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太子何琮
而那些小事,或者是皇帝本人並不想交由閣老們處理的事情,則會留中,就是留在皇帝那裡,不交給大臣們討論,或許有一天也會拿出來討論。
總之,所有的奏摺是由皇帝本人先過了一遍,有針對性的,把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留下來,其餘的大事則交由內閣去處理。
當然處理的意見仍然是丞相、閣老經過討論,然後再報給皇帝聽,因為皇帝本身已經對此事有了了解,所以很容易就丞相和閣老的意見做出選擇。
這樣做的好處是,事無巨細,天下發生大大小小的事情,皇帝本人都能夠了解和掌握,避免了權臣弄權,欺上瞞下的事情發生,但壞處是太累了。
陳帝每天散朝之後,都要沏上一大壺熱茶,而且要多加糖,除了驅寒以外,還有提神的作用,一大壺茶水喝光之後,奏摺就看得差不多了。
這是一個看起來輕鬆,但實際並不輕鬆的工作。
陳帝把每一件大事的奏摺拿過來,都要仔細思考對策,然後在一張長長的宣紙上寫下幾個詞來幫助自己記憶。
這樣當第二天散朝後,丞相和閣老會把送到內閣的奏摺寫好對策,再送回養心殿,或者第三天在朝堂上進行討論。
這個過程中,陳帝會把自己已經想好的對策與閣老、丞相們的對策相比較,這是一個學習的過程,也是一個思考的過程。
每當陳帝半躺在竹椅上,一邊看著奏摺,一邊喝著茶水的時候,其實並不輕鬆。
小福子除了要燒茶水之外,還要收取那些時不時飛回來的信鴿腳上綁著的竹筒。
「去喚太子過來!」陳帝瞥了一眼在一旁發愣的小福子,吩咐道。
小福子應了一聲,立刻快步走出養心殿,往太子宮而去。
上京的皇城並不大,周回才五里。除了皇城中諸多機構之外,皇宮就更小了。
所謂的養心殿,也不過是稍微高大些的房子罷了,而太子宮,也並非是想象中金碧輝煌的宮殿群落。
七八間房舍,裡邊有個小小的院子,就算是太子宮。
所以小福子疾步而行,很快就來到了太子宮前,在小門前立定,平復了一下喘息,細聲細氣地道:「陛下有請太子!」
喊了兩聲之後,小門就開了,裡面同樣是小太監答道:「太子正在更衣,請公公稍待。」
當太子隨著小福子來到養心殿的時候,看到陳帝正負著手,皺著眉,在殿中來回的踱步。
小福子見勢不妙,立刻悄無聲息的溜到了鴿籠那裡,耳旁聽的是一片咕咕咕聲,心裡頓時安寧了下來。
太子趨步入殿,伏拜道:「兒臣見過父王。」
陳帝只有一子,名何琮,如今才二十一歲,平時被約束得極嚴,但生來就是跳脫的性子,被陳帝不知罵了多少回,仍然難改。
「書看了多少?」陳帝板著臉問道。
太子何琮登時愣在那裡,不知該怎麼回答。
因為這話問得實在是太有語病了,書是什麼書?從哪天開始算起看了多少?是指看了多少本書還是指看了某本書的多少內容?
沒法回答呀!
看到太子無語,陳帝的怒氣更盛,額上的青筋都綳了起來。
「逆子!」
太子心中十分委屈,根本好好的呆在家裡,連門都沒敢出,結果一來就挨罵,一句話都沒說就成了逆子,實在是太冤枉了。
「跪下!」陳帝向冷冰冰的地板一指。
四月的上京,地面仍然冰涼。
太子只好垂頭喪氣的跪下。
陳帝這才回到躺椅上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鹽鐵論》看了多少?」
《鹽鐵論》為西漢桓寬據著名的「鹽鐵會議」而撰述之史書。
在西漢昭帝始元六年期間召開了一次「鹽鐵會議」,以賢良文學為一方,以御史大夫桑弘羊為另一方,就鹽鐵專營、酒類專賣和平準均輸等問題展開了激烈的辯論。
全書共十卷六十篇,共六萬多字,是一部十分重要的著作。
陳帝督促太子讀書,就是為了讓他更早的適應太子的身份,學會站在皇帝的角度去看待問題。
但太子對此表面唯唯喏喏,背地裡卻陽奉陰違。
陳帝一看到太子默不作聲,老老實實等著挨罵的樣子就怒從心頭起。
「你當朕不知道你背地是什麼樣子嗎?」
「你現在做出這副樣子來給誰看?想讓朕相信你的一個安分守己?」
太子聽了這話,就十分的膩歪。
什麼叫做出這副樣子給誰看?難道讓我盡顯本性才合你心意?如果真的那樣做的話,又有別的話來罵了吧?
膩歪歸膩歪,太子還是不得不捏著鼻子回答。
「已經看了兩卷。」
「那你說說看,有什麼想法?」陳帝又喝了一口茶水。
太子能有什麼想法?所有的想法都被前人說過無數次了。
自從這場漢代的朝廷會議結束之後,被桓寬整理成書,因為書中具有顯著的政治價值,所以受到歷代皇帝的追捧,要讓太子慢慢接觸政事,讀這類的書最有好處。
不但可以開拓視野,更是可以給後人以借鑒。
自漢以後,歷朝歷代對此書研究作注的也大有人在,太子的老師給太子授課講到這本書的時候,恨不得把每一句話里的每一個字都解釋得清楚明白。
所以陳帝問太子有什麼想法,太子覺得前人已經寫了那麼多優秀的註解,我還能有什麼想法。
「父皇,兒臣覺得桑弘羊大夫說得很有道理。」
陳帝微微坐起身:「哦?說說看,什麼道理?」
太子其實只是粗淺聽了幾堂課,對於這本書最開始的篇幅稍微有些了解,所以就根據自己內心的想法說道:「那些文學賢良總是說子曰,子曰。而實際上,孔子既不會領兵打仗,也不會經濟之策,孔子的話怎麼能拿來當證據?一派沒有理,另一派當然就有理了。」
「一派胡言!」陳帝勃然大怒,手中捏著的奏摺隨手就丟過去,砸在太子身上。
即使如此還不罷休,從椅子上跳下來,隨手抄起倚在牆邊的木竿,直奔太子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