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煎熬

第三百六十一章 煎熬

皇后看了看她,笑著說道:「你家大公子的年紀,比公主小三歲吧?」

裴馨兒點了點頭,略感詫異。既然皇後知道,為何還會有把這兩個孩子湊作堆的想法呢?

皇后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說道:「裴夫人多慮了。民間不是有句俗話么?女大三、抱金磚,大三歲沒什麼不好,只要你家大公子不在意,就沒什麼要緊的。」

裴馨兒大汗——這是一國國母該說的話嗎?不過既然皇后都這麼說了,她還能說什麼呢?

帝后打著這樣的主意,究竟是為的什麼她也很清楚,無外乎就是為了聯姻罷了。昭煜炵是皇帝最信任的臣子,至少現在是這樣。可是人都是會變的,尤其身為帝后,見慣了人世間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應當是不會相信什麼純粹的情誼的。對他們來說,唯一能夠信任的,還是只有「利益」二字。只有將人綁在相同的「利益」上,用聯姻的方式將昭煜炵緊緊跟皇家聯繫起來,這才是最最穩妥的方法。

但是她雖然能夠理解,這會兒卻是什麼也不能回答的。她到底不是昭煜炵的正經妻子,也不是敦哥兒的親娘,沒資格、沒身份代替他答應些什麼。況且跟皇室聯姻這種事情,便是真的讓馮氏來聽也不敢當場作出任何錶態,終究還是要回去問過了昭煜炵的意思才行。想來皇后之所以跟她說起,也不過就是先打個招呼,徵求一下昭家的意見而已,也沒想過當場就能得到答覆才對。

於是她只能微微一笑,看著皇后說道:「娘娘能夠看得起我家大哥兒,那是我們大哥兒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公主不嫌我們的身份低微,願意下嫁,我們高興都來不及了,哪裡還會在意些什麼?不過這也只是民婦個人的想法而已,民婦畢竟不是大哥兒的親娘,這會兒也不敢跟娘娘保證些什麼,娘娘請容許民婦回去跟我們爺好生說說,大哥兒的婚事最終還是要讓我們爺來定奪才是。」

她這番話說得委婉動聽,既給了皇后一個說法,又不著痕迹捧了她一場,令皇后感到十分的滿意,便笑著說道:「那是自然。本宮也不過先跟你說說,若是昭將軍也有意的話,剩下的事情自然有皇上和他去解決。」

裴馨兒放下點心,想了想,覺得還是讓皇後知道敦哥兒現在的狀態比較好,免得將來他們自己發現了之後,責怪將軍府隱瞞真相、欺君罔上。

她便小心翼翼、字斟句酌地說道:「娘娘,實不相瞞,敦哥兒的娘親……我們府上的大奶奶前些日子已經過世了……」

皇后笑了笑,淡然說道:「本宮知道,馮氏也是個福薄的,年紀輕輕,還沒享福就走了。不過不要緊,你家大公子怎麼說也是正室嫡出,身份上配大公主是足夠的。」

裴馨兒聽了,似乎有些明白了。

帝后看上的其實不過就是敦哥兒的身份,身為昭煜炵嫡長子的身份。

不過按照皇家的規矩,尚公主的駙馬爺看似身份尊貴,實際上卻是個埋人的坑。駙馬不能出任實權官員,娶了公主就等於斷了自己的青雲路,對昭家而言,如果敦哥兒娶了公主,在繼承將軍府的話,也就等同於將軍府的沒落,一個不能掌管軍隊的將軍還有什麼好怕的?皇家以後想要對付昭家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想到這裡,她的心中不禁重重一跳,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該不會皇帝想要將公主嫁給敦哥兒,就是為的這個吧?

但回頭一想,她又不禁搖了搖頭,自個兒否定了這個揣測。都說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可是如今昭煜炵正是得用之時,皇帝還離不了這個文武雙全、能力卓絕的臣子,這麼早就行那鳥盡弓藏的事情難道就不怕寒了忠臣的心,讓昭煜炵離心離德嗎?皇帝是個聰明人,不會做這麼蠢笨的事情,至少在掃平朝廷內外的反對勢力之前不會這麼做。所以目前看來皇帝對昭家還是以籠絡為主的。

但自古帝心難測,誰知道皇帝心裏面的真實想法是什麼?萬一他真的就是已經對昭煜炵起了忌憚之心呢?這也不是什麼完全不可能的事啊!

一時間,裴馨兒心中的念頭反反覆復,就像在油鍋上兩面翻炸著,煎熬之情實在無法用言語來表達,只將自己弄得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內衫早就被汗水濡濕了,急忙垂下了頭,嘴邊勉強掛著笑容來掩飾心中的糾結,生怕被皇后看出了端倪。

好在這會兒皇后自認已經跟她說完了要說的話,也不好晾著其他的大臣家眷們,只顧跟她談話,這會兒便轉移開了注意,跟其他的人聊起來,倒是沒有注意到她神色上的微妙變化,和眼神中激烈的變換。

皇室的宴會自然是極致奢華的,美景、美食、美酒、美人,無一不讓人賞心悅目。然而裴馨兒此刻卻完全沒有了任何欣賞的心思,一顆心就像在熱鍋上煎熬著,好不容易盼到了宴會結束,送走了皇后和大公主以後,也不管還有其他人想要藉機跟她攀談一番,急急忙忙就走出了宮門,坐上車一路向著將軍府疾駛而去。

回到家中,天色尚早,昭煜炵自然是還沒回來的,但她心中的焦慮卻已經積累到了一定程度,想也不想就向著老夫人的院子走去。這件事情事關昭家的未來,除了昭煜炵外,老夫人身為將軍府的老封君也是必須要知道的。況且老夫人人老成精,她想不明白的事情,她可能一聽就明白了,想要將心上的重負卸下來,將此事告訴老夫人是個不錯的辦法。

她衣服都來不及換,便急急來到了老夫人面前。老夫人對她也算是了解的,知道她一向就是個膽大心細的,遇事不慌,能沉得住氣,這是她對這個寒門出身的小妾多有寬容的重要原因。能夠容忍她以妾室的身份掌管昭家內務,除了昭煜炵的喜愛之外,若非她自身立得起來,她也是不會輕易鬆口的。

可是如今,看她這副緊張的模樣,一看便知事情必定非同小可,否則她也不會慌成這樣。想到她今日乃是去赴大公主的宴會了,老夫人心中頓時一沉——難道是宴會上發生什麼事情了?

裴馨兒給老夫人見過了禮,不敢耽擱,一五一十就將之前在御花園內跟皇后的交談稟報了出來,老夫人細細聽完,面色沉肅,又反覆追問了幾句,將當時皇后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細細問了,連皇后的臉色和表情都沒放過,然後便陷入了沉吟之中。

裴馨兒卻是感覺大大鬆了口氣,將這件事情說了出來,就像是把什麼包袱放下了一樣,頓時感到一身輕鬆,便也默默站在那裡,不再說話了。

過了許久,才聽到老夫人說道:「好了,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且下去休息吧。這事兒我自有主張,你也不必多想,好生管好家裡的事情就行。」

裴馨兒巴不得她這麼說,她是真的一點兒都不想管這閑事。敦哥兒跟她沒任何關係,她也不是這個家的當家奶奶,這種事情明擺著就是個**煩,她是傻了才會去惹禍上身。

於是她十分輕鬆地應了一聲,行了一禮之後便退了出去,表情比來的時候放鬆了何止一星半點兒。老夫人看著她的背影消失,眼中的神色莫測,轉頭對身邊人說道:「去告訴門房一聲,等炵兒回來之後讓他立刻來見我。」

便有丫鬟應了,轉身走了出去。

將此事告訴了老夫人後,裴馨兒果真就將它完全放下了。她一身輕鬆地走回了自個兒的院子里,便感到有些疲憊,索性吩咐人準備了熱水,換下了一身汗濕的內衫,痛痛快快洗了個澡后,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心情也就像雨後的天空一樣,放晴了開來。將之前的焦慮和擔心都從腦海里趕了出去,她斜靠在軟榻上,閉上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等鶯兒將她喚醒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屋子裡點上了燈。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來,迷迷糊糊地問道:「什麼時辰了?」

鶯兒挑了挑燈花,轉頭笑著說道:「姨奶奶這是睡迷了呢,這會兒已經是酉時末了。」

她愣了一下,隨即問道:「爺呢?還沒回來么?」

這個點兒了,若在平常也該開飯了,昭煜炵難道還沒回來?

鶯兒笑道:「將軍已經回來了,不過一回來就讓老夫人給叫走了,這會兒也不見人影……姨奶奶,要不要擺飯呢?」

如果昭煜炵說好了不過來吃飯,她們自個兒擺飯吃了也未嘗不可。可是如今一點兒消息也沒有,如果擅自擺了飯,一會兒昭煜炵又過來了,那可就麻煩了。

裴馨兒心知肚明老夫人將他叫去是幹什麼,這本就不是什麼好事,萬一昭煜炵心情不好的話,她怕是要撞到刀刃上。於是想了想之後搖了搖頭,道:「不必了,讓廚房熱著飯菜,一會兒爺怕是還要過來的。」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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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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