。下午側寫師做了人物側寫,我影印了幾份,你們看一下。」
張舜的手中也傳來了一份人物畫像,他深深凝視著畫像中的男人面部。
陳燦說道,「現在其實可以判斷出,這七個人,都死於這個男人之手嗎?」
「你去找找林覃,看屍檢報告出來了沒有。」張舜吩咐道,陳燦點點頭,起身離開。
他又繼續看向眾人,他知道所有人都在等他一個一錘定音的答案,「在沒有看到屍檢報告前,我們只能確定,蔡淑娟說的運人的方式與我們設想的一樣,畫中這個男人一定是殺害嚴皓宇的兇手,現場不存在第三個人。嚴皓宇當晚在酒吧遇到的女孩,她的口供有什麼特別之處?」
沈青蘿忙翻出陳昕的口供記錄,「下午我將奇怪的地方標了出來,頭兒,嚴皓宇在喝醉之際,陳昕想半推半就的在劇組裡要一個露臉的角色,結果嚴皓宇說他根本不會寫什麼劇本,讓她有那個心就去對他老爸投懷送抱,說陳昕找錯人了。」
她說著將口供文書遞給張舜,張舜掃了一眼陳昕潦草的簽字,又細細咀嚼她的話。
「可信度高嗎?她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也許是嚴皓宇對父親不滿,一時的酒後之言。」遲子建提出了質疑。
沈青蘿回想著,「陳昕今天很是配合,她表現的就是不太想和這些事扯上關聯,畢竟人都是趨利避害的,現在這個劇組這樣了,她為了自己未來的前途考慮也沒有必要說謊吧?」
「再去確認一遍口供的真實性,務必要讓陳昕將所有細節原封不動的講一遍,最好回憶一下具體時間,甚至他們喝的什麼酒水都要記錄清楚。再將酒吧的監控調出來,看有沒有能重合的部分,關注一下她這幾日的行蹤。」張舜踱著步,還是打算謹慎為上,他不能錯過任何一個可能性。
旋即他的腳步僵了僵,「嚴東成的妻子,李如,是不是也說過,嚴皓宇不會寫劇本?」
「是啊頭兒,這不就對上了?嚴皓宇雖然是電視編導專業畢業,但畢業之後從未有什麼作品,看不見的用心是第一部作品,就得到了如此好的收視率。可以說他面前就是一條康庄大道,一飛衝天了。」沈青蘿分析著。
「你去調查一下嚴皓宇的畢業作品,信息科在嚴皓宇的電腦里都發現了什麼,有沒有實際證據可以證明劇本的創作權是嚴皓宇的?如果說李如的說法成立,是嚴東成給嚴皓宇買來的虛名,那暗藏的編劇處境,就危險了。」整個辦公室隨著張舜的話氣氛再次凝重,如今已經七條人命,誰也不想看到這數字繼續上升。
「我現在就去信息科。」沈青蘿快步離開后,張舜又看向遲子建,「看了幾集了?有什麼感受?」
遲子建抓了抓頭髮,有些難為情,「頭兒,我主要是看了半天,我也沒推斷出來誰是兇手。」
「去網上看看影評,有一些擅長推理的自媒體博主,也有可能有講解分析。尋出相關案件的脈絡,今晚辛苦把剩下的都看完,我要知道這部電視劇里到底有什麼故事。」
「我現在就繼續看,那明天的社會關係摸查……」
張舜想了想,「我和袁局申請調動人手了,孫洋先暫時機動。確定犯罪動機,近一步縮小嫌疑人範圍,是現在的重中之重。」
「是,頭兒!」遲子建和孫洋一同齊聲道。
張舜站在白板前,看著白板上七個人的人物關係圖,默默出神。
*
法醫室。
林覃和其他幾位法醫助理也在檢驗室內加急檢驗,陳燦敲了敲門,幾人渾然不覺。直到他站在身後,輕聲地說,「林法醫,屍檢報告出來了嗎?」
專註在看切片的林覃才堪堪回神,他望了望牆上懸挂的鐘錶時間,已是晚間10點55分,他拍了拍手,站起身,「小鄭,都別熬了,你們先回去吧,明天還有工作,剩下這些我來做就可以了。」
小鄭和其他幾個法醫助理面面相覷,「師傅,活還多著呢,你這自己干,又得一夜。」
「多話,讓你們回你們就回。明天你們頂上就是了。趕快走。」他面色冷淡,卻讓法醫助理們心中一暖。
待到幾人離開檢驗室,他開始逐一列印屍檢報告,「除了嚴皓宇的,其餘六人的都出來了。你先拿回去給張隊。」
「辛苦您又要熬鍾了。」陳燦有些不好意思,幫著林覃整理著資料。
「有什麼辛苦的?就是吃這碗飯的。人活著,就不辛苦。」他邊說著,手中動作有條不紊。
陳燦不知該說些什麼好,林覃法醫……慣有法醫的冷臉,不少人暗地說他是冷麵閻王,可他的言語,總能令人感受到他的熾熱。
他抱著一摞法醫報告往回走時,暗暗想道,這是自己從警以來第一回面對這麼重大的案件,手中的厚度正是生命的重量。
……
「頭兒,信息科破解了嚴皓宇的郵箱和社交軟體,確實沒有直接證據指向劇本的創作人到底是誰。這是他的畢業作品。」沈青蘿在一台筆記本電腦上打開了一個影音文件。
張舜細細看了一遍,「的確是大規模製作,看來嚴東成為了嚴皓宇未來能走這條路,從畢業就開始下功夫了,這影音效果…怕是沒少花錢。」
他沉吟了片刻,「嚴東成的郵箱和社交軟體,也打開看看。如果這個劇本有其他人創作,經手嚴東成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他們正說著,陳燦從門外而入。
「這是第一案發現場六個人的屍檢報告。嚴皓宇的最快也要明天了。」陳燦摸了摸鼻子,將屍檢報告放在距離張舜最近的桌面上。
張舜手上的動作一滯,打開屍檢報告閱覽起來。
「姓名:商超,性別:男,年齡:39。死因:心臟受利器所傷,臟器破裂,口腔中提取到苯甲二氮卓,判斷在意識不清情況下殺害。屍檢情況:頭蓋骨出現斷裂傷,受損大腦組織在裂口附近,判斷生前被硬物擊打……」
他眼角的紋路變得愈發明顯,苯甲二氮卓對於老刑偵來說並不陌生,這是一種地西泮安定片,作為藥物主要作用於抑鬱、焦慮症的精神病範疇治療,而使用過多就會中毒,對血液循環產生作用,誘發短時間內心律失常,從而造成心力衰竭。
「那他們六人,是都誤服了地西泮嗎?」沈青蘿問道。
張舜一一看去,從他們體內或多或少都提取到地西泮的成分,有人在服藥后產生了幻覺、幻視,以便兇手更好的控制場面。
「每個人的體內都有藥物殘留,兇手是有備而來的。」張舜篤定道,「根據側寫師模擬的畫像,擴大監控搜尋範圍,尋找類似人物或可疑車輛在案發時間左右四個小時內,出入華盛影視基地附近的所有街道、暗巷。」
「頭兒,是不是要檢查一下當晚送去的酒水和餐食出處,也許會有下藥契機和可能性。」沈青蘿問道。
「別忘了有一些早就離開的劇組工作人員,他們並未出現不適感,也沒有毒發的癥狀。所以問題應該不在酒水和餐食里,尋常醫院不可能開出這麼大的地西泮劑量,這是受管制的處方製劑,要從藥物源頭尋尋有沒有線索出處。」張舜說著,眼光再次凝視向白板上的七張照片和那張只有一雙眼睛的嫌疑人側寫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