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act7·末世
布列爾猛然斷開了兩人之間的連接,剎那間那種心有靈犀的感覺就消失了。然而血脈中烙印著的保護對方的意識——卻依舊存在。
「布列爾?」少年一驚,猛然發問,他想也不想霎時間就在指尖點亮了一簇聖光,然而眼前卻依舊是一片黑暗。
聖光可以驅散所有黑暗,而他眼前的虛無卻沒有改變。隨光樂原本以為是突然遭受了襲擊,而現在看來……
「你斷開了我們的連接?」
布列爾都被他刺激成這樣了,看樣子,受到的打擊不小啊!
黑暗中他看不到對方的動作——實際上也很久都是在對方眼裡看到自己行動了。溫熱的手掌按住了他的手,傳來的溫度,幾乎讓人有會被灼傷的錯覺。
「樂樂,你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布列爾低聲問道。青年的手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用力之大,彷彿對即將獲得的答案有極大的恐懼感,只怕自己一放手,少年就會遠遠逃掉,再也捉不到他的手。
「什麼意思都沒有。」隨光樂輕飄飄地笑了笑,「你自己如果要腦補,也怪不得我……」
銀髮少年說的那麼的輕鬆自在,就彷彿只是在好友進行最普通不過的聊天,他的眉梢甚至還帶著微微的笑意,蔚藍色的眼瞳里,也看不到半分異常。然而這一切的一切,聽到布列爾的耳里,卻和承認了無異。
剎那間腦海間天旋地轉,眼前竟然是一陣發黑。布列爾頭暈目眩,身體搖晃踉蹌,全靠少年的支撐才沒有倒下。
隨光樂說完那句話后就察覺到對方陡然變得紊亂的呼吸,還有搖晃著靠在自己身上,幾乎要把自己壓垮了的身體。沉重的苦笑就貼著自己的耳朵,絲毫不作掩蓋的傳入自己腦海。一時間心裡有些驚詫——反應大成這樣?
他不得不扶住布列爾的身體,調整語調,故作輕鬆地說:「嗨,我和你說著玩兒呢,你怎麼嚇成這樣了。」
捏著他手臂的勁道陡然加重,隨光樂無奈地嘆了口氣:「布列爾,你真的要我一個『柔弱』的骷髏來扶著你嗎?有腿就自己趕快站起來,你還要和我商量,如何解決頭的這件事情呢!還有,快點建立聯繫啊,眼前一片黑真的不好受。」
他感覺到布列爾捏著他的手臂緩緩放開,緊接著,拉著他似乎坐到了長條凳上。待得眼前終於再次見到光明的時候,隨光樂卻發現,眼前消失了自己的影子——
——他幾乎每天的視線里都有銀髮藍眼的小教皇阿爾蘭,反而是布列爾,從來都沒有出現過。此時自己眼前只有一些靜物,然而布列爾卻依舊拉著他的手。隨光樂忍不住向下摸索,他感覺到了緊貼著自己後背的溫度以及身軀。
少年抽了抽嘴角。
用得著這樣么?特意和他背靠背地坐下,就是為了不看見他?布列爾這死孩子的性格到底是跟誰學的啊,他的好基友雷恩看上去不就挺開朗的嗎?
「……那麼,你一定要找到自己的頭顱嗎?」身後緊貼著的身軀震動,是布列爾在發問。
「如果你可以找到其他方法讓我看得見的話,我也可以放棄。」隨光樂回答他,「我並不是迫切需要找回我的頭顱,反正當無頭骷髏都已經習慣了……」
他說到這裡笑了笑,因為實際上自己並沒有當多久的無頭骷髏,大部分時間裡,都是憑藉布列爾給自己的戒指做出來偽裝,習慣了也還好。
然而他的話聽到布列爾的耳中,卻彷彿不知不覺間帶上了一股無可奈何的味道,只讓青年的嘴唇剎那間就抿成了薄薄一線。
「……但是我需要視覺,布列爾,不是依靠於你的眼睛,而是憑藉我自己的眼睛去看。就像今天布置的那個聖光法陣,如果我可以看到的話,完全可以由我來繪製,而不是選擇掰下手指這麼麻煩的方式……好了好了別捏我,我知道沒有下次了。但是你只是讓我保證,你總得給我創造不用這麼做的條件吧……」隨光樂拉拉雜雜啰嗦了一大堆,最後想起來一件事,「對了,說起來,我還沒有見過你的樣子呢!」
「會有機會看到的,我保證。」布列爾簡短地回答。他想了想,道,「如果只是單純地需要看見東西,可以用其他頭顱來替代,不一定需要你自己的。」
隨光樂:!!!
卧槽其他頭顱,難道不管是什麼,只要是個頭就可以安在自己頸骨上嗎?他怎麼忘了布列爾這個煉金狂魔,給他的頸骨上現在弄的都還是羽毛筆這種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的玩意兒!
「你的意思是,任何頭顱——」隨光樂拖長了聲調,「牛頭,馬頭,羊頭,老鷹頭——你是讓我去假扮半獸人嗎?」
「你怎麼想到這上面去了!」布列爾一陣錯愕。
「……還是說,只要與頭有關的就可以了,比如說——電插頭???」
布列爾:……
可憐的鍊金術士完全被教皇天馬行空的思維給繞暈了,先前那一點悲傷的、哀怨的、恨不得自己去死的情愫瞬時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比它們產生得都還要快。布列爾琢磨著開始提到的那幾種動物的頭顱,然後想到少年換上動物頭的樣子……
如果他此刻能夠閱讀隨光樂腦海的話,就可以從他的知識儲備里找到一個短語來形容此刻的心情:感受到了來自世界的惡意。
但是顯然鍊金術士只是憑藉契約和教皇有了一點微弱的心靈感應,這種高級的辭彙——他一時半會兒還摸不到。於是布列爾只能囧著一張臉,露出來哭笑不得、無可奈何的神情:「電插頭,那是什麼?樂樂,你為何總是想到這麼多奇怪的東西,這是第六紀元里存在,但是第七紀元里消失了的煉金產物嗎?」
隨光樂意識到自己好像帶來了一些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名詞,於是他嘆了口氣,一本正經地忽悠:「啊,不必在意,那是能夠使我全身發光的東西,並不重要。」
布列爾還要琢磨,卻被隨光樂推了推後背,給打斷了:「布列爾,你還是先告訴我,你口裡的其他解決方法吧。」
「按照你所說的,用其他生物的頭顱,其實也可行。而且還會具備一些找到的頭顱的特性,比如老鷹頭就會讓視力變好……但是,我覺得你大概不會想看上去像一個半獸人,要知道他們幾個紀元前就已經被驅逐了。另外一個方法是找普通的人類的頭顱,但是會對你的軀體有損傷。」
「……喔,我不是一具無頭骷髏嗎,還能造成損傷?」隨光樂驚訝了。這玩意兒不用吃飯不用喝水,也不用產生排泄物,兼之精力無限,如果不是看上去比較嚇人,簡直是清潔無污染無耗能的神器好么?
「你的身體總會產生排斥的。這個世界上沒有誰的頭顱會比你自己的更適合你,何況你本來是聖階,和普通人不一樣。就好比翡冷翠的聖殿內如果坍塌了一根石質立柱,你能夠用木質立柱去修復嗎?」
——顯然不可能。
「而且日子久了還會留下痕迹,開始並不察覺,以後真正用石材修復的時候,就會顯現出來了。」布列爾打了一個比方,「所以,最好你還是用自己的頭顱。」
隨光樂挑了挑眉毛:「喔,開始我還以為你會勸我換個頭將就著用……結果你還是勸我找到以前的那個吖!」
「最適合你的始終都是你自己的東西,除非你可以找一個聖階強者的來將就一下……說不定還不會差很遠。」
隨光樂撓了撓自己下巴,托腮沉思。聖階強者,他根本也沒有遇到幾個啊?腦子裡一點點印象——
「……路透斯?你是在勸我去把他的頭弄到我身上將就嗎?」
布列爾:!!!
光明神在上,他從頭到尾都沒有這麼說啊!教皇大人究竟是如何產生這個詭異的想法的!
隨光樂捕捉到了他那一剎那間閃現過的情緒,興味地勾起了唇角:「我記得法師只相信自然,從來都不相信光明神……但是布列爾,作為法師,你似乎也相信光明神啊?」
布列爾一頓,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念頭也被對方捕捉了。迄今為止向來都還是他察覺到小教皇的情緒!
「荊棘家族大多數都信仰光明神……這與自己選擇的道路無關。我想你應該明白,樂樂——」
他的確明白,雖然他也不覺得這有什麼意義。路透斯都那麼乾乾脆脆地向著薔薇公爵下狠手了,在他死後又幹嘛做那麼多的事情?要不是他恰巧再次回到這個世界里來,做給瞎子看?
他無意識地撥弄著手上的薔薇戒指,決定將早已經扯遠的話題拉回來:「那麼,薔薇教皇的頭顱,有可能在什麼地方?」
腦海里同時浮現出了自己曾經與路透斯走過的地方,翡冷翠,洛蘭,開普羅,南大陸……
「你記得你在哪裡死的嗎?」布列爾不答反問。
翡冷翠中央廣場,斷頭台上落下的刀刃——他怎麼可能忘記?
然而隨光樂只是翹了翹唇角,懶洋洋地說:「記不得了……頭沒了,腦子都不清醒了,沒辦法。」
布列爾猜他就沒有說實話,但是這種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他總不可能真的對對方下手吧?那完完全全不可能。而且這種事情,回憶自己的死亡本來就夠難過的了,他不願意說,也是正常。
「你能嘗試感應一下自己的頭嗎?」
「當然不能,你試試現在感應翡冷翠里你布置的法陣?聖階雖然強,但不是萬能的。」隨光樂毫不客氣地否定。他發現自己似乎比較喜歡看布列爾被否定的樣子,這讓他的心理得到極大的滿足——真是詭異的癖好。
「……關於聖光之子以及教皇權杖的下落,教廷里爭論了很多年,也派出人手尋找了很多年。一度曾經以為他們一起陷入魔神的深淵廢墟,但是從你身上感覺不到深淵廢墟的氣息,所以這一點也可以排除。那麼,也還剩下另外一個猜測。」布列爾吸了一口氣,「赫斯特里曾經說過如果還有一個人能夠找到薔薇教皇,那麼一定就是路透斯·索恩。在他晚年曾經召集各族工匠修建陵墓,其中包括來自於南大陸月光之森的精靈族。精靈族裡有一個傳言,薔薇教皇的頭顱,就在路透斯·索恩的陵墓之中。」
隨光樂:……
把阿爾蘭的頭顱埋到自己的陵墓里……這是何等做鬼也不放過你的精神啊卧槽!他一點都不想自己死了還要去陵墓里陪他好嗎?!路透斯這是親自送他上斷頭台再親自給他修一個豪華陵墓?騷年你做這麼多究竟是圖什麼!圖什麼!你告訴我啊!
話音落地的剎那,布列爾就察覺到少年猛地僵直了身軀,想到自己曾經從史書上讀到過的故事,還有從這段時間以來自己從對方身上獲得的信息,布列爾就忍不住地擔心對方。他挪動自己的身體,讓後背緊貼上少年的身軀,然後反手用極其彆扭的姿勢,一下一下地撫摸、安慰。
他的行動似乎收到了效果,少年的身軀慢慢放鬆下來。布列爾不禁心中一喜,正在這個時候,就聽到少年咬牙切齒的聲音:「路透斯那個死貨,他為什麼就只把我的頭放進他的陵墓?我的身體呢!難道就暴屍荒郊野外了嗎!」
——這種藏一半扔一半的作風是要鬧哪樣!有本事把他全身都放進陵墓里去啊!
布列爾:……
鍊金術士一口血哽在了喉嚨里,大有把自己憋成內傷的趨勢。可憐的布列爾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什麼傷春悲秋、什麼心酸難過完全不適合教皇大人,瞧瞧他的反應吧!
他到底是為什麼,才覺得剛才的少年很委屈很需要人安慰!!!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這個你只能去問路透斯·索恩了,我回答不了。」布列爾虛弱地呻吟,「他的陵墓並沒有一個明確的記載位置,只是根據猜測,有可能在開普羅或者是洛蘭,或者就在混沌海域的哪個地方?從來沒有人找到過,如果不是因為當年的確有記載,甚至大家會懷疑那不過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樂樂,憑藉你對他的了解,你覺得可能在哪裡?」
隨光樂:……
他了解過路透斯嗎,布列爾為何就認為他應該知道?
「不管你猜的是哪些地方,都是在大陸南方。」隨光樂乾脆地指出這個事實,「而如果你一定要我給出一個可能的意見,我只能告訴你,我和他沒有去過比教皇國埃德加更北邊兒的地方。」
布列爾皺了皺眉:「洛蘭,開普羅,都在大陸南方啊……」
而他們的目標,是北方,不是嗎?
現在已經離開了翡冷翠,並且已經決定了前往北方前線去點亮聖光,而且他們正是這麼做的。
「……現在折道去南方?」布列爾遲疑道。他雖然很想先解決北方的事情,以免遭受更大的損失,但是如果阿爾蘭的頭顱就在南方的話……
「我們已經決定去北方了。」隨光樂乾脆地拒絕,「是你告訴我的,北方情況很危急,更需要我們。何況我想要找到頭顱是為了什麼,布列爾?」
為了完成他們點亮聖光的計劃。
「而且我們也不知道前往南方需要多久,萬一你猜錯了,路透斯的陵墓並不在南方呢?到時候耗時耗力,北邊,也被耽擱了。」
「所以,我們還是按照原計劃進行。」隨光樂一錘定音,「至於頭顱,前往南方的時候再搞定吧。」
他們商討了很久,也沒有商討出來個所以然,反而更加堅定了去北方的念頭。隨光樂好歹知道了自己的腦袋可能在哪兒,而且這一次,先解決事情也是他自己提出來的。
在這個小鎮休息了一天,沿著地圖一路北上。
布列爾帶著的是一份取自於研究院的聖光地圖,上面不僅有普通地圖的人類城鎮,還有教堂聖光法陣的標識。仍然有聖光照耀的地方會有一小簇聖光徽章作為標記,而喪失了聖光的地方標記則是會暗淡,完全沒有聖光法陣的地方也不會有這個標識。這樣一來,全大陸上的聖光法陣數量就被清晰地紀錄下來,而每當他們前往一個地方繪製聖光法陣、點亮聖光,暗淡下的標記、或者是全新的標記,就會在地圖上出現。
就連翡冷翠教廷聖殿、研究院里,都有這麼一幅地圖。而留守在翡冷翠的人則是發現,從翡冷翠的西北處向上,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暗淡的標記被點亮,全新的標記出現。而那正是布列爾和他的煉金傀儡前往的方向,等到他們離開了足夠久之後,西北面的聖游標記,竟然疏疏落落連成了一線,與其他原本就亮著的標記形成了一張巨大的聖光網路。
而這個時候,距離布列爾離開翡冷翠,已經有一年之久。
他從未想過,點亮聖光的速度竟然會這麼快,不過一年,就已經推遍了西北區域。這裡曾經是聖光最為稀疏的地方,然而在他們的足跡后,那些城市卻逐漸被聖光點亮。布列爾曾經也見識過紅衣主教布置法陣、點亮聖光的速度,不得不說,和他身側的骷髏教皇相比,要差遠了。
純粹的力量、熟悉的程度、還有權杖的加成,這三點讓隨光樂點亮的速度非常快,他並不需要做太多的準備,而布列爾對於法陣的熟悉,也是常人難比的。他曾經一度被聖光法陣排斥,而在無法掰下手指的情況下,隨光樂試遍了各種各樣的洗禮、禮讚、祝福都沒有成功,最後他一怒之下選擇了將自己的薔薇戒指拔下給布列爾戴上,這一次,總算沒有遭到排斥。
每一次一到繪製法陣的時候,他就把薔薇花戒指拔下來暫時給布列爾戴著,這樣順利地一直走遍了西北。然而走到最北方的時候,卻遇到了一些麻煩。
越是向北人類城鎮越是稀少,常常一周才能見到一個。隨光樂提議過就此折道向東,但是布列爾思考後告訴他,他還想再往北方走一點,以免那裡有人類的村莊,因為他們的忽略喪失了可能的生存希望,而陷入絕境。而且北方的魔法力量要比南方狂暴得多,他想要在那裡設立法陣,盡量汲取一些能量,減輕魔法風暴帶來的後果。
隨光樂當然答應了他。
然後他們倆就陷入了絕境。
北方的力量當然要狂躁許多,連帶著的魔法風暴多次撕裂空間,導致了這裡力量的破碎。布列爾未嘗沒有設立法陣穩固空間的想法,但是畢竟他的力量還不是超脫凡俗的聖階,而且很不幸的,他們才進入傳言中最狂暴的地方,就遭遇了魔法風暴。
空氣中的元素力量剎那間全數暴動,狂躁地,無差別攻擊每一個生物。天空上出現數道被撕裂的豁口,不斷有魔法元素被裂口撕扯、吞噬,然後轉化為更加狂暴的力量,雷雲翻滾聲不絕於耳,隨光樂心知,等到雷雲成形之後,就是最危急的時刻。
他們在這一年的行程里,也曾經見過空間被撕裂的口子,然而從來沒有哪一處,像現在這樣令人心驚。
灰暗的天幕上有一道道濃重的黑色,其中透露出來的恐怖氣息讓人只想退避三尺。只怕生物只要靠近那個空間,就會被撕得粉碎。隨光樂只覺得自己為什麼腦子抽了要來這裡,但是現在後悔已經晚了!
布列爾神色沉凝,在地上快速地繪製著法陣,此刻唯有這個方法可以一搏。這樣一來所有的壓力都交給了隨光樂,他必須完全抵禦住來自於外界的所有攻擊,以免打擾布列爾的繪製!
作者有話要說:我想知道,有多少人猜到了本文會出現粗長……
有多少小夥伴覺得我會一直短小下去←_←
我為了那個手賤玩脫了比賽如此悲傷
乃們卻一致的嘲笑我
吐艷吐艷(ノwノ))☆.。吐艷啦~
不過還是開心地慶祝破車晉級>3<
雖然我覺得這賽季是全線都跪的節奏_(:3∠)_
蟹蟹幸子的地雷
以及乃們真的,真的不要笑了啦
愚蠢的樓喵已經被基友們車輪戰嘲笑了一整天了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