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free前篇03
……
「所以呢,老爹就轉行去進行接力賽了么?」
紫紅色頭髮的孩子依偎在母親的膝頭,好奇地大量著那本看上去好似上了年紀的相冊。
「是的哦,凜醬。看!這就是爸爸那年獲得獎盃時的照片,」母親溫柔地拍了拍兒子的頭顱,這才指了指相片上那個笑得爽朗的男子,「很帥氣吧?所以如果凜醬喜歡的話,將來也可以選擇游泳這條路哦,一定會像爸爸一樣帥氣呢!」
好奇地凝視著照片上那個意氣風發的男子,好一會兒,這個被稱作凜的男孩才猛地跳起來,飛快地奔到門廊前,對著院子里那個正在忙碌著的男人大聲道:
「老爹老爹,我看到媽媽那裡的照片了,為什麼,為什麼你現在不再游泳了啊?」
被男孩的叫喊嚇了一跳,正在拔著草的男子猛地起身,將頭轉向了好奇的兒子。
後者倒是絲毫沒有干擾到別人工作的自覺,正眨著大眼睛,急切地等待著男人的回復呢。
見狀,男人很是無奈地摘下了髒兮兮的手套,這才大步走了過去,一把抱起了兒子。這父子兩個一個沉默一個急切,竟是維持了極為詭異的相處方式。而一路上,凜那好奇的『為什麼?』就一直沒停過。
一進客廳,同樣發色的小女孩就撲了過來,一把拽住了男人的褲腿。眼見著一家人相處得親密,就連坐在一邊的母親都笑著站起身,伸手接過一點兒都不老實的兒子,加入了對話。
「吶,家醬已經處理完了院子里的雜草么?」笑眯眯地打量著男子那頗為狼狽的樣子,凜的母親、松岡琴音調侃似的道。
「啊琴音,就還剩下一點兒啦。」身手比劃著小小的距離,周全笑著努了努嘴,示意她看嚮導致自己提前停工的『罪魁禍首』,「這個小不點兒可一點兒都不老實呢,還是等到晚飯後再繼續吧!」
一手擦了擦汗,他一邊拿起桌上了杯子,大大地補充了一口的水分。
「喂,老爹,先別忙著喝水!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你不再游泳了啊?」急切地從母親的懷裡掙脫出來,松岡凜好奇地抓住了父親的衣擺,追問道。
眼看逃不過這個問題,周全只得摸了摸下巴,不怎麼確定地道:
「啊,凜醬真的想要知道的話,那麼,怎麼說呢?大概是,我實在是沒有什麼天賦吧?」
「誒!怎麼會這樣!」失望地鬆開了手,小小的松岡凜在短暫的失落過後,倒是很快就再度振作起來,「老爹這麼沒出息也沒關係啦,反正教練說我的天賦可是很棒的!那麼,老爹的理想就交給我繼承吧!我可是會得到奧運會冠軍的男人呀,到時候獎牌就馬馬馬虎虎地借給老爹你看一看吧!」
「哥哥好棒!」聽到了兄長這樣的豪言壯語,身為妹妹的松岡江很是崇拜地眨著眼睛看著哥哥,歡快地鼓著掌,一點兒都沒有給自家老爹拆台的自覺。
聞言,周全只能無奈地搖著頭,笑罵道:「臭小子!」
反倒是一直微笑著的琴音,露出了遺憾與自責的表情。
見狀,周全悄然無聲地攬住了她的肩。
沒錯,時間過得可真是快啊,一轉眼,距離那一年已經有這麼久了——
……
實際上最初,事情確實就像周全預計的那樣發展,本田教練到底還是答應了他的懇求,同意他加入到接力賽之中。
而在一番巧妙的運作下,周全也的確成功地將身上籠罩的蝶泳天才的名號,轉變為岩鳶仰泳第一人。一旦避開了直視水面所帶來的恐懼,他立刻就能順利地將松岡的天賦發揮到極致。在不斷的練習和反覆的暗示下,周全甚至已然不再排斥游泳,所謂的旱鴨子更是成為了過去那稀薄的回憶。
不知何時起,他早已習慣了游泳,甚至就連未來的目標,也悄然轉變為了奧運接力賽成員。時間真是一個殘酷而溫柔的東西,曾經的無能宅男在他的洗禮下,竟然也慢慢蛻變為如今這個靠得住的男人了。
可惜,就在周全以為自己這次會以游泳運動員為終身職業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琴音的母親(前文中反對女兒嫁給運動員那個)舊病突發,急需人照顧。可糟糕的是,固執的老人家拒絕離開老家,寧願居住在當地的醫院也不願意來到女兒女婿的家中。而作為唯一的子女,琴音自然得前往臨鎮的醫院去盡孝心。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周全的職業生涯也到了重中之重的地方:
他終於達到了符合市裡甄選游泳運動員的年齡!在教練的推薦下,他得到了一個寶貴的、代表岩鳶參賽的名額!
是舉家搬遷錯過這個機會?還是讓周全獨自一人前往市內呢?
在這種矛盾的情況下,夫妻二人必須作出一個抉擇。
那一段時間,兩個人倒都變得格外焦躁起來。要知道在眾人的推崇之下,周全早已不再是那個『一心想要逃避游泳運動員的職業生涯』的宅男了。因此對於這個機會,他也是難得的珍惜的!
可偏偏琴音那邊也很是感到矛盾,母親病重,她這個為人子女的前去照料恰是一件極為正常的事情。但是說起來這也是歸期難料的事情,總不能讓正忙著比賽的丈夫獨自一人過日子吧?
就在僵持不下的時候,數年都毫無異狀的周全,忽然毫無徵兆地收到了系統給予的任務選項:
生涯任務開啟;
家庭任務開啟。
眼見著這麼熟悉的選項,曾經業務熟練的男人一瞬間明白了什麼。
有所明悟的他,最終還是選擇了琴音、選擇了家庭。而作為代價,他自然隨同琴音搬離了岩鳶。在新的住地,失去了甄選機會的他也並沒有再一次選擇游泳、或是加入俱樂部。相反,為了養家糊口,失去名氣光環的他選擇成為了一名普通的漁民。
(說起來,雖然在游泳圈裡小有名氣,但是松岡家並沒有才華橫溢到在全日本都家喻戶曉的地步。)
雖然周全自認為這是自己擺脫原主留下的陰影、走出自己人生路途的一個標誌,但琴音卻一直不能釋懷。在她看來,正是自己脫了丈夫的後腿,才會導致松岡家的游泳之夢夭折的。
為此,她倒是抑鬱了許久。直到凜和江兩兄妹接連出生,琴音才逐漸恢復了往日的笑容。
……
從回憶里清醒過來,周全不由得有些感傷。
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徹底發生了改變、成為了這個名為『松岡家』的存在。
不過他感傷歸感傷,日子還得照樣過!故而次日一早,他就在諸多工友的陪伴下,再一次踏上了出海的道路。作為一名需要養家糊口的男人,這種歸期不定的出海對於松岡家來說早已是習以為常的事情了。
琴音和兩兄妹還是一如既往地微笑著目送男人離去,可惜他們並不知道,這一別,幾乎就是數十年!
————————我是驚濤駭浪?的分割線——————————
數日後,距離港口三公里處的一艘漁船上。
所有的乘客們都是一片慌亂,沒人想得到,這場大風暴會來得如此突然、如此驚人!
原本碧藍的天空此刻早已是一片昏暗,呼嘯著的海浪接二連三地捲起數米高,繼而狠狠地拍打著不再平靜的水面。此時的漁船,就如同飄搖的落葉,隨時都可能被大海這頭巨獸吞沒。
除開少數依舊在掙扎的船員外,大多數的漁民都已然陷入了絕望。
至少,幾乎是所有人都有了一個共識——
他們這一行人,恐怕是難以平安返航了。
而此時此刻,作為拚死掙扎的那一小撮人,周全這傢伙正獨自一人滯留在操作室,死命地拉扯著舵。他倒是明白,在這種天氣一旦離開了漁船,人類是難以匹敵風暴的。因此,現在他正拼勁全力來試圖穩住這艘中型漁船。
「松岡……松……」就在周全賣力地自救時,一個若不可聞的聲音忽然從他的身後傳了過來。
「有事快說!」敷衍地怒喝著,忙著掌舵的男人根本抽不出時間理會其他人。此刻,周全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一旁的儀錶上。那些正如坐過山車一樣浮動的儀錶指針,看得他更是越加得觸目驚心。
「作為一個男人,還是有尊嚴的離去比較好吧?」
「哈?」
沒等周全反映過來對方的含義,下一秒,腰間傳來的劇痛就模糊了他的視線。
「為、為什麼……」虛弱地質問著,癱倒在地的周全根本想不明白,為什麼這個時候自己會遭受到莫名的襲擊。
「你、松岡你是個好人,聽說死於海難的傢伙會無法升天,所以,至少最後,請讓我……」
伴隨著大量失血,這個神邏輯的男人後續話語已經無法傳達到周全的耳里。
然而,當整艘漁船沉入海底、當冰冷的海水瞬間淹沒瀕臨昏迷的周全的身體時,那股子濃烈的荒誕之感依舊讓男人不得安息——
你妹的,老紙是個好人所以要被捅腎,你丫的是哪門子的風俗邏輯啊!
回憶起癱倒之前看到的電子海圖,周全更是怨恨到不能自已!
三公里!
距離海岸只有區區三公里!
要是身體完好說不定他這個前游泳健將還有可能游回去呢!
結果特么的你在腰間給老紙來了一刀,這下子就算是菲爾普斯也得沉了呀!
徹底失去意識的那一秒,周全默默地、將整個惡意滿滿的世界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