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你瘋了嗎?」穩穩賺到了27倍利潤,躲過了可怕的大跌,肖雲剛剛鬆了一口氣,誰知陳遠鳴居然這時候又往股市裡沖,他只覺得自己太陽穴都突突直跳,只想替對方長輩管教一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孩子!
陳遠鳴卻不置可否,只是專心盯著盤面上的某支股票,在一片大跌中,只有它保持著穩健的盤旋姿態,每天都有幾千的成交量,看起來□無比。這個時代可能有很多人都不清楚緣由,只會覺得這隻股票十分可靠,可能會是個好的投資對象,但是陳遠鳴知道,這是有人在坐莊,在這個近乎蠻荒的股票黃金時代,用金錢來操作股價漲跌。
在上輩子,他進入股市時正巧碰上了莊家時代的覆滅,沒有真正見識過那些覆手翻雲的傢伙操控大盤,但是經典操作案例卻聽說過不少,眼前這支股票恰恰就是其中一例。這兩天股市大跌,證券公司門口多得是痛哭流涕的市民,他們不少都花費了畢生積蓄來搏一個出路,最後折戟沉沙,被大熊套牢數年,或者乾脆割肉出局。這其中是有冒進、有貪婪、有大勢所趨,但是也不乏有人惡意操作。
看多了痛苦流涕的面孔,突然之間,他就產生了一點點衝動,如果針對這個莊家反向操作一下,會出現什麼情況呢……他也許救不了市,救不了萬民,影響不了這滔天的大局,但是那些因為莊家惡意操作,最後接盤的散戶呢,他能改變什麼嗎?
幾乎是帶著衝動,他就這樣沖回了股市。
「沒事。」剛剛下過一單,陳遠鳴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在隔間里轉悠了幾圈,「就是突然產生了點衝動,玩一把就走,不會影響新股認購的。」
肖雲看著眼前的少年,有些吃不準對方的心思。他確實看出來了,陳遠鳴這次似乎並不是想謀求利益,相反他的操作看起來要命的古怪,高價收購,再以略低的價格賣出,拉著股價一步步往上攀升。大量散戶的股票從他手裡流淌而過,股價也從25o多元,一口氣升到了3oo出頭。
「到底在想什麼呢……」看著盤面,肖雲在心裡嘀咕,這事怪就怪在他這麼抽風,居然還有人陪他跟進,每一筆賣出都有人接單,似乎有人專門盯著這支股票買入……
啊,是啦!有人正針對這支股票進行操作,就像陳遠鳴正在做的一樣。突然靈光一閃,肖雲也反應了過來。「這是有人在操作這支股票?」
「看出來了?」陳遠鳴笑了笑,「是啊,可能是幾個人在聯合操作,這支股的流通盤太小了,市盈率又高,很適合操作。目前而言對方可能有7、8oo萬的資金吧。只不過等到新股認證后,這個數字就不好說了……」
「他們操作這個是想幹什麼?或者說,你又想幹什麼?」
肖雲也慢慢轉過勁了,如果想操作一支股票,當然最好是低價位買進,高價位賣出,對方的心思不算太難猜,可能就是現在低價把散戶手裡的股票吃進,回頭自己互相炒作一把,把股價抬的虛高,等不明所以的散戶們進入后,再高價拋售。
這樣的行為,他確實能夠理解,但是陳遠鳴幹得就是另一回事了。似乎他的所有行為針對的不是大盤也不是散戶,而是……莊家?
「打個時間差而已。」陳遠鳴笑了笑,「就是賭一把他們實力和野心。新股繳款截止期還有兩周,這時不會有太多散戶跟進市場,有錢的都在努力尋找認購證呢。但是那些莊家們可放不下這支股,他們必須在散戶們調整投資方向前拿到足夠的股本,然後才能引誘那些沒有取得認購資格的散戶進入市場,來接他們的盤子。」
「所以他們的目標是在認購結束前穩定股價,多吸納一些股票,而你則是搗蛋的那個?」肖雲搔了搔下巴,突然想到了一個絕妙的形容,「在倔驢腦袋前栓胡蘿蔔?」
「哈!好比喻。」陳遠鳴笑了出來,又搖了搖頭,「只是未必能夠成功,相信他們目前也看出了有人在角力,正想著從我這邊搶走主動權,或者把我納入這個大圈內呢。」
「你不去嗎?」肖雲反問道,照那些莊家的做法,是能賺錢,但是照陳遠鳴的,不賠就萬幸了。
「我說過了,就是玩一把。」陳遠鳴淡淡答道,其實他現在的心情很難形容,莊家又怎麼樣,操作又怎麼樣?在中國的股市上,這樣使用大筆資金來坐莊坑錢的人還少嗎?他憑什麼要出頭,要做個劫富濟貧,甚至連貧都濟不到的蠢貨……難道是錢來的太容易,產生了逆反心理?
話說到這份上,肖雲也不好再過問了,只要這小子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這個外行還是不要多嘴為好。於是在大盤上,就出現了新一輪角力。
6月5日,新股搖號認證,這次是讓萬人瘋狂的5o%中籤率,所有尾號雙數都被圈入了中籤範圍,大批資金再一次流出市場,等待著新股上市。而陳遠鳴卻專註於那支股票的操作。
6月8日,那支股票的股價直衝到上4oo大關。11日在45o盤旋,其後連著三個交易日成交量稀缺,16日對方開始操作,股價繼續攀升,而趁這個機會,陳遠鳴高位派發了。
由於是邊走邊拋,陳遠鳴手裡剩下的股票已經不多,只是一天的時間就差不多出清。而再過兩天就是新股認購的底限,大筆錢被壓在了那支股票上,但是散戶還在沖最後的機會,沒有時間貿然進入市場,更不會這時候接盤,一來一回,壓力終於突破了警戒線,莊家爆倉了。
由於坐莊的可能並非是一支人馬,股票呈現出了相當詭異的表現,一邊是拋售,另一邊則是竭力托盤,但是隨著拋售力度越來越大,終於托盤的也無力支撐,那支股票開始了一路狂跌,這半個月的動蕩,再蠢的人也該察覺不對,個股的價格瞬間擊破了散戶的心理預期,讓這隻股跌回了本來應該有的價格區間。
隨後幾天,成交量可能有所增長,但是更多只是莊家們套現的迫切表現,這支股已經賺不了多少錢了,他們至少要保證新股購買不會再出問題。
而這一來一回,由於操作太過頻繁,價位也十分不合理,陳遠鳴只能說是沒賠,有個幾十萬進賬而已,對於之前任何一筆生意的暴利,這明顯都得不償失。
瞥了眼神情悠哉的少年,肖雲突然覺得有些牙痛了。這孩子該說他什麼好呢?原來他除了擅長雙贏,還擅長雙輸啊……
「怎麼樣,爽了?」
陳遠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是啊,原來那個記憶里,股價高達55o元,成交量超過3萬的一筆大買賣就這樣被他攪黃了,又有多少散戶逃過了一劫呢?
「呵呵,爽極了。」
當天下午,用於做盤的那部分錢也匯攏在了新股認購上,由於手頭的認購證數量充足,陳遠鳴並沒有吝嗇於本金,實打實的三千萬就這麼撒了出去。相比陳遠鳴的豪氣,肖雲在認購證數量上就明顯落後了,無奈補倉了一些低價老八股,等待進一步價位調整,就算不能大賺,多多少少也是個添頭。
然而在城市的另一邊,另一家證券公司的大戶室里,卻有人掀了桌子。
「去你媽的高材生!去你媽的大筆利潤!!」一個身材高壯的中年男人一腳踹在了身邊的沙發上,皮面頓時裂出個豁口,沙發木質底座發出嘰嚀一聲,和地板摩擦出滲人聲響。
房間里的幾個人噤若寒蟬,明顯不敢觸老闆的霉頭,但是盛怒的男人又怎麼會放過這群廢物點心,只見他陰森森的目光一掃,就鎖在了站在最邊上的那個青年身上,只是兩步,他就走到了那青年身邊,居高臨下問道,「小沈啊,你不是說這筆能賺千萬以上的嗎?那千萬現在在哪裡呢?我自己的5百萬呢?」
青年額上已經見汗,黑框眼鏡上凈是蒸騰起的水霧,他緊張的推了推鏡架,「胡老闆,這次真的是有人搗亂,所以才會……」
「搗你媽亂!」
一腳飛上,青年悶哼一聲,蹬蹬倒退兩步,差點沒一屁股坐在地上,那張稱得上英俊的臉上已經變了顏色,一副失魂落魄的鬼樣子。
「誰他媽是傻逼嗎?!有錢不賺,跟我這兒搗亂?財大高材生哈,你他媽書都讀狗肚子里了,我是讓你幫我炒股,不是他媽上場給人撒錢的,你行啊,一口氣就給我豁出去5百萬!」
眼看對方還要再打,青年雙手護住了頭,驚恐的蹲□,「胡老闆,求你了,我真能幫你賺回來的,真的!馬上就是新股上市,只要能買到新股就……」
「就你媽逼!!」一說到這裡,胡永財就是一肚子火燒火燎,他要是能弄來認購證,用得著設套坐莊嗎?!現在可好,新股沒戲,連他媽手頭賺來的都賠進去了大半,原先跟自己合夥的那幾個貨色也統統翻臉,據說還想找他晦氣……
都他媽是這個瘟星的錯……男人的眼神狠戾了起來,手上關節捏的咯咯作響,甚至連身邊幾個夥計都有點圍上來的意思,那青年牙關開始打顫,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胡老闆,我真的能賺回來的,馬上就是新股上市,會有人拋,有人做盤,真的能……」
他是真的怕了,只是兩周時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他出來是幹什麼的,不過就是為了賺一筆外快,為了過上點有吃有喝的好日子,不是想把身家綁在這種垃圾身上的啊,但是現在除了投誠,他還能怎麼做?!
咬牙切齒的看了已經怕到落淚的毛頭小子半天,胡永財深深吸了口氣,行啊,能賺回來就讓他賺吧,反正他已經沒什麼底牌了,至少這狗頭軍師前期還讓他小賺了一筆嘛。
呵呵冷笑一聲,胡永財慢慢悠悠晃到了旁邊還完好無損的沙發前,坐了下來。
「將功贖罪啊……那感情好。」翹起了二郎腿,他細小的眼睛眯了起來,「不過你最好能賺回來,否則……哼哼~」
青年擦了一把冷汗,從地上爬了起來,「能!我這次肯定能的!」像是不放心,他又梗著脖子加了句,「還有老闆,這次是真有人針對您的盤面,否則事情不會變成這樣的,還是要小心為上……」
「呵呵……」胡永財卻不置可否,盤有點古怪他也能看出來,但是針對?6家一起操作,還能冒出什麼人一打六?「干好你自己的就行了,別他媽給我添亂。」
被這話一憋,青年頓時啞嗓了,吞了口唾沫,乖乖站在了一邊。然而心底的火焰卻無法撲滅,他的計劃全完了,外快、軍師、不涉入險境……一條條被砸了個粉碎。他今年才大二,還有大把美好的未來,就為了這個失誤全盤皆輸!他能甘心嗎?!
一旁的彩電上,紅色和綠色還在交替輪轉,但是青年卻已經看不到這些了,他的雙眼似乎直直穿透了屏幕,緊盯在那隻在攪亂盤面的大手上,那個害他落入這種境地的敵人。
別讓我找到你,否則,我沈建坤必然十倍報之!
牙齒還在咯咯作響,青年摘掉了眼鏡,用力擦了一把滿臉的汗水和淚痕,在心底默默發下了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