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夜話（完）

打著傘剛走到半路，朴孝敏迎面就撞見了組合的經紀人：「宗賢哥是來找我的嗎？」

「正好遇上，省得我再給你打電話了。」朴宗賢遞來一個袋子：「裡邊有我剛剛托VJ列印的照片，你給畫一張俞承豪的人物畫像吧，智妍明天下午拍電視劇要用。」

朴孝敏打開看了看：除了照片，裡面還有一本速寫本和一個文具袋。

「畫鉛筆人像為什麼不買素描本？而且...她要用為什麼得我來畫？又不是我讓她填了『繪畫』的特長。」她委屈地癟著嘴：「我今天也鏟了一下午的雪好嗎？宗賢哥你太偏心了吧。」

「湊合用一下吧，就這還是我求人尋來的。這是社長nim的任務，本來咱們被困在這，寶藍來畫是最方便的。但她們五個今晚不是在蔚山還有公演嗎？你也知道，她每次演出以後就像是蒸了桑拿...哎~總之你就辛苦一下吧。」說完扭頭就走，只留下一臉生無可戀的朴孝敏。

回去放下這一包東西再過來嗎？她嘆了口氣，直接提著袋子往偶像村的方向走去。

...

「...所以，今年這個演藝大賞，其實是一張護身符？台里是想再護著姜虎東一段時間？」金承哲見王賢武點頭，便笑著說：「是綜藝局那位王富謙局長nim的意思吧，我聽說他快要退休了，而且還想再來學界發光發熱一段時間。」

「原來你都知道了。」王PD有些感慨：「前輩他想去你們成均館做教授，那也是得有真才實學的。周末黃金時段32%的平均收視率...《兩天一夜》能走到今天委實不容易。正好現在劉在石又要離開《家族誕生》，這不是天賜良機是什麼？再給姜虎東一次機會也未嘗不可啊。」

「不過...《RunningMan》並不能完全替代《家族誕生》的作用吧，這節目我也參與過，明顯更適合有體能特長的藝人，那各家經紀公司的女藝人們怎麼辦？難不成一直用做特輯的方式嗎？」金承哲有些好奇地問。

「我聽說是準備把她們集中在一起、做一個大型企劃，估計就像《強心臟》那樣吧。」聽見敲門聲后，王賢武一邊起身、一邊擺了擺手：「SBS現在有金永燮部長在，咱們替他操哪門子心呢？反正這條路總歸是不會斷掉的。」

「金老師nim，感謝您今年高抬貴手，我...」朴孝敏鞠躬行禮后一抬頭：「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誒~我正好要走了，你來得正是時候！」王賢武哈哈大笑，對聞聲走來的金承哲說：「別送了！」

「那麼...有什麼好謝的呢？」目送王PD離開后，金承哲開門見山：「這麼晚了、又還在下雪，有這份兒心就行了，你回去吧。」

就這樣回去嗎？朴孝敏今晚自己也有些迷迷糊糊的：和侑莉聊著聊著就聊到他了；sunny回來剛一說冷，又想起下午分配房間時，他主動提出留在了沒有溫突的偶像村院子里。

來的時候不明不白的，走的時候也要這樣嗎？她站在原地一時拿不定主意。

「不走嗎？」金承哲看了她手上的塑料袋一眼、眉頭一挑：「那就進來、長話短說吧。」

「我剛剛才知道，」朴孝敏深吸了一口氣：「關於之前那一...」她本想就之前那一腳正式道個歉，忽然想起娜娜給的情報——這人是個擰巴性子，於是臨時改口：「那一次校慶，原來是您送我回宿舍的。」

「那你剛剛不該說什麼高抬貴手的...我也不是抬著你上樓的。」金承哲一愣，語氣卻是柔和了一些：「最近來錄節目感覺怎麼樣？」

「您指哪方面？」朴孝敏有些茫然。

當然是sunny屏啊——你不是希望有人真心實意地來愛你嗎？還什麼全宇宙最可愛的小狗貓...金承哲面色變得有些古怪：「沒什麼，袋子里裝了什麼？」不是世宗大王我可不要啊！

「您說這個嗎？」朴孝敏下意識舉起手裡的黑色塑料袋，然後恍然道：「哦~這是經紀人oppa給的速寫本，我一會兒要幫智妍畫一幅人像畫，是她電視劇拍攝要用到的道具。」

「原來你真的會畫畫？」金承哲非但不失望，反而真的來了點興趣：「有喜歡的畫家嗎？」

「內，人像畫的話...拉蒙·卡薩斯先生吧，天生的大場面先生。」

「你還知道拉蒙·卡薩斯！」金承哲意外極了：他最開始只是隨口一問，考慮到這女孩兒還說自己喜歡攝影...一個成大的科班生，整天拿著50定焦在外邊晃悠，不提也罷。

誰知道她還真能給自己驚喜：「我倒是更喜歡他的手繪明信片，雖然自己沒他那麼多親故就是了。」

「不過細想一下，這位先生的經歷對你來說，寓意還真不錯：以自畫像參加巴黎沙龍畫展、自此一舉成名——倒像是你的現狀。」說著他自己先笑起來：「可惜了，你的出道曲並不叫《朴宣映》。」

「也談不上有什麼可惜的，我是Tara的一員，沒有Tara就沒有我。」朴孝敏脫口而出。

金承哲的臉上終於帶上了些笑意：「很急嗎？」

「什麼？」

「你這幅畫。我看速寫本外面的塑料膜都沒撕開，是你們經紀人找作家組要來的吧？是不是讓你連夜畫好？稍等一會兒。」不等朴孝敏回應，他就自顧自地跑了出去。

「果然還在呢。」幾分鐘后，金承哲的聲音傳來。

朴孝敏一回頭，卻見他拿回來一個速寫板。

「以前寶藍她最喜歡畫畫了，我就說車上應該還留著這個嘛。」金承哲十分滿意地拍了拍速寫板：「正好，物盡其用，不趕時間的話，你就在這畫吧。」他解釋了一句：「你們那小房間估計很鬧騰，雖然Yoona以前跟我說她們在休息的時候都是看書充實自己。」

啊？難怪少女時代這麼成功，自家幾個在休息室光顧著唱歌瘋鬧了。

「那麼...喜歡哪個攝影門類呢？」陪她畫畫的時候，金承哲饒有興趣地問。

「紀實攝影吧。」朴孝敏想了想：「有很喜歡的攝影師前輩。」

「不是因為我是這個創作類別的，所以才這麼答吧？」

「阿尼、阿尼~」她這才發現兩人獨處時這話有些暗示的意味，於是連忙用手捂了捂臉：「個人很喜歡EdVanDerElsken。」

「《LoveontheLeftBank》（愛在巴黎左岸）？」金承哲恍然：「你早這麼說不就完了嗎，原來你喜歡Ann那種波希米亞風格的生活方式？」

他即興背了一段攝影集的開頭：「巴黎左岸的年輕男女們，每天只吃半塊麵包、靠著香煙過活，睡在長椅上，偶爾才會有好心的朋友給他們提供一個旅館房間。他們中的一些人會寫作、繪畫或者跳舞，頹廢卻又不顧一切。」

「我看過學校的博士錄取公示，oppa不是就去那兒留學過兩年嗎？」

「額...我是公費去的國立高等美院。要說起接觸這位的作品...還是第一次去參觀盧浮宮、路過塞納河左岸一個叫『聖日爾曼德佩』的『拉丁區』時才想起來的。」

「oppa去了聖日耳曼的酒吧嗎？」朴孝敏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您不覺得這樣很浪漫嗎？」

金承哲沉默了好一會兒，只是淡淡一笑：「有機會你自己去看看吧，『小說式攝影』的發源地。」可惜那裡早已是物似人非、時過境遷了。

他心裡只覺得有些名過其實——這拍的不就是咱們漢城的弘大青年嗎？純盲流！而且女子同戀什麼的實在是...也罷，他真不忍心三言兩語就破壞她心目中的塞納河左岸。

兩人本來有一搭沒一搭的有說有笑，慢慢地，隨著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繪畫中，根本就忘了金承哲還在自己身旁看著。

金承哲也沒有打斷她，就那樣靜靜地支著胳膊、斜彎著頭欣賞她認真作畫的模樣、欣賞她沉浸其中的快樂——一如當初的全寶藍。

江原道的漫天大雪彷彿把兩個人同整個世界隔絕開來，偶像村屋子裡的燈光和火光交織在一起，這小小的一塊兒空間在這一瞬間似乎擺脫了一切的世俗紛雜、自成一個世界。

「沒畫完就睡著了啊...」金承哲哭笑不得的看著盤腿而坐都能睡著的朴孝敏。

「辛苦了~」心情複雜地輕嘆了口氣，給她披上自己的攝影指導大衣、又把暖風機往她身邊挪了挪后，他輕輕抽出了被她手壓著的速寫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