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七王爺
第9章七王爺
雲山位臨帝京邊境。
鎮妖司則坐落天子腳下。
但和想象中不一樣,那是一座被下了層層禁制的高塔。
腰牌隨著略微急切的步履晃動,反轉出燦金光芒。
黑底紅色大字的牌匾高掛在頂上,莊重肅冷。
門口沒有擺驅邪所用的石獅,只有一條小孩手臂粗細的鐵鏈從里側延伸而出,鏈子禁錮著一隻白犬。
那犬體型大到瘮人,更像是獅虎一類。最為奇特的是,頭頂長角,背上還有如飛鳥一般生有兩翼。
張大的嘴裡可以看見凌凌尖牙,鼻端毛髮被呼吸吹得浮動。
此刻趴在那裡,睡得正香。
「饅頭。」
燕從靈不怕,上前兩步拍拍它的後背。
羽翼輕輕扇動兩下,白犬睜開一雙藍幽幽的眼瞳,看清來人後俯低腦袋,親昵地在她掌心蹭了蹭。
燕從靈將手上記載這次事件的卷宗,交給了它。
「辛苦你了。」
嘩啦作響聲里,白犬口咬卷宗,順著那條看不清盡頭的鐵鏈進了塔。
「我現在的住處在南側林子。」
交完卷宗才算是徹底完成任務,燕從靈從袖中翻出一串鑰匙,塞給身後正盯著那座塔的樓棄雪道。
「那裡地方偏,只有我的一間竹屋,認真找找就有。」
「師兄們要回雲山一趟,我還有事,你先回那間屋子等我。」
她將鑰匙一塞,轉身就要離開。
樓棄雪額角跳了跳。
兩人前世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那間竹屋在哪?
別說是位置了,家裡的每個角落他都摸得清楚,燕從靈說不定還沒他熟悉。
同樣熟悉的,還有她跑路的敷衍說辭。
「你要去七王府?」
影子籠罩,他側身攔在了少女面前。
燕從靈沒有氣惱這種行為,反倒好氣地同他解釋,「七王府上高手如雲,你是妖,去那兒多少不方便。」
說完,又在不遠處一家老字號的麵攤子買了兩碗面,讓攤主加了金澄澄帶焦邊的溏心蛋,還撒了翠綠新鮮的蔥花。
找好位置,按著那一大隻狐妖坐下。
「一路奔波餓了吧?帝京這家手擀麵最好吃,你先墊墊,我很快就回來。」
「你脾氣不好愛耍小性子,他們都是凡人,要是起了什麼爭執不用理會,等我處理就好。」
燕從靈踮腳拍拍他那並不存在的耳朵,一邊順毛一邊語重心長叮囑。
配合彎腰的樓棄雪沒能控制住,額角又抽動了下。
怎麼也想不到,自己這輩子竟然給她留下脾氣不好的印象……
頭上忽地一空,再抬頭哪裡還有人影?
「燕、從、靈……」
咬牙切齒地在原地站了半晌。
樓棄雪容色太過出眾,即便是帝京,站在街道的正中央也迎來不少人側目。
他不太喜歡旁人打量的目光,轉頭想要離開。
餘光卻忽地睨見桌上那兩碗熱氣騰騰的面,想到那個沒心沒肺的女人臨走時說的話。猶豫了下,還是一臉憤憤地過去。
帝京盛行這種街邊小攤,有不少過路歇腳的食客,赤著上身吃得熱火朝天,嗓門亮堂。
燕從靈顯然也是了解他的小性子,特地挑了一個不被打擾的邊上位置。
面對掉漆的斑駁桌椅,豁口的海碗。樓棄雪拎著筷子,皺著眉,挑剔地將碗里的蔥花一一撿出……
「沒事放這麼多蔥花做什麼!」
他這一句也沒扯著嗓子喊,周遭也是喧嘩不斷,可偏生那個兩鬢都已經生白的攤主老頭,耳朵尖的很。
趁著忙碌的空,抬頭睨了他一眼。
「唉沒想到,這年頭這麼好看的小夥子也會被姑娘扔下啊……」
被扔下的尖耳朵狐:(▼皿▼#)
…
遠遠就能望見七王府上亮著的燈。
不同於尋常的精緻宮燈,或者逢年過節的圓燈籠。
那燈籠的光是一種古怪陰冷的幽綠,而且沒有外皮,只有那一點燈芯被懸在廊下,鬼魅搖曳。
燕從靈心底咯噔了一下,顧不上遞令牌,直接闖了進去。
身穿黑甲的那幾名守門侍衛嚇了一跳,但在看清是她以後,瞬間化為欣喜。
一路上除了這些怪異的燈籠,沒有見到半個人影。
寧封離的府邸原本就在偏僻地段,此刻聽不到半點聲響,見不到半絲人氣,愈發有種詭譎的死寂。
假山後的那片湖水,在慘白月光下隱約涌動,蒙頭的被褥般彷彿下一刻就要有什麼東西從里破鑽而出……
「王爺!」
內殿的門並沒有上鎖,燕從靈一腳乾脆踹開。
屋裡黑漆漆的沒有點燈火,也沒有下人照看。
她打出一個火訣,緩緩掀開霧色紗幔,光亮也終於照出了美人榻上的那道身影……
鴉色長發如瀑般垂落在地,少年只穿了一身雪白寢衣。
面色卻比衣裳還要蒼白幾分,幾近易碎的透明。
「王爺?!」
燕從靈踢開地上的葯碗,上前半蹲下身,輕手拂開對方被汗水沾濕在臉上的發。
寧氏長相向來不差,現今老皇帝又好美色,所以除了喪妻後身形走樣的大王爺外,其它血脈皆是容貌不俗。
寧封離是先皇后所出。
體弱多病,先天不足,因此年近及冠,還是身量纖細單薄,面容線條柔和到以至於有些秀美……
熟練掏出匕首,取血熬藥。
看著少年被灌完那一碗葯后,逐漸好轉起來的臉色。
燕從靈這才鬆了口氣,坐倒在地上包紮自己腕上的傷口。
她的血就是寧封離最好的藥引。
但只能現取。
所以每次出完任務,第一時間就要回京城看看情況。
寧封離身上的毒,或者更準確點來說是一對子母蠱,自母胎就被種下。
只有找到母蠱,子蠱才能被引出。只可惜先皇後過世這麼多年,線索早已中斷。
這毒蠱勁烈,發作起來疼痛難忍,如冰火兩重。
她師父看過幾次,又翻了後山的藏書閣,才推斷出這是千年前的失傳禁術。
至於為什麼會出現。
按她師父的話講就是,他用腳趾頭也想不明白。
但也是從那之後,她自願成了寧封離的移動血包。
畢竟頂頭的要是掛了,誰來給她發月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