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痞子溝
">大胸脯女孩深深地望了一眼汪少,沒有再多說什麼,突然轉身往鄉間小路跑去,旋出一股淡淡的黃桷蘭香水味。
原本汪少還在醞釀著想問些細節問題,不料大胸脯女孩會突然離開。
眺望大胸脯女孩消失的方向,汪少不願意將目光收回,居然有些不舍的感覺。
嗅著大胸脯女孩殘留在夜空中的黃桷蘭香水味,回味大胸脯女孩臨走時那深深的一眼,汪少的心裡再次泛起一絲漣漪,情不自禁地問了一句:「三娃子,她叫啥名?」
「她叫曉菲,是我們曉家村的人。」向良海隨口接了一句。
曉菲,不錯,這個名字好聽!
汪少默念著大胸脯女孩的名字,若有所思地望著曉菲消失的方向,沉浸在心裡的漣漪中不願意自拔。
注意到表哥眼神中的依依不捨,向良海打趣地接問道:「哥,咋的,是不是對她有想法?」
不得不承認,表弟的這句話剛好觸到汪少的心坎上,他確實對大胸脯女孩產生了一些說不清,也道不明的感覺。
但表弟的問話同時也把汪少的心思拉回到眼前的情形,想到曉宇臨跑時的那句話,滿腔的憤慨旋即把漣漪掩蓋。
收回目光,汪少未置可否地笑了笑,不容置辯地吐出幾個字:「走,去痞子溝找曉宇那個混蛋。」
說完,反手一彈,夾在拇指和中指之間的煙頭飛出,在夜幕下劃出一道弧線,夾帶著些許火星,飛向遠處月亮台的位置。
在沱江上游的山腳下,依山搭建著一排簡易的棚戶,每當夜幕降臨,混跡在社會各階層的人物便絡繹不絕地相約而至,聚在這裡一賭為快。
時間一長,大家便給這排棚戶取了個非常貼切的名字——痞子溝茶坊。
從月亮台沿沱江岸邊逆流而上,步行只需15分鐘便可到痞子溝,汪少等人卻只用了9分鐘,便走到沱江上游的山腳。
放眼望去,燈火通明的簡易棚戶里人頭攢動,裊裊的煙霧緩緩在燈光下升騰。
此刻的痞子溝茶坊正是上生意的時候,三間連著的茶坊都擠滿了參賭的人,四下里不斷傳來吆喝聲,響徹曠野。
站在離門口5米的距離,向良海猶疑著停住腳步,烏煙瘴氣的痞子溝茶坊給人一股無形的壓力。
乍見這幅情景,汪少也有些吃驚,剛才聽說痞子溝有點亂,但沒想到會亂成這般模樣。
看那些凶神惡煞般的陌生面孔不斷在牌桌之間穿梭,就算混跡社會多年的人也會暗暗咋舌,何況汪少只是一介高中畢業的小青年?
但既然已經來了,就不能臨陣退縮!
耳邊迴響起曉宇臨跑時扔下的那句話,汪少暗暗給自己打氣:今天晚上一定要叫曉宇還錢,做個有種的男人!
痞子溝的茶坊總共有三間,面積都在一百平方左右,呈長方形一字排開,中間只是象徵性地用竹欄柵隔開。
汪少深吸一口氣,昂首走進第一間茶坊。
茶坊里賭局正濃,大家都圍聚在牌桌旁,關心著自己的賭資,沒有誰在意汪少等人走進來。
「兄弟,過去整兩手,過過賭癮?」一個看似茶坊老闆的中年男人來到汪少面前,笑吟吟地試探道。
汪少微微皺了皺眉頭,面無表情地搖搖頭,未置可否。
見汪少故作深沉的冷漠,茶坊老闆沒有再繼續多話,知趣地轉身忙自己的生意。
雖然來痞子溝玩牌的大都是混跡社會的人,但都是自願來尋找刺激的,沒有誰會強迫誰。
小心翼翼地穿梭在賭客之間,汪少仔細搜尋著曉宇的身影,刺鼻的尼古丁和汗臭的混合味撲面而來,令汪少有種作嘔的難受。
昏黃的燈光映照著一張張布滿汗漬的臉,渾濁的空氣讓人有種窒息的壓抑。
粗略的掃視完第一間茶坊,並沒有發現曉宇的身影,汪少不禁有些納悶:曉宇這混蛋該不是故意裝腔作勢,其實根本就沒有來痞子溝?
汪少的猜測是錯誤的。
就在他和向良海轉悠第一家茶坊的時候,緊鄰沱江邊的一顆香蕉樹下,有幾個交頭接耳的身影正對著他們指指點點。
其中一人正是之前在月亮台逃跑的曉宇。
看著汪少兩人的背影走進第二家茶坊,曉宇抬手一指,悄聲說道:「快看,就是那兩個人。」
「你指的就是和向三一起的那個男的打你?」一個男聲不解地接道:「咋看他都像個學生娃,不像是混跡社會的,你怕他做啥?」
「我也是探不穩虛實,怕自己打不過他,才用激將法把他們引到這裡來的。」曉宇認真地補充道:「本來我在月亮台耍得正高興,沒想遇到向三這個小廝娃帶這個人來找我討債,真是掃尼瑪的興。」
聽到曉宇加油添醋的描述,男聲接道:「莫怕,看我咋收拾這個不知天高地的學生娃,我讓他們走著來痞子溝,爬著離開。」
言畢,說話的男人大模大樣地跨進第二間茶坊,徑自走到汪少身後,高聲叫道:「向三,聽說你帶了個人,來找我們家曉宇討錢?」
粗獷的聲音壓住了鼎沸的喧鬧,也引起了賭客們的注意,滿場的眼光齊刷刷地往這邊探望。
聽見有人大呼表弟的小名,汪少猛然回頭一瞧,就看到幾個光著膀子的男人呈扇形站在茶坊門口,擠眉弄眼地看著他。
乍見說話的男人,向良海就像一隻受驚的兔子,緊緊拉住汪少的胳臂,滿臉畏懼。
聽口氣,這幾個人應該是曉宇叫來的。
汪少下意識地按了按表弟微微顫抖的手腕,示意其不必驚慌,滿懷戒備地掃視著這群不速之客,沒有貿然開口。
「原來是找了個幫手,怪不得敢追到痞子溝來要債。」另外一個聲音略帶戲謔地接道,語氣飽含不屑和輕視。
向良海聞言一愣,自己這邊明明有四個人,為什麼說找了一個幫手?
回頭一看,身後果然沒有兩個學生娃的身影,敢情是因為害怕,兩人已經溜之大吉。
尼瑪,這也太不仗義了吧?
暗暗叫苦的同時,向良海更加心慌,附在汪少耳邊低聲急道:「哥,那兩小子溜了。」
汪少苦笑著搖搖頭沒有理會,眼睛緊盯著面前的幾個男人,急速思考著要怎麼應付當前的局面。
對於兩小子臨陣脫逃,汪少並不感到意外,從最開始他就知道,那兩個學生娃根本靠不住。
倒是眼前的形勢非常不利,得小心應付。
「向三,你們黑燈瞎火的攆到痞子溝來,到底曉宇欠了你多少錢?」先前粗獷的男人聲音再度響起,語氣滿帶不悅。
見有熱鬧可以瞧,賭客們興趣大增,紛紛圍攏過來,四下里頓時響起冷嘲熱諷的議論聲。
面對粗獷男人的詢問,汪少也有些心驚,不由得仔細打量了一遍粗獷男人。
橫眉豎眼,滿目殺氣,肉呼呼的光頭在昏黃的燈光下泛起一層青暈,給人一股無形的震懾。
強壓住心裡的震驚,汪少轉而對著表弟的耳朵問了一句:「這人是誰?」
「他是曉宇的表叔。」向良海小心翼翼地低聲應道:「哥,我們趕緊走吧,這些人可不好惹。」
見汪少兩人在嘀嘀咕咕的咬耳朵,粗獷男人提高嗓門,不耐煩地追問道:「向三,我問你曉宇到底欠了你啥錢,值得你烏漆八黑的跑到痞子溝來要債?」
如果說之前那句話是帶著質問的意思,那麼這句話則變成了審訊般的口吻。
向良海嚇得大氣都不敢出,死死拉著汪少的手臂不放,對這個曉宇的表叔非常畏懼,哪裡還敢多話。
面對粗獷男人的咄咄逼問,汪少心裡也沒底。
雖說平日里也打過幾次架,可那些都是學生娃之間的小糾紛。真正面對這種混跡社會的兇惡之徒,汪少也是破天荒第一次。
儘管如此,汪少也還沒有被嚇到不敢回答的地步。
想到今天晚上來痞子溝是為了找曉宇討回欠款,替表弟出口惡氣,汪少就暗暗告誡自己,一定要沉住氣,千萬不能表現出驚慌。
如果自己也跟著膽怯,不但無法追回表弟的債,還會背上膽小怕事的罵名,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談笑話資。
想到此,汪少極力穩住心神,強作鎮定地吩咐道:「三娃子,給他們說清楚,到底曉宇欠的啥錢。」
向良海聞言,只得硬著頭皮回道:「曉宇和我賭了一局金花,翻了16張牌,輸了不給錢,這事大家都看到的。」
話音未落,粗獷男人突然爆發出一陣譏笑:「向三,你娃該不是第一天扎金花吧,難道沒有聽說過,在賭桌上欠的錢,從來都是不用還的嗎?還叫人追來痞子溝討債,我看你娃是踩著梯子摘星星——異想天開!」
面對粗獷男人的譏諷,向良海略帶委屈地補充道:「可我之前也輸了一千多塊錢的現金,就想靠大牌贏回來的。」
「哦,是這樣。」粗獷男人沉吟著點點頭:「那我現在告訴你,賭桌上欠的錢,只要雙方都離開了牌桌以後,就可以不認賬,這是規矩。」
言下之意,就算曉宇翻牌賴債,向良海也沒有理由再找曉宇討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