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002章 偷錢
一上午,凌嘉諾都在發獃中度過。唐文傑冰箱里除了啤酒就是泡麵,連礦泉水都沒有一瓶,他從昨天晚上開始,就一口水都沒喝了,所以,今天連去廁所放水都免了。
看著拿了碗筷勺子66續續去食堂吃飯的同學,凌嘉諾轉頭又看了一眼對面的辦公樓。他挑食的厲害,從來不在學校食堂吃午飯,以前凌雲天會慣著他,從家裡做了便當帶到學校,中午放進微波爐里熱一熱就可以吃了,他喜歡吃凌雲天做的飯。
唐文傑說他有病,勸他去看心理醫生。凌嘉諾知道自己沒病,他只是真的捨不得凌雲天,他也不想接受從此以後都不再有凌雲天陪伴的生活。
哪怕知道自欺欺人,哪怕唐文傑說他戀父……
早上跟喬老頭頂嘴,中午他就被班主任請到了辦公室,那一套苦口婆心,哭腔抹淚,讓凌嘉諾一度都在懷疑他是不是在陪喬老頭排演瓊瑤電視劇?
再回教室,桌子上同往常一樣,多了一盒牛奶,一個麵包。凌嘉諾垂下眼,走過去拿起牛奶、麵包拎到教室角落的垃圾桶旁邊,抬手丟了進去。
高三的學生,總是學校里最趕急的身影了,上學、放學都是一派緊湊的節奏,當然,他凌嘉諾是除外的。他等教室里人走的差不多了,才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凌嘉諾,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你知不知道浪費是可恥的啊?為什麼把我給你的麵包牛奶扔了?」
帶著點怒氣的清亮音色,一開口便是吸引了不少目光。凌嘉諾卻是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直接無視了那兩條橫在眼前的圓潤緊繃的牛仔褲腿,自顧自的穿溜冰鞋。
汪曉婷,一班之長,一校之花,父親是學校的教導主任,母親是一名白衣天使,家室不算顯赫,卻也是富裕非常的。從小學習鋼琴、跳舞,資質又好,一直都是左鄰右舍口中乖巧懂事的小才女。
在學校,汪曉婷的人氣堪比她的才氣,異性緣也一直跟她的學習成績一樣,鶴立於莘莘學子之顛,俯覽於群校之首。她在學校里的追求者甚多,作為學生會的會長,只要是她帶頭舉辦的活動,不僅參與者滿棚,就連醬油黨排隊也得繞幾輪s出來。
所以這會兒,她一出現,周圍原本麻木不仁的莘莘學子就像被光明神殿的神聖法師群發了一個大復活術,全都原地復活了還是無疲勞滿血狀態。宅在書中又處在荷爾蒙過剩性生理需求蠢蠢欲動年紀的diao絲最興奮的莫過於見到女神親臨了。
反之,最痛苦的莫過於見到女神倒貼了……
汪曉婷咬著嘴唇努力憋住眼淚,委屈異常地盯著蹲在地上的凌嘉諾,沒僵持一會兒,卻是先悶著鼻音哀求道「凌嘉諾,你胃不好,不喜歡吃麵包,喝牛奶的話,從明天開始我給你帶便當好嗎?」
站起身來,滑輪滾動,繞過身前的傾城,凌嘉諾頭也不回的朝著校門口奔去,留下心碎了一地的汪曉婷跟一群嫉妒鬼火熊熊燃燒、咒罵聲討不斷的惜花使者。
「喲,這不是咱們的校花汪大美女嗎?嘖嘖……天天趕著倒貼到還真是痴情呢,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哦。」鼻子上掛了一個銀環,兩隻耳朵一邊四顆骷髏頭,閃瞎了一眾狗眼,趙蕊珊頂著一頭爆炸式的枯草,面如春風的走了過來。
那發爹的聲音,頓時讓汪曉婷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黯然地看了一眼凌嘉諾消失的地方,再回頭已經是揚起了笑臉,瞬間的明艷讓花壇里的嬌嫩都失了色彩,「趕著倒貼那也總比有些人強吧,都被甩了還跟牛皮膏藥一樣,整天在嘉諾面前要死要活的……趙蕊珊,你已經是出局者了,所以,再痴心妄想,嘉諾他也不會看你一眼的!」
說完,汪曉婷也不等趙蕊珊反應,柔順的長發甩到背後,優雅地轉身離開。
趙蕊珊一張臉被氣的紅一陣白一陣,盯著汪曉婷的那雙眼睛里儘是惡毒跟恨意。
「看什麼看?」看周圍的人拿各種異樣目光看自己,趙蕊珊怒吼了一聲,踩著高跟鞋扭了屁股落荒而逃了。
……
腳下滑出個漂亮的弧形,腳尖觸攏,單排輪穩穩噹噹地停在馬路邊上。凌嘉諾看著才變紅了的路燈,兜了個彎兒滑進一家百貨商場里。
在食品架上拿了一個麵包,一盒牛奶,跟白天丟掉的一樣牌子。凌嘉諾又在貨架之間穿梭了一會兒,等高檔煙酒區的男人一走,他才滑了上去。
前面的過道里,兩架推推車碰到一起,凌嘉諾從火紅的頭髮底下抬了抬眼睛,突然一個加速,在男人腰間摸了一把,險之又險的拌在了推車上,順勢往前跌了兩步,在一群大嬸七嘴八舌的數落聲中狼狽逃走了。
收銀台,凌嘉諾挑了挑眉,看著挺有料的一個人,怎麼錢包這麼小白?兩根手指捻著數了數,7張1oo元的,3張5o元的,1張2o元的,還有1元的…18張,一共888元。
好數字還挺吉利。抽了一張2o的,還被找回了6元5角,凌嘉諾把零錢放好,回頭見男人拎著酒瓶子正朝這邊過來,他抽出裡面的身份證放在收銀台上,不著痕迹地收起皮夾子,拿起麵包啃了一口,滑輪咕嚕一聲,出了商場。
米彥辰把手裡的酒放到收銀台上,低頭時卻愣了一下,他面無表情地拿回自己的身份證,對著正在掃條碼的工作人員說了句「不要了」,抬腳就出了商場。
司機小劉看他空著手上車,疑惑的問道「米隊,你不是說給團長買酒嗎?」
「算了,團長不喜歡這調調,我要是買了,估計他就得晾我站三個小時的軍姿了。」米彥辰笑笑了應道。
小劉恍然,隨即深感有理的點了點頭,「那我們現在是直接去團長家嗎?」
「嗯」
車子開過高架橋,下到鬧市街,米彥辰突然看見了街邊被人群圍著的那一頭火紅,「小劉,靠到邊上去。」
凌嘉諾跟著街邊賣唱藝人彈奏,腳下頻頻律動,鞋尖併攏,36o度環胸旋轉,停下來的瞬間又突然一個單手撐地,兩腿跟著節奏,在空中互踩了幾步,隨著藝人撥弄出結尾的顫弦音,乾脆、漂亮地起身。
周圍的人群里,掌聲噼里啪啦的響起……
嘴角牽出一絲驕傲的弧度,微揚起頭,火紅色的長發底下,凌嘉諾光潔的額頭露了出來,他一雙眼睛里閃耀著的全是浪蕩不羈。
賣唱的男人放下吉他,朝凌嘉諾豎了豎大拇指,少年動感的舞姿連他都忍不住心血澎湃了起來。
凌嘉諾回以一笑,掏出皮夾子抽出5張1oo的紅票子放進他面前的鞋盒子里,然後一個后蹬地,眨眼便滑進了人群里。
米彥辰盯著那盒子里5oo塊錢,垂在兩邊的雙手不覺握成了拳頭。他抬起頭,看著已經溜遠了的凌嘉諾,那一頭火紅色的頭髮卻早已融入了人海。
不過,剛才驚鴻的那一瞥,那張臉,長得倒是乾淨!
賣唱男手指顫抖收起那些錢,眼角有些濕潤,他自嘲地笑笑,將凌嘉諾給的那5oo元單獨收了起來,放進外套裡面的口袋中。
米彥辰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回到車上。
收斂住氣息,直挺挺地站在這間書香味兒盛濃的客廳里,米彥辰覺的他下次再出門一定要先看黃曆。先是被人無聲無息的摸走了錢包,後面那個小偷竟然還拿他的錢打賞賣唱的藝人,完了他現在還被涼在客廳里罰站軍姿。
離開部隊大半年了,突然這麼站一次,米彥辰還真覺的肌肉有點僵,他盯著牆壁上的八駿圖看了一會兒,實在是找不事情到打發時間了,只好又開始想那個偷他錢包的男人,確切的說,應該是少年,那張臉看上去還有些跋扈的稚氣。
米彥辰平時少有對什麼人上心的,或許是那少年張揚的頭髮太過醒目,又或許是他明明偷了他的錢卻大方的把錢給了別人,總之,從剛才起,他的腦子裡就一直揮不去那團惹眼的火紅色。
「哼!米隊長真是出息了,站個軍姿也能神遊到外太空去。」
中氣十足的聲音,帶著威嚴的怒氣,米彥辰驚了下,又立馬淡定了,繼續面無表情的又盯著眼前的八駿圖看,連一絲餘光都沒留旁邊穿著軍裝的中年男人。
「稍息!立正!……敬禮!」
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到最後一個敬禮,米彥辰動了動手指卻沒抬起手。
張國強看著自己這個曾經的部下,整個華南軍區全能作戰能力最傑出的兵,心裡無奈跟苦澀齊齊淌過。雖然已經知道答案了,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問道「這都大半年了,你的傷也好了,打算什麼時候回部隊?」
米彥辰的面上,有一瞬間的僵硬,下一刻,又歸於木訥。「回張團長的話,米彥辰已經轉業了……以後,只有開旅館的米彥辰了,再也不會有神槍連的米彥辰了。」
「混賬話!」張國強怒喝,見米彥辰不看他,氣得一把拽過他身子,對著那雙深邃的眼睛質問道「你18歲進部隊,當兵5年,你身上流淌著的哪一滴血沒有烙印上了軍隊兩個字?在部隊,你可以造就出一段傳奇,也可以培育出更多的傳奇,開旅館,開旅館你他媽能幹什麼?」
「我能養活一個寡婦,三個孩子。」堅定有力的聲音,如同他第一天穿上綠軍裝,站在國旗底下宣誓一般,莊嚴又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