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037 紅霧
白一帆乍見那棺材里的殭屍伸出手來,只嚇得魂飛魄散,一動不動的愣在當地,竟忘了陽冥子剛才喊「起」的意思。
直到陽冥子又頓足大叫道:「起!快把法衣扔起來!」他這才幡然醒悟,於是顧不得腰上的傷口還在疼痛,趕緊站起身來把所有的力氣都灌注在右臂上,然後猛得向上一甩,將那隻金黃色的包袱扔向半空中。
這一下使出了吃奶的勁兒,足足拋了有二十多米高,但卻見高不見遠,幾乎是直上直下的。
白一帆正擔心自己這下是不是又給陽冥子惹麻煩了,卻聽對方沖他喊了句:「扔得好!快閃開!」接著就見他一個箭步飛也似的衝到落點下面,迅速從背上抽出那柄七寶唐刀,然後高舉過頭,口中大聲叫著:「天師附體,斬邪留正!」
白一帆此時也已經略顯吃力的退到一旁,抬頭望去,竟然發現那隻金黃色的包袱並沒有落下來,而是停在了半空中!
他不由得大吃一驚,心想這尼瑪也太神了!要是早幾百年讓牛頓那英國老小子看見,還不得嚇出「瘋牛病」來,立馬就可以到上帝那兒報到去了!
然而神奇的事情還沒有結束,只見那隻包袱在空中竟然自動散了開來,從裡面抖出一件寬大的白色道袍!散發出聖潔柔和的光芒,彷彿仙氣一般,上面還綉著醒目的太極八卦圖案和各種奇怪的符號,令人目為之炫。
那陽冥子口中又朗聲念道:「天地玄宗氣,廣修吾通神,三界唯道尊,法衣護真人,十殿閻羅御,包羅天地魂,眾神朝禮役,萬鬼伏藏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話音剛落,只見那件白色道袍應聲而下,罩在陽冥子身上,他整個人立刻便面目一新,脫胎換骨,實是說不出的飄逸瀟洒、霸氣十足,而在別人眼中,這一幕簡直就如同親眼目睹了神仙下凡一般!
白一帆正看得目瞪口呆,就聽陽冥子叫道:「呆會兒肯定有場惡鬥,我沒法分心救你,而且這天師法袍威力太大,很可能會造成誤傷。你快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盡量屏住呼吸,別讓那具殭屍聞到生人氣,否則就麻煩了!」
自一帆答應了一聲,強忍著腰部的疼痛,提起背囊就遠遠的退到溶洞邊上,在角落裡找了塊凸出地面的大岩石躲在後面,然後仍舊緊張的朝陽冥子那邊望去。
只見陽冥子左手依然掐著指訣,右手將七寶唐刀挽在身後,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視著對面的大棺材嚴陣以待,隨時準備應對突然暴起的殭屍。
奇怪的是,那殭屍自從把長著毛的大爪子搭在棺材沿兒上之後便沒有下一步動作了,就好像這場不知睡了多久的懶覺還有好夢沒做完,要賴會兒床再起來。
但越是這樣見不著全貌就越是心驚肉跳,渾身發毛,這種等待是最折磨人的。
絕大多數人都有個很奇怪的毛病,當一件恐怖的事情即將呈現在面前的時候,雖然潛意識中明知道會嚇個半死,避之猶恐不及,但卻還是控制不住好奇心想要快點看見。說起來有些自虐,但白一帆現在就是這種心態。
不過他此刻滿腦子除了擔心還是擔心,能不能順利脫險還在其次,他最怕的還是陽冥子受傷之後敵不過那具殭屍而丟掉性命,而自己卻什麼忙也幫不上,只能眼睜睜的在旁邊看著。
就這樣過了好大會兒,卻仍然不見那殭屍從棺材里爬出來,白一帆忍不住開始懷疑它是不是已經被剛才那一通錐子給結果了,可是看陽冥子那如臨大敵、嚴陣以待的樣子,卻又無法相信。
正在這時,他鼻中突然聞到一股難以形容的奇怪味道!粘粘膩膩,似乎還帶著點若有若無的甜腥,讓人感覺極不舒服。
與此同時,那棺材里又開始不斷向外湧出一團團似煙似霧的紅色物質,逐漸向四周擴散,並且越來越多,片刻之間偌大的溶洞內就被紅色的「薄霧」充滿了……
白一帆只覺得眼前如同罩了一層紅紗,看什麼東西都像是血淋淋的,他猛然間醒悟——原來那股聞之幾欲讓人作嘔的粘膩味道就是鮮血的腥氣!
陽冥子似乎也沒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眼望著周圍越來越濃的「紅霧」,不由得臉色大變,趕緊朝白一帆藏身的地方做了個捂緊口鼻的動作,緊接著自己豎起食指和中指放在鼻尖和口唇前,雙目緊閉,嘴裡又開始念起了咒語。
白一帆看他那意思像是在告訴自己這霧氣有毒,於是趕緊打開背囊,從裡面拿出擦汗的小毛巾沾了些水,然後迅速捂在臉上。
還不到半支煙的工夫,這團紅霧已經像濃的化不開的血塊一般充斥了整個溶洞。別說陽冥子,白一帆連自己身旁三米範圍內的東西都快分辨不清了。
他的心情頓時緊張到了極點,就像此前在黑暗的通道內和陽冥子失散時的那樣,自己又變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被「組織」拋棄的感覺由然而生。
他很想開口去喊陽冥子,但又怕一出聲就闖了大禍,造成無法挽回的結果,因此只好強忍著恐懼,躲在岩石後面大氣不敢出。
正在心慌意亂的時候,忽然聽到從紅色的濃霧中傳來一陣陰測測的大笑聲……
這聲音彷彿近在耳邊,卻判斷不出是從哪個地方傳來的,白一帆愕然向四下里望去,但除了「紅霧」以外根本找不到任何東西。
那笑聲持續不斷的發出,四面八方、鋪天蓋地,而且一聲比一聲響,一聲比一聲凄厲陰狠,最後聽起來就像在耳邊嚎叫似的!
而自己就像一隻待宰的羔羊,隨時都會成為那具殭屍嘴裡的點心。
而在濃霧深處的陽冥子卻始終不見有任何動靜,也聽不到任何聲息。白一帆心裡亂成一團,既怕他會遇到什麼不測又暗罵自己是該死的烏鴉嘴。
過了好大一會兒,那嚇死人的叫聲猛得戛然而止,消失在濃濃的「紅霧」中!整個溶洞里立刻變得寂靜無比,只能聽到自己的呼息聲。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說剛才陽冥子已經在轉瞬之間無聲無息的解決了那具殭屍?沒錯!一定是的!
白一帆想到這裡禁不住有些興奮,稍稍站起身來,從岩石旁探出頭去問外張望。
就在這時,他突然聞到一陣濃腥難當的惡臭,接著身旁有些異樣,好像有什麼東西搭在自己肩頭,下意識的側頭看去,赫然發現竟是一隻長滿綠色長毛的大爪子,指甲足有半根筷子那麼長!
白一帆頓時嚇得魂不附體,「啊」的大叫了一聲就軟倒在地上。抬頭一看,只見身高堪比姚明的人形怪物正直挺挺的站在他背後!
他的頭髮又亂又長,披散下來遮蓋了整個面部,露出的皮肉都是乾枯發青的顏色,一看就知道是早已死去但屍身不腐的殭屍,可是身上穿著的精密魚鱗狀鎧甲卻光鮮異常,就像剛剛做好不久的一樣。
那殭屍的前額、雙肩、胸口和丹田處都插著長長的東西,正是陽冥子剛才所用的錐形法器,看樣子對這傢伙竟然一點兒用處都沒有。
這時,那武將打扮的殭屍突然高舉雙手,仰起頭髮狂似的吼叫著,聲如巨雷!差點兒沒把白一帆的耳膜震破。
他的一頭長發隨著這聲叫喊向兩邊散開,露出那張被遮住的臉……
只見一雙黑洞洞的眼窩中早已沒有了眼球蹤影,青綠色的皮膚乾癟的貼在枯骨上。由於肌肉縮水,他那口泛黃的牙齒顯得格外尖利突出。
那殭屍收住叫聲,伸手拔出插在自己雙肩、胸口和丹田處的錐形法器,然後發泄似的重重扔在地上。緊接著他又將手伸到額前握住最後一根法器拔了兩下,卻沒有成功。
他憤怒的低吼了一聲,突然張開乾枯的大手插進腦殼裡挖去,硬是將一整塊前額連同錐形法器一併剜了出來!
沒有鮮血,也沒有腦漿——那些恐怕早已經枯竭了,只有少許不知道是什心東西的粘稠液體溢出體外,但同樣觸目驚心。
那殭屍突然低下頭來,用青黑色的長指甲撩了撩散落在額前的頭髮,黑洞洞的眼窩瞪視著癱坐在地上,幾乎要嚇昏過去的白一帆,嘴角在臉上拉出一條怪異的弧線,口中「嚯嚯嚯……」的發出亦人亦獸的聲音。
白一帆拚命想移開頭,不去看眼前這個恐怖到極點的怪物,可是除了意識還清醒外,身上的任何一個關節都已經喪失了運動能力,就好像壓根兒就沒長在自己身上一樣,想喊也喊不出來。
眼看著那殭屍彎□子,把那張猙獰無比的怪臉湊到離他只有幾十公分的地方,似乎在嗅著他身上的味道。
一股膿腥的惡臭之氣撲面而來,白一帆差點兒吐了,但卻連半分躲開的力氣都使不出來,心裡只想:完了,這次真的完了……
那殭屍臉上現出「微笑」的表情,似乎對這頓食物相當滿意,他身子稍稍後撤,然後伸出毛茸茸的大爪子朝白一帆的勃頸處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