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開眼界
隔天一早大暴雨傾瀉而下，施然還是穿了昨天面試的白襯衣牛仔褲，扎著馬尾辮乘坐更有效率的地鐵抵達漕河涇。
進園區到五號樓，跟前台姐姐說要辦入職時，小姐姐上下上的把施然打量了好幾遍，難以置信昨天來面試的她今天真的要入職研發二部。
小姐姐名叫黃燕，對施然有著同為上海人先入為主的親切感，等待人事經理下樓過程中，施然從黃燕口中獲知了一些關於研發二部的「情報」。
部門裡除了主美薇姐和QA萱萱之外，全都是男人。尤其是策劃這個小組，根本就是加班的「地獄」，以前來的女策劃都撐不過一個月，黃燕覺得施然恐怕也扛不住那麼恐怖的壓力。
人事經理閆建清下樓之後，黃燕一看到他就立刻閉上嘴巴，使勁跟施然擠眼睛。
雖然不明白黃燕是想提醒些什麼注意事項，施然還是對她悄悄比了個OK的手勢。
行政部是在一樓的，閆建清趾高氣昂不拿正眼看施然，帶她去領辦公用品似乎只是為了到處逛一逛，讓別人都看看他閆建清做事情是很認真嚴謹，親力親為的。
因為行政部的記事本不夠了，閆建清還把他們數落一通，「本子不夠了么早點提採購申請呀，弄到新入職的同事沒東西用你們開心啦？說出去影響公司形象的知道伐？」
「沒事沒事，我中午出去自己買個本子。」施然實在不想小題大做，彷彿行政部被批都是因為她的出現。
「儂這麼喜歡做好人的啊？」閆建清轉頭就訓斥，「我教他們做事情要儂在旁邊頭哇啦哇啦指手畫腳嗎？」
施然懂了，閆建清喜歡通過批評別人立威找存在感，他想說什麼必須讓他說，阻止他發揮就會收穫一個閆懟懟。
她笑笑，改成上海話說了句不好意思。
「這還差不多。」閆建清挺著大肚子，自覺輕易把施然和一群行政人員都鎮住了，愉快道：「上海小囡做事情要有腔調，不要和外地小姑娘一樣拎不清。」
誰，哪，怎麼就拎不清了？施然違心的點點頭，「您教訓的是，我受教了。」
一套入職流程辦下來，時間也到了十點半，閆建清帶著施然進到研發二部的大辦公室。
縱使做好了研發二部工作壓力巨大的心理準備，施然還是被看到的畫面給震撼了。
一百多平的空間里，無窗的一邊用玻璃牆隔出來兩間小會議室，其他空間都擺滿了辦公桌，乍一看非常像網吧聯排布局，足有三十來個人都埋頭在工作里，鍵盤敲得劈啪作響，滑鼠咔噠咔噠的點擊聲此起彼伏。
這裡的窗帘都是有銀色遮光塗層的，只有靠門口這一扇窗帘被拉開一半，其他窗帘都遮的嚴嚴實實，場地里燈光只亮著最靠近會議室那邊的幾盞吸頂燈，光線昏暗導致的結果就是電腦屏幕把工作中的人照的外輪廓分明，卻又缺失具體細節，透著幾分陰森。
閆建清伸手到牆上「啪啪啪」打開所有燈光，想把施然入職的消息宣布一下。
辦公室里一群人捂住眼睛痛苦的哀嚎，有幾個還管閆建清叫「胖子」或「閆小胖」，罵他不幹人事，讓通宵過後畏光的人受到這樣的強光刺激，眼睛要瞎了。
其中要數在辦公室最里側角落的兩個人吼的最凶。
通過兩人和閆建清唇槍舌戰中，施然記住了那兩個男人一個叫劉凱，另一個叫孔文。
劉凱罵閆建清措辭還比較隱忍，孔文則是三句話離不開「禮貌」用語，而閆建清也不甘示弱，用上海話說著粗口，直到把孔文氣激的想衝過來和他打架，閆建清才往施然身後一躲裝起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可愛。
為難施然入職第一天就差點在部門裡目睹暴力場面，光是想想都很刺激她的心臟。
孔文他們旁邊一排靠窗位置站起來一個人，那些罵聲齊刷刷的戛然而止，連孔文都摸摸鼻子，沒意思的轉頭回座位了。
施然目光跟隨眾人都朝那人望過去。
此人身高超過一米八，頎長精瘦，站姿鬆懈散漫，頭髮凌亂的像雞窩，穿了件寬大的白色T恤，拖著懶洋洋的步子從聯排桌子處溜達出來，褲子居然是藍白格子睡褲，腳下更是精彩，火烈鳥色沙灘人字拖。
施然心道：他是懂穿搭的。
「老大，干翻閆小胖！」有人攛掇道，「為民除害！」
老大？他就是劉宇嗎？
施然瞪大眼睛，然而這男人頭髮亂的太離譜，幾乎遮住了上半張臉，她實在看不清他長什麼模樣。
「啪啪啪。」閆建清快速把剛才打開的幾盞燈又給關了，「你自便，我還有事情要去忙，拜拜。」
跟施然說完，他就腳下開溜，轉頭跑了。
「宇哥！追殺他！」孔文握拳高吼，「懲奸除惡！」
他果然是劉宇啊？！施然表情變幻莫測，內心滋味複雜的難以言表。
劉宇就像是聽不見其他人的話，緩慢的走到施然跟前，沙啞著嗓子問：「施然，是吧？」
施然艱難的吞咽了兩下，雖然都是大活人，不至於讓她感受到太強烈的壓迫感，但劉宇的形象和氣質實在太超乎想象，以至於弄得施然有些自亂陣腳，手足無措。
劉宇再張開嘴，露出整齊卻咬緊的牙關，施然馬上領會要點，劉宇等不到回答恐怕要開罵了！
「是，我是施然！」她搶在劉宇發飆前扯開笑臉，「你是宇哥對吧？」
「嗯。」劉宇鬆開緊咬的牙齒，小幅度點個頭，「既然來了，說說感覺。」
有了昨天通電話的經驗，施然腦子飛快運轉，思考劉宇問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入職的體驗？終於有機會入行的興奮？想要施展抱負的決心？不，應該都不是，劉宇是專業的抬杠選手，也diss過她遊戲夢的說法，這個人不喜歡聽別人夸夸其談的唱高調，得來點真實的。
她肩膀往下一垮，手中抱著的辦公用品紙箱里跟著嘩啦作響。這個動作引起劉宇唇角的上揚，印證了她的判斷。
施然決定實話實說，「我感覺非常糟糕。剛進來就覺得又陰暗，又密集擁擠，聽了大家和閆經理的『對話』，老實說我現在還沒緩過神。這不是我預期中的職場氛圍，你們都太另類了。」
劉宇聳聳肩膀，無所謂道：「現在想跑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