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書房中,一片沉寂,氣氛格外嚴肅。
老爺子一手拄著拐杖,一手撐在大腿上,端坐在接待客人的沙發上,而陸禛彥恭敬地站在他面前，等他先開口發話。
沉默半晌，老爺子忽然問道：「你們決定要訂婚了？是認真的,不後悔？」
陸禛彥垂著頭，「是的。」
「為什麼決定重新在一起？」
陸禛彥說得認真：「沒有姝姝，我不能活。」
「現在說不能活,早幹嘛去了？」老爺子像是突然找到了宣洩的出口，一拐杖掄在他的膝蓋上。
陸禛彥不敢反抗，又擔心老人傷著，便順著老爺子的力道跪在地上。老爺子的拐杖一下一下落在他背上，他疼得抽氣，卻知道老爺子用的力氣，其實連六分都沒到。
「你走的時候，姝姝燒得差點醒不過來，好不容易醒過來了，又不肯吃飯，瘦得皮包骨頭的。你知道我看了有多心疼嗎？」老爺子掄了幾下就氣喘吁吁的，眼裡都閃了淚花，好似在這個和他深愛著同一個人的男人面前，才終於可以放下幾分冷漠和堅強。
「爺爺，你先坐，都是我的錯。」陸禛彥趕緊站起來扶了老爺子坐下，又回到原地跪好。
「我就這一個孫女啊，」老爺子用布滿皺紋的手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她為你吃了多少苦，我都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爺爺，以前都是我不對。」陸禛彥抬了頭，「姝姝以前受的苦，我都會加倍地讓她幸福回來。」
不解釋也不推卸，這讓老爺子少了點教訓他的由頭，「俗話說『知錯就改，善莫大焉』。但是，你要知道，錯過一次，叫別人再相信你就難了。婚姻不是兒戲，女人也不像男人，玩幾年盪幾年，一回頭，人家還能誇你『浪子回頭金不換』。蹉跎了這幾年，姝姝就是個老姑娘了。你以前就拋下她就頭也不回地走了，這一回，讓我如何信你？」
「爺爺，我對姝姝是認真的，以前是，現在也是。只是以前，我還不懂怎麼去愛一個人，為她想的總是太少。就是現在，我也不敢說自己能做得多好，我只能說，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去愛護她，呵護她。」陸禛彥從書桌下面的抽屜里抽出一份文件，雙手遞給老爺子，「爺爺，人心若是能看出幾分真，我願意把心都掏出來給您看。可是，我又還捨不得死。姝姝很好，我知道就算我死了，也一定還會有人來替代我的位置，我只是害怕沒人能像我這麼愛她。我擁有的不多，想來想去，也只能這樣了——把我名下所有資產都轉移給姝姝。」
老爺子這才正眼看了陸禛彥一眼，手裡握著文件，卻不翻開。
這一紙文件在老爺子眼裡不過是個保證，是份誠意，多少錢他並不在乎。
「什麼時候的事情？」
陸禛彥微微笑著，「在我向她求婚那天。」
確信了陸禛彥真是有心和舒姝在一起之後，老爺子才開始問些基本情況。
「你叫什麼？」老爺子伸手指了指側邊的沙發，示意他別跪了。
「陸禛彥。」他在沙發上坐下。
老爺子覺得這名字聽起來似乎有點印象，繼續問：「家裡是做什麼的，穩定嗎？」
陸禛彥淡淡地說：「家裡是從商的，小有資產，不過，那些都是父母的，跟我沒有關係。我自己開了公司，養家糊口沒有問題。」
聽起來是個獨立自強的孩子，老爺子臉色好了些，「從商？請問你的父親是？」
書房的水壺裡一直溫著熱水，陸禛彥拿了一個杯子，倒了半杯，遞給老爺子，「我父親是陸國濤。」
老爺子接過杯子，抿了一口，抬頭看他，「縱橫國際的陸國濤？」
「是。」
老爺子對陸禛彥的印象更好了一點，縱橫國際在國內是數一數二的大企業，雖然這幾年在走下坡路，但三五年之內還有發展的勁頭。這樣的少爺出身，還願意自己出去打拚的人，真是少之又少。
也不知過了多久，書房的門終於被打開來，老爺子先走出來，然後是陸禛彥。
「還好，四肢健全。」徐嵐在她耳邊說了一句玩笑話，就上前去攙老爺子。
舒姝當著爺爺的面，也不敢問陸禛彥有沒有怎麼樣，只能用眼神檢查他有沒有受傷。
「既然決定了要訂婚，就找個時間見見親家。」老爺子雖是不悅，但卻鬆了口，「小陸你安排安排。」
陸禛彥點頭答應，「好的，爺爺。」
「就算要結婚，也要注意影響，別到時候給我大著肚子穿婚紗。」老爺子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我先回去了。」
「爺爺這麼晚了，今天就在這休息吧。」舒姝聽著爺爺的話紅了臉，但也沒忘記照顧他的身體。
「不了，我住不慣。」
徐嵐適時開口，「老爺子不喜歡在外面過夜，我們就先回去了。有空帶上小陸過來看看老爺子。」
舒姝和陸禛彥一起下樓將老爺子送上車。
老爺子先喊陸禛彥過去說了幾句，舒姝自覺地避開。
最後關上車門前，他又喊了舒姝，「你知道他家是什麼背景嗎？」
「只知道不太平常。」她老實回答。
「他沒告訴你？」
「是我沒問，您知道我一向不太在意這些的。」她想了想，「爺爺，結婚之前，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們家裡……」
老爺子遲疑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拍了拍她的手，「年輕人的事情，自己解決。」
再回到家裡，舒姝立刻緊張地檢查陸禛彥的身體，「爺爺打你了吧？打哪兒了？疼不疼？」
陸禛彥好笑地看她，「你這麼摸來摸去，我只有一個地方會疼。」
舒姝略一思考，才領悟其中深意，被他貧得羞赧，「啪」地在他背上拍了一下。
結果，陸禛彥疼得「嘶」了一聲。
「背上傷到了？」她嚇得趕緊去解他的襯衫扣子。
「別急，」陸禛彥笑眼盈盈，握住她的手，「先去把大門密碼改了。」
舒姝只顧著關心傷勢，沒空理會他的調戲。
不過，被他這麼一說，她終於想起來，上次換過鎖之後，留在老宅的鑰匙也報廢了，當時特意留了密碼給家裡，所以才有了今天這場「事故」。要是萬一，下次再被他們碰見什麼不該碰見的場景……
噗！她在想什麼！
陸禛彥看著跑去修改密碼的滿臉通紅的舒姝，頓時覺得可愛，好想把她揣進兜里，能夠隨時帶在身邊才好。
真到了陸禛彥坦蕩蕩地寬衣解帶時，舒姝倒是不好意思起來了，她端著杯子喝了幾口涼水，幾乎要把臉都裝進杯子里去。
面前的陸禛彥也不催促，好整以暇地盯著她看，等著她喝完。
「趴到床上去。」舒姝大手一揮，豪氣地指揮。
陸禛彥依言奉行，躺好后還不忘笑著打趣她，「遲早都是你的，多看幾眼不收你錢。」
舒姝的臉蛋嬌艷欲滴，心裡感嘆著他的好身材，嘴上卻說著反話，「誰要看了，倒貼我都不要看！」
湊近了看，才發現傷痕一道道的，他大約挨了十來下，就這樣，他在書房裡也沒發出點聲響。舒姝的心頓時被揪了一下。
仔細檢查了一下傷口，只是有些烏青，沒有出血，她放心了些，看來爺爺並沒有狠下心來。
她去廚房弄了些冰塊來，包在保鮮袋裡，再用毛巾裹好，耐心地幫他冷敷。
還好現在的天氣已經開始熱了，冰塊敷在身上沒有那麼刺激。
她用心地一點一點敷著，他也安靜地趴著，偶爾斗幾句嘴，慢慢便沒了聲響。
久到她以為他都睡著了，起身再去換冰塊的時候，他卻伸手拉住了她，「可以了，一點小傷而已。」
「我以為你睡著了。」她又坐下來。
他忽然開口說：「姝姝，對不起。」
她一頭霧水，「嗯？為什麼突然道歉？」
「要不是今天爺爺告訴我，我都不知道，原來當年你為我受過那麼多苦。我以為我是在為你好，卻沒有想到，也許，那並不是你所需要的。」他側過身子，目光灼灼。
「都過去了。」她雲淡風輕地笑著，小心躺進他的懷中，「我們曾經彼此相愛過，互相折磨過，陰差陽錯過，各自傷痛過，終於換來了現在的遷就、理解、尊重和堅持。我覺得很值得。」
「嗯，值得。」他柔聲回應，溫熱的嘴唇在她額上輕觸，「姝姝，我有沒有說過，我愛你。」
如此漫長的人生路，突如其來的相逢，跌跌撞撞的痛苦，殊途同歸的幸運，都是和這個人一起擁有。
多麼幸福。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更。
為了碼三更，今天我沒有賴床喲—v—
撒個花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