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她叫朴孝海（不是）

辦公室里：

「朴宣映同學是釜山人啊？會有口音方面的問題？不會不會，釜山好，釜山人傑地靈。真要從祖輩那裡算起，我也是半個釜山人嘛。」

李民勇教授整張臉上散發著...慈祥的氣息？腦子裡突然冒出這個詞的金承哲一臉惡寒道：「教授，您剛剛問的這些是重點嗎？讓她快點拿出藝人合同複印件、告知書、授權書...」

「我是院長你是院長？你在教我做事？」李民勇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然後一秒陰轉晴：「呵呵，朴宣映同學，別介意，他這人天生膚色黑，不是對你有意見才黑著臉。對了，家裡爸爸媽媽身體怎麼樣？有沒有兄弟姐妹啊...」

「就那個誰，我下午還有事，你負責幫這位同院學妹整理一下、一定把她個人的困難解決好，清楚嗎？」突然又有事要外出的李教授臨走時，把「個人困難」兩個詞念得格外清晰。

「阿拉索、阿拉索。」李民勇新晉為自己的博導，金承哲只得不情不願地點頭。

等李民勇一走，辦公室里的氣氛肉眼可見地尷尬起來。

十多分鐘后，金承哲覺得這麼僵持下去也不是個辦法，率先打破這份安靜：「那個...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單純問一句：如果，我是說如果換了別的助教，你準備怎麼辦？你的休學辦理、公共基礎課學分之類的。」

女孩從相機包里掏出一張CD：「我帶了這個。」

他接過一看：「《謊言》？」錯不在歌，只不過歌名格外應景。

金承哲心中的無明業火似乎又有冒起之勢。按半島出生時就計一歲的虛歲演算法，活了24年的他還是第一次發現自己地情緒調動這麼不受控制。

低頭接連拿起果盤裡的草莓塞入口中咀嚼咽下、以平復些許心情后，他長出了一口氣：「恭喜出道，我們還是說說你學業上...」一抬頭：行吧，她正直勾勾地盯著草莓看，眼裡沒別的了。

「你是...」回想起中午在雜誌社時、全寶藍和她組合那個眼距怪怪的小女孩兒地表現，金承哲遲疑著問：「午飯沒吃飽？」

「我們在被限食，每天只有一頓飯。」朴宣映視線不變、喃喃著回應。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金承哲雖然被對方抓不住重點的說話方式弄得有些懵，但聽她這麼說，他內心一動：「要去我們研究生院的食堂看看嗎？因為有影視、編導專業的親故會晝夜顛倒地剪片子，學院的食堂是24小時開放的。」

「我們真的在節食。」嘴上這麼說，等金承哲一起身，她立刻跟了上去。

還沒走出辦公室，一大個玻璃碗被遞過來：「先吃著吧，雖然我也不知道這玩意兒能不能墊肚子。」

於是，成均館大學的某道路上出現了這麼一對怪異的身影：前者穿一身黑，是個五官端正、高壯、皮膚被曬得黝黑的男子，他時不時拿手裡的一個正方形物體扇扇風；後者則是個眉清目秀的白皙長發女孩、穿一身白裙子，她手裡抱著個裝滿草莓的玻璃碗，每每停下來低頭吃兩口，一抬頭，又趕快小跑著跟上前者，一副受氣包的模樣。

成大藝體研究生院頂樓食堂里。

「兩份牛肋條套餐，其中一份的小菜換成時蔬沙拉。」金承哲回過頭問朴宣映：「你愛吃泡菜嗎？」見對方搖頭，他對廚師大叔說：「阿加西，兩份小菜都換成時蔬沙拉。」

「金助教...」

「什麼？」金承哲似乎聽到她在說話，但聲音很小，他並不確定。轉過身去，他問她：「你剛剛有和我說話嗎？」

「我身上只有交通費。」朴宣映湊近了些，嘀咕道：「而且這個窗口的東西好貴...」不知是出於窘迫還是八月炎熱氣溫的影響，她的臉上有些泛紅。

在某一個瞬間，金承哲似乎聞到她身上有好聞的香氣。

真是失態了...是自己同院的後輩啊！他連忙用力晃了晃腦袋：「這個...沒關係，李教授是這裡的常客，老闆會給我們折扣的。放心吧，沒那麼貴。」不知是因為第一次向陌生異性撒謊，還是因為今天的空調的確不給力，他的臉也有些紅。

『世上最難分清的話，是我愛你。』廣播里播放著抒情音樂，是三人女子組合SeeYa在06年發行的大熱主打歌——《女人的香氣》。

......

一開始朴宣映的吃相很含蓄，直到她發現金承哲吃得很豪爽。

於是出道近一個月後，她難得不顧形象地飽餐了一頓。

「我帶的那些糖果...」見對方的餐盤都整理得差不多了，金承哲放下擦嘴的紙巾，問：「會被你們公司沒收嗎？」

「助教，我不想說謊...」朴宣映遲疑了一下。

「阿拉索。那你們這個經紀公司，是才從哪家公司分離出來的嗎？CCM？我之前沒聽說過。」金承哲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我是07年下半年出的國，期間都是通過郵件之類的方式和國內聯繫，所以這方面信息有些滯后。」

「其實正好在07年下半年成立，之前是Mnet的歌謠部門。」朴宣映這麼答著。

「哦~CJ娛樂的子公司。」作為影視行業的從業者，金承哲當然對這家獨佔半島近50%院線的巨無霸有所了解。

看來全永祿這叔叔在大事兒上是不含糊的。但是就今天的所見所聞，為什麼這家CCM方方面面都透露出...貧窮的氣息？

見對方又在沉吟不語，朴宣映在心中不斷地給自己打氣，然後終於開口：「金助教，我學業方面的事情就拜託您了！」

「嗯，說什麼？」金承哲的思路被打斷，聽她這麼說，他終於氣急而笑：「朴宣映同學，我們倆很熟了嗎？」

「但是，這個...」朴宣映縮了縮脖子，一臉弱氣地指了指再次被金承哲拿來扇風的出道單曲。

「嗯？是什麼時候...」金承哲終於後知後覺地打量起手上這個一直被他用來給腦子物理降溫的物件。

「要不我把它還給你？」他是這麼說的，也是這麼做的。

朴宣映接過CD時有些不知所措，忽然想起昨晚組合的姐姐們給指點地招數。她從挎包里翻出一支簽名筆，在CD封面簽上自己的藝名后，又雙手還了回去：「現在它升級了，是簽名CD！」

「這有區別嗎？」金承哲低頭辨認了足足幾十秒：「簽的這是什麼...『朴孝海』？為什麼像是男藝人的名字？」

再一抬頭：人呢？！

「活著活著真是...」金承哲目瞪口呆。

簡單整理了一下複雜的心情、正準備結賬返回辦公室時，不知什麼時候坐在他身旁的店主大叔開口：「小金啊，不愧是拍電影的，難怪之前一直對其他女孩子們不假顏色。」

「阿尼、阿尼，您誤會了，不是我女朋友，是來找教授辦理休學的本科生。因為是寶藍的藝人隊友，所以請她來您這用餐。」金承哲連忙擺手解釋。

摘下廚師帽、已經頭髮花白的大叔先是一愣，隨後立刻黑著臉：「承蒙惠顧，三十萬韓元。」

原本就準備付賬的金承哲一摸褲兜，臉上隨之一僵：壞了，今天真是被整懵了，剛剛錢包落在李教授辦公室里沒拿。

他猶豫了一下：「阿加西，我今天忘帶錢包了，要不先把這張CD壓在你這裡、回去取錢？這是Tara成員的親筆簽名專輯，很稀有的。」

「哦？你小子出息了啊，敢來我這裡吃白食？李民勇當年讀博士的時候也沒你這麼勇敢！」

「疼疼疼...阿加西，耳朵要掉了！」金承哲狼狽地歪著頭，一臉咬牙切齒：朴！宣！映！咱倆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