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曠世婚禮
玉姨脫口而出的話語讓顧師師瞠目結舌,什麼?新娘子?!
正要問清原委,屋子裡躥進來幾個和玉姨年紀相仿的婦人,以及一位水靈的年輕姑娘,眾人皆是眼角堆笑,眉梢攜喜。
被眾人簇擁的顧師師尚未反應過來,臉上便被上了一層薄粉。接著,便是胭脂暈出兩朵紅,眉筆一挑勾勒出風情。
「玉姨,到底怎麼回事啊?」顧師師被鉗制著,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氣,焦急地詢問著。
玉姨沒回答,只是笑了笑,給她往肩上披一條綉有各種吉祥圖紋的錦緞——「霞帔」。伸手去拿桌上的「鳳冠」,店鋪雖然是專|制嫁衣,但玉姨心靈手巧,每一件嫁衣都備好一整套配件,小心翼翼地給顧師師帶上,耐心地調整著。
絨球、明珠、玉石絲墜等連綴編製而成的「鳳冠」,與顧師師那柔美雅緻的面容無比地相稱。嬌滴滴的模樣,讓在場的女人都讚嘆不已,連連誇她是仙女下凡。
顧師師一臉的尷尬,拽著玉姨的手,作出委屈的模樣,聲音柔和:「玉姨,您這是要幹嘛呀,我……哦——該不是霍霖霆那王八蛋!」
「小姑娘,你說這話就不對了,他可是你老公啊。」
「就是就是,那小伙我看挺好,你看這多有心思,就怕你回去又反悔,說是要在這兒……嘿嘿。」
「師師,玉姨看得出來,小霍是真心的,他跟我說就是想在這兒娶你,怕你回去不答應他……」玉姨也加入到七嘴八舌的紛說中,倏爾,湊到顧師師的耳畔低聲說,「再說了,在這兒辦個婚宴也算是你跟李家續個緣分不是?」
低下頭,顧師師抿了抿唇,思考了一下玉姨的話。不行!顧師師否定,站起身來就要邁出門,要找霍霖霆問個清楚!
下一秒,便被幾個婦人按住了肩頭,都是陌生人,再加上玉姨執拗,她只好扶額長嘆。
也是在下一秒,紅蓋頭落下。
「喂!我不嫁,我不嫁啊!我跟他沒關係!」
「晚上睡一起還沒關係……嘿嘿……」玉姨哧哧一笑,不理不顧顧師師的反駁,只是按住她的手,倏爾,話鋒一轉,「小霍說了,不嫁也得嫁!」
顧師師在紅蓋頭裡張大了嘴,對玉姨的話難以置信,怎麼這麼點兒時間大家都把她賣了?!但礙於眾人在此,她也不敢高聲喧嘩,或是太過於反抗,咬牙切齒地想著,霍霖霆你死定了!
門外,鼓樂喧天,隱隱伴著歡呼聲。
「哎喲,這吉時到了!快點,雖然不太正規,但也得按著步驟走不是!快,小菱扶著新娘,出嫁咯!」
顧師師咬牙切齒,深深地吁了一口氣,只得忍耐著,算了,就當跟他過一回家家好了,滿足他變態的心理!
在伴娘的伴隨著,顧師師蒙著紅蓋頭,邁出了房門,接過霍霖霆手持的大紅綢,由他牽著,慢慢地登上了花車。
隱隱地只聽到一個婦人激動的聲響,顧師師簡直就是在第一時間辨析出了,分明就是媒婆大姨——「巧嘴張」!
大約半刻鐘左右,花車抵達花嬌的位置,作為新娘的顧師師改乘花轎,新郎則是手扶花轎與之并行。
樂曲響徹整個小鎮,盪起一河漣漪,彷彿匯成了一個心形。婚禮行列浩浩蕩蕩,兩面開道鑼在前,舞獅表演在前,後為八位吹鼓手,緊跟其後的是手舉冠蓋的八位執事,最後是披紅挂彩的八抬大轎,顧師師滿臉抱怨地坐在其中。
「霍霖霆我告訴你,你死定了!」顧師師從牙關里擠出話語,掀起轎簾,沖著外面狠狠發話。
「這麼吉利的日子,什麼死不死的。不過,今晚死在你裙下,做鬼也風流。」
顧師師還想爭辯,卻被「巧嘴張」大姨輕輕地闔上簾,讓她不要說話。
婚禮地點不遠,就是玉姨的家宅。
——除卻巫山不是雲。
不為別的,只為其意。霍霖霆看中的,就是這一點,她顧師師就是他此生的一抹紅雲,唯一的一抹雲,其他的,只能是空氣,遑論跟她比擬。
待抵達后,顧師師在女儐相的攙扶下走出轎門。
婚禮現場整體基調為正紅色,紅毯一路,紅色幔幕遍布兩側。
現場的主持人正是「巧嘴張」的兒子,念的是傳媒播音學,用著都城腔抑揚頓挫地宣讀各種禮制。
很多鎮民都來道賀,甚至還包括不少遊客,現場氣氛十足的喜慶。當然,也不失莊重。嚇得顧師師不敢再造次,生怕在眾人面前失了顏面。
霍霖霆身著蟒袍玉帶狀元服,身軀凜凜,撐得十分的合適。反正是「脫衣有肉,穿衣顯瘦」的身材,穿什麼都凜凜生風。再加上他膚色也白,正紅色的禮服讓他顯得年輕了好幾歲,也褪去了幾分往日著西裝的凌厲,多了幾許暖意。
並不是一時興起,只是一念之間,昨日看到這紅嫁衣,便心生了這樣的念頭。活了三十歲,瘋狂的事做過不少,今天還真是瘋狂到了極點!
眼前的她,虹裳霞帔步搖冠,鈿瓔累累佩珊珊,只為他。霍霖霆的心裡,說不出的激動。
她嫌棄他不夠完美,懷疑他風流無度,他千般萬般解釋無果,而所有的行動也顯得蒼白和無力。
唯有,娶她。以他之姓,冠她之名。霍霖霆執拗地認為,這才是表達忠貞最直接最有力的方式。
曾想著待演奏廳竣工之日再向她求婚,但不知為何,他就是不想等了,不想,沒有緣由。向來就是想做就做的人,從不顧忌那些無謂的客觀因素。
在「侍男侍女」的侍奉下,霍霖霆和顧師師先後行了各式各樣的傳統禮節。
在奠雁禮中,霍霖霆為顧師師戴上手鐲,而她則為他戴上玉佩,此禮相當於西式婚禮中交換戒指的環節。
最讓顧師師錯愕的是,竟然還有什麼結髮禮,讓新人各執喜剪,剪下對方一縷頭髮,並將其結好裝入錦囊。台上,主持人配音,說這是代表二人從此結髮為妻,生死相依,永不分離。
繁複的禮節讓躲在紅蓋頭裡的顧師師已經沒有氣力去說不了,全程都聽之任之。
不過,顧師師倒是極其喜歡這樣的氛圍,熱鬧又喜慶,沒有西式婚禮的那種故意的煽情。別具一格的婚禮,叫人此生難忘。
而且最大的領悟便是,中式婚禮所具備的華美、高端、尊貴、浪漫,絕不輸於西式、日式、韓式等任何一種國家民族的婚禮。中式婚禮所帶來的美感,具有令人完全不能忽視的迤邐。
恍惚間,顧師師已經入了戲。彷彿這就是她的人生最重要的儀式,她身穿著自己的傳統民族服裝,舉行傳統儀式,如此神聖,如此莊嚴,如此真實。
隱隱約約,顧師師看到霍霖霆的笑顏,是她從未見過的燦爛,笑堆眼角,濃黑如墨的眸子都染上了光,彷彿天穹最亮的那顆星嵌進去了一般。
丈夫。
顧師師下意識地想到這個詞,陷入了神遊太虛的狀態。
婚禮儀式結束后,霍霖霆牽著顧師師跟隨著玉姨來到了庭院里,穩穩地站在三生石前面。邊上儘是圍觀的賓客,一臉的喜氣。
「幹嘛呢又?」顧師師挨著他,壓低了聲音。
「師師姐,你別說話了,噓。」
雯雯站在一旁,拉扯著霍霖霆的衣角,沖著顧師師作訓斥狀。就連她都要不滿了,全程都是顧師師的碎碎念,別人聽不到,她可是都聽了去。唔,像只八哥似的。
顧師師吐了吐舌頭,只好乖乖地安靜下來。
「霍霖霆,顧師師,三生三世,死生不離。」
玉姨用著刻刀重重地鐫刻著兩人的名字,同時,主持人在一旁字正腔圓地念著誓約。
「三生三世,死生不離。」顧師師在霍霖霆的推動下,不得不跟著他異口同聲。
三生三世,死生不離。
一切,恍若夢境。不真實中,又透著無比的真實。這股真實,是源自顧師師心底里浮起的暖意。
第一次,被他牽著,是這樣的溫暖。
婚禮在眾人雷鳴般的歡呼和掌聲中落下帷幕。
顧師師坐回了花轎,不知道自己又要被抬到哪裡去。但也不發問,不抱怨,只是安安靜靜地坐著。也是第一次,有他在身旁,心裡添了幾許安定。
也不過一小段路,轎子落下。大抵是正式的婚禮落幕,接下來便也隨性了。顧師師被伴娘小菱攙扶著進了婚房,霍霖霆則在庭院外吩咐著人務必做足了酒席的功夫。
格調很高的廳堂里,宴席上,可謂是饕餮大餐。作為新郎官,霍霖霆不得不一一敬酒,感謝玉姨、感謝「巧嘴張」大姨、感謝主持人等等。活了三十年,沒說過三句「謝謝」,這次因為能娶到她,說了不下百三十次。
他酒量極好,卻沒想到這景鈺專釀後勁兒太大,幾杯下肚,頭有些暈眩。
就在外面一片嬉笑的時候,顧師師孑然一身坐在婚房內,百無聊賴。
再也忍不住,顧師師自己掀開了蓋頭,卸下鳳冠,整個身子往後躺,「嗷」地一聲痛吟。不知什麼東西,硌著了她的背。她伸手摸了摸,竟然摸出了幾顆花生。
下意識地,剝開,放到嘴裡,咀嚼,將殼扔到一旁。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
完全沒意識到這其中的含義——早生貴子。
「嗯……還挺香呢……」顧師師咂摸著嘴巴,不禁嬉笑。
不知不覺地,嚼著嚼著,入了夢。
她睡得淺,不知什麼時候,門外幾下動靜,讓她猛地驚醒。屋外夜幕降臨,墨色正濃,她連忙蹭了起來,套上鳳冠,重新給自己披了紅蓋頭,正襟危坐地坐在床上。
果然,門啟開,腳步聲漸近。
「老婆……」聲音有些飄,還伴著酒氣。
顧師師皺著眉,確定是霍霖霆之後,欲意自己掀開蓋頭。哪知,霍霖霆猛地出手攫住她,一如既往的命令性的語氣:「別動。」
見她不動之後,霍霖霆兩手移上,鉗住紅蓋頭的兩角,掀開。
紅布落地,顧師師這才清楚地看清他,白皙的臉上,微微的透著紅暈,眼神還有些迷離。顧師師竊喜,喝醉了嗎?!哼哼,景鈺專釀,醉你個三天三夜!
「這是幾?」顧師師伸出兩根手指,試探性地發問。
只見他甩了甩頭,想必是很暈,顧師師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站起身來,想要對他進行「嚴刑」。
霍霖霆使勁地眨了眨眼睛,動作有些不協調地幫她摘下鳳冠。
「幹什麼幹什麼!睡你的覺,醉鬼。」顧師師伸手抵著他,沒好氣地說道。
豈料,下一秒,只傳來顧師師「啊」的一聲嚎叫。
霍霖霆將她推倒在床,壓在她身上,眼裡完全不復前一秒的迷離,唇角一翹,邪肆味兒濃郁。
「你,你裝醉!」顧師師一下子反應過來了。
雙手覆上她的柔軟,緊緊地裹在手中,不疾不徐地揉搓著,霍霖霆緩緩開口,聲音低醇好聽:「我知道,這是二。」聲音卻依舊有點飄渺……
自是不會醉酒,但,她的氣息,已讓他微醺。
話落,他側過頭,摘下她的耳墜,薄唇含住精緻的耳垂,吮了吮。
「霍霖霆,你……我……」來自身上的酥麻,讓顧師師隱忍出聲。
「我們是夫妻,怎麼,還不行?」
「不,不是這樣的,我,我有件事……」
霍霖霆沒給她說的機會,直接堵住了她的唇,不由分說地將舌頭餵了進去。纏綿悱惻,又極具侵佔性,讓顧師師幾乎快要窒息。
大手向下,輕輕一解,將她的腰帶撩開。衣物繁複,讓他不得不起身,一顆一顆,一帶一帶,緩慢地解開。這種緩慢比以往的急促更要折磨顧師師的心,畢竟,暴風雨來臨前夕,也是這般的平靜。
顧師師雙手抓緊身下的床單,腳背綳直,就連藏在鞋裡的十個腳趾都蜷縮得厲害。
從前,想著逃。
這一次,她無處可逃,也不想再逃。在他身下承歡,此刻,竟然有些期待,說不清為什麼。
霍霖霆望著她緊張的小表情,笑了笑,一把裹住她的手,湊到她耳邊,輕聲廝磨。
「乖,別怕,放鬆,不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