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本是無心，何來愛

約有一盞茶的功夫，慕容戰便已來到了城西的玉瑩齋，他單手摟著尹若冰的腰，高高站在玉瑩齋屋頂之上，看著京武城內一隊隊士兵，在城內來來回回的尋找，若是沒錯這些個人，都是再找懷中這個小人兒。

淺淺一笑，將尹若冰放在屋頂之上，看著那有些許狼狽的小臉，忍不住抬手為她擦去臉上的灰塵，將一縷垂在額角的青絲別於她的耳後。用力的捏了一下尹若冰肉嘟嘟的小臉，邪魅的聲音從他的口中溢出。

「小丫頭，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語畢，慕容戰在她的臉頰上輕啄了一下，不等尹若冰回過神，便已施展輕功離開的玉瑩齋。

看著他在房頂上左右跳躍的身影，尹若冰有些恍惚，手輕輕覆上臉頰上的濕潤，心中也流過一滴淚一般，濕濕軟軟的。冰藍色的眸子變的有些迷離，他那雙眸子在腦海中揮之不去，還有那與晟南熾雷同的蛟龍雕青。只是巧合嗎？

「是他嗎？應該不是吧！比起他來，賜到更想熾……」尹若冰小聲的嘀咕著，冰藍色的眸子，有種涉世已久的滄桑與深沉。

抬起眸子，望向他消失的內置……如果人生真如書上所說，是由上天註定，那麼若是有緣分，必定會讓他出現在自己的視線。

莞爾一笑，收回了那道視線，看清自己所在的位置，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屋頂上，這個該死的小子，居然把自己丟在屋頂上，如今腿摔折了，沒法是用輕功，要她怎麼下去啊！

「喂！喂！」尹若冰拿起一片琉璃瓦扔向了喧鬧的街道，或許是街上的叫賣聲太吵，沒有人注意到這個一小小的動靜。

尹若冰又掀起了一片大的琉璃瓦，狠狠向下砸去。緊接著只聽聞一聲悶哼，路上所有人都停下了自己的動作，統一的看相一個地方。

將身子微微向屋檐處爬了爬，低頭探下去，看清人把尹若冰驚的手滑，直直的栽了下去，尹若冰捂著眼睛發出一陣鬼哭狼嚎般的哭喊聲。這倒著頭掉下去，不吧腦袋給摔爆。

然，當身子落下，卻並未有預想中的那般疼痛，反而落入了一片溫暖，尹若冰怯生生的將遮住眼睛的手露出了一點縫隙，從縫隙看中她看到了一個倨傲的下巴，稜角分明如畫筆細細勾勒的線條一般，在耳輪出斷開。

「冰兒！」一聲極怒的吼聲，他倆身後響起，尹若冰慌忙從慕容賜懷中跳了下來，受傷的腿無力支撐，險些倒在地上，卻被慕容賜眼急手快的一把環住了他的腰肢。

尹若冰的小臉上瞬間盪起一抹不明緋紅，卻還是故作鎮定的抬起頭看著滿臉怒火的尹天翔，軟糯糯的聲音撒嬌道：「爹爹……」

「閉嘴！回府我在收拾你！」尹天翔捂著有些滲血的額角，怒斥了一聲，走上前欲扭尹若冰的耳朵。

尹若冰卻一眼看穿了爹爹的心思，兩隻手緊緊捂著了耳朵，冰藍色的眸子瞬間盪起了水霧，似是馬上就有淚水滾落一般，那樣子我見猶憐。

尹天翔嘆了口氣，看她這模樣，著實下不去手了，最後使勁的戳了一下她的額頭，無奈道：「你這丫頭，一點也不讓人省心，還讓太子爺這麼擔心，發動如此多的將士來尋你！你到底跑哪兒去了！」

櫻唇剛啟，話還沒說出口，卻被另一道聲音生生打斷：「妹妹！你是被打劫了，還是去太難了？」

尹旭堯衝上前來板著尹若冰的小臉左右看著。

「我沒事……」尹若冰無奈的一把揮開自家哥哥的手，小嘴一噘，委屈的指了指自己摔傷的腿，說道：「能不能先回府，不然……這腿就要廢了！」

聞言，所有人都看向了尹若冰那條腿，月光白色的長袍被劃破了一個口子，細膩乳脂的肌膚，被樹枝劃開一道深深的口子血肉模糊。讓尹家父子雄痛不已，心裡暗暗想著，若是知曉是誰傷了冰兒，定讓他死都別想落個全屍。

慕容賜隨不語，但是眼中卻有種毫不掩飾的心疼，在所有人的震驚中，彎腰打橫將尹若冰抱起，對著身邊的小廝說道：「將轎輦抬來，送冰兒小姐回將軍府！」

應聲，那小廝腳下生風的跑到的一旁，對轎夫說了兩句。轎夫只是連連點頭，架起轎輦向慕容賜等人的方向走去。

「上去吧！」慕容賜低下頭對著懷中的人兒輕聲說著，語調中有種前所未有的溫柔，讓尹若冰一時有些恍惚，竟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肉呼呼的小手，卻緊緊抓著慕容賜的衣襟，眸中盪起一陣漪漣，軟軟說道：「你抱我……」

聽聞尹家大小姐的話，所有人都到抽了一口冷氣。尹天翔更是氣的差點沒背過去，這丫頭居然要太子爺抱她回將軍府，她難道不知太子賜輦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居然還如此蹬鼻子上臉。連忙走上去低聲訓斥道：「你這丫頭，真是不知禮數，看我回去如何罰你！還不趕快向太子道歉！」

而後，語調一轉，對慕容賜說道：「太子殿下，莫要聽冰兒胡言，怎能讓您屈尊抱小女回去那！」

然，慕容賜與尹若冰仍舊不語，但眸子卻還是看著對方。良久，慕容賜破天荒的淺淺勾起了唇角，對尹天翔說道：「沒事，像冰兒如此可愛的孩子，多抱上幾次，本殿下也不嫌累！」

「太子殿下，你這樣，遲早會吧冰兒慣壞！」

這整個京武，甚至整個麒瑾國，上到老人，下到孩子，無一人不知尹若冰是太子與尹少爺的跟屁蟲。只要不出府，他們走一步她就跟一步，久而久之他們也習慣了這個小包袱。情不自禁的，打心眼裡想去寵她。

慕容賜淺笑道：「慣壞了也好，這樣來日便不會被歹人騙走。」

尹若冰眼角狠狠一抽，她難道很像給塊糖就可以哄走的人嗎？

語畢，便抱著尹若冰一步步向前走去。

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感受著他的呼吸與心跳，尹若冰的心剋制不住的臉紅心跳起來，她抓住他的衣襟將頭靠在他的胸膛，透著他的胸膛，諦聽著他的心跳。

「你……會愛上一個人嗎？」尹若冰抬起頭，看著他倨傲的下巴，低聲問道。

尹若冰的問題，令慕容賜一怔，腳步也隨之頓住了，低下頭，沖尹若冰輕笑一下。而後，又抬起頭看向前方，繼續向前走去。

冰藍色的眸子失神的望著他，方才，他那一笑，讓尹若冰瞬間失了心魄，似乎從他的笑容中看到了他的影子……

見他不語，尹若冰的心中，有那麼點失望，剛想收回視線，頭頂出卻響起他清冷的聲音。

「本是無心，何來愛！」

「若是有來世，朕想做個無心人，這樣即便被你拒絕，也不會這般心痛……」不知怎麼的，慕容賜的話讓尹若冰心中一痛，竟回想起晏王離開時說過的話。一滴淚，毫無徵兆的從眼眶中滑落。

將頭埋在他的胸口，緊緊咬住唇，不讓淚水流出，漸漸的困意席捲而來，讓尹若冰靠在他的懷中沉沉的睡去。

遊離的燭光將屋內映亮，冷常汐一襲青衣坐在佛前，輕輕敲動木魚。

「吱呀……」破舊的廟門被人推開，夏夜的冷風吹入廟中，燭火淺淺淡淡的跳動，似乎馬上就要熄滅，空氣中的氣氛瞬間變的有些壓抑。

冷常汐手指撥動的佛珠明顯的頓了一下，而後繼續著手中的動作，唇輕啟，淡然的聲音從口中溢出。

「事情辦好了嗎？」

半餉，來人仍舊站在門前，一句話也不曾說。冷常汐緩緩睜開眸子，將木魚棒放了下了，站起身子理了理身上的青衣。

「尹若冰死了嗎？」說著慢慢回過身來，當看清逆著月光而站立的人時，僵硬的向後退了一步，嘴巴不住的顫抖，良久才僵硬的吐出兩個字：「將…將軍……」

尹天翔面色陰沉的難看，本以為這十年來她虔心向佛，已斷了害人的念頭，沒成想時隔多年，她仍是這幅模樣死性不改！如今，竟要將冰兒害死。

「今天的是……是你策劃的？」

「將軍…你你聽我解……」不等冷常汐話音落下，只覺得一陣冷風吹過，緊接著頸上一緊，尹天翔的手指緊緊的扣住了冷常汐光潔的脖頸。

「冰兒的痛，我要用你的命來償還！」

聽聞尹天翔的話，冷常汐笑了起來，那笑容要多凄涼，有多凄涼，他的愛給的是那個叫殷玥素的女人，給的是他們的孩子，而自己那？自己的孩子那？

「你真的很愛她，你可知，我們也有孩子，哪個與尹若冰同一日出生的女兒，十一歲了，她都沒曾見過她的爹是什麼樣子……」冷常汐說著說著，眼中滾動的淚，終還是奪框而出，順著臉頰滴落在尹天翔的手背上。

尹天翔的眸子仍舊沒有一絲感情的看著冷常汐，並被沒有因為她的話而感到愧疚。因為……那根本不是他的孩子。

「將軍，孩子是無辜的，當年，我生女兒時難產，你卻沉溺在那個女人為你生下尹若冰的喜悅中，孩子差點胎死腹中，你居然連個接生的穩婆都不肯給我……所以，我一定要尹若冰死，我要讓所有人都傷心。讓你們也嘗嘗心愛的人離開自己的滋味！」

尹天翔的手指沒有一刻鬆懈，終於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說道：「那孩子，根本不是我女兒！你從加入尹家，我就不曾碰過你！」

「你撒謊！」冷常汐似乎惱羞成怒，激動的沖尹天翔吼道。女人家的清白是何等重要，他居然說從不曾碰過自己，那自己的孩子又是從哪裡來的？他的意思是在說自己不守婦道嗎？

「那人，你可看起了那人的臉？」

尹天翔的話讓冷常汐愣住了，回想當日，自己剛吹熄燭火便有一男子從身後抱住了自己，一夜的索取，讓她支撐不住的昏了過去。至始至終，她都沒曾看到那人的臉，那人也不曾說過一句話。

冷常汐的眸子瞬間瞪大了幾分，眸色空洞，唯有淚水不斷的湧出。原來自己如此臟，怪不得將軍從不曾去看自己一眼……

「呵呵……這不是真的！將軍，求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冷常汐撕心裂肺的哭喊起來，如今，就是尹天翔不殺死自己，自己也不會有臉活在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