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Part.6 憐司的怒氣
「起床。」
誰在說話。
「再說一次,給我起床。」
好吵。
我掀起被子蓋過頭頂,想要繼續沉睡,然而……
「這是你自找的,不教教規矩你就不懂什麼叫放肆。」
周身嗖的一涼,不耐煩的睜開眼,卻見到一臉陰沉的憐司。
「身體恢復得真快呢,內傷都好了……」他喃喃自語的話語清晰的落入了我的耳畔,因而,我也在這一刻突然發現,前不久的痛楚,早就已經遠離,身體正常得不可思議。
「嗤,難道說,你不是人類?」近乎透視的眼神落在身上,冷然的眸色帶著顯而易見的疏離與排斥。
「廢……廢話,我當然是正常的人類。」莫名其妙的結巴了,我為自己這一反應而暗自心慌,
我記得,這副軀體確實不是純正的人類。這全都由於——一顆心臟。
不由得面色一白,這是不是意味著,在未來的某一天里,會被那個女人所控制?
「真豐富啊,你的表情,」床畔的憐司雙手抱臂的站著,突然危險的沉下臉,在我身側緩緩前傾,「是因為什麼呢?」
不自然的扯扯唇角,有些后怕的向一側傾倒,越來越靠近的他,讓我窒息莫名,「沒……沒什麼,你找我有事嗎?」
「嗤,把衣服穿上跟我出來。」對於我突然轉換話題他顯得不是很在意,轉過身便踱步向室外。
微微鬆了口氣,隨意套上他給的衣服便匆匆跟上,走出門外正好看見他在門邊垂著頭等候,似乎察覺到我的注視,抬起頭撇了一眼就徑自向某個方向走去。
安靜的跟在他身後,卻發現四周的環境越來越暗,越來越黑,內心的不安也開始隱隱躁動,「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憐司沒有任何回答,依然沉默著背對我繼續向前走,而我卻越來越有一種落荒而逃的衝動,雙腳甚至不受控制的停下了邁動的步伐。
也許是察覺了身後的我頓下腳步,他帶著不耐煩的表情向後轉身,當視線落在不停搖頭的我時,不屑的情緒愈加突出,「你的本事就只有這麼點嗎?膽子那麼小?」
我還是固執的搖頭,呼吸甚至急促起來,那種感覺幾乎要令我窒息,「不要,不要……」
「起來。」
此時的我已聽不進他的話,周身的環境,潮濕而陰暗,是那樣熟悉,熟悉得幾乎和那記憶角落裡的味道重合……
大量的回憶湧入腦海,情緒也跟著崩潰。我失控地顫抖著雙手捂起耳朵,不想再聽,不想再看,慌亂著眼神在周圍掃視,在無能為力的情況下,只好蹲下身體將自己蜷縮成一團。
「對不起……對不起……」緊閉起雙眸想要狠狠甩去,然而那聲音卻怎麼也趕不走,像鬼魅般不依不饒的縈繞在耳畔。
「你在說什麼,喂,叫你跟過來不是為了看你發瘋的懂嗎?愚蠢的人類!立刻給我起來!」憐司變得極度惱火,帶著不爽的情緒推搡著我,突然又怒極反笑,習慣性的雙手抱著雙臂站起了身,冷漠的看著那近乎抓狂的我,然後,火上澆油般用腳往腰上用力一踹,「你又在裝可憐是嗎,可惜,這一招對我沒用,別以為某人會因為你這招而產生憐憫之心,我也會這樣反應,可惜啊,可惜,我可不——會——呢——!」
被踹得撲倒在地,我像是任人宰割的魚肉毫無反抗,也無力去提起反抗之力。
—「打,給我使勁打。」
—「還敢用這種眼神瞪我?」男人掄起一巴掌就狠狠地往那男孩臉上扇去。
—「呸。」男孩將口中的唾沫向施刑的男人臉上毫不猶豫的吐去,末了,便誇張地放聲大笑。
—「草,麻痹這賤種還沒被虐夠,都給我上,虐死為止!」
—我站在陰暗處眼睜睜的看著男孩被打得皮開肉綻,卻只能捂著雙唇無能為力……
—沒有辦法救人,因為我只是個鬼魂……
—更不敢在黑暗中現出身形,因為,沒有人知道,我只是個鬼魂……
「這下又裝死人?給我站起來!」憐司用腳踹動我的小腿,見我對他一點反應也沒有,氣惱得掏出了隨身攜帶的短鞭就揮來。
我在感受到背部橫生的痛意后,身體隨之一顫,原本翻飛的意識回歸,帶著失了心的恨意,面無表情的瞪向他。
也許是因為我的表情吧,我看見那一直淡定自若的憐司怔住了,腳步甚至細微的向後退,他發現這下意識的反應時,情緒的波動開始變得異常清晰——憤怒。
眼見他又一次將短鞭向我揮來,毫不猶豫就把它捏在手心,儘管,硬生生接下這一鞭的後果是手心止不住的抽痛,「不要用它打我。」
憐司的表情就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無情的抽出了被握住的短鞭,隨後在我的身側蹲下身,「你,算什麼?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張牙舞爪?」
抽離的短鞭留下了一道火辣辣的痛意,我獃滯的看著那划傷的手心,脆弱的皮膚早已猙獰得不堪入目,沒有了阻礙的血從皮膚深處洶湧而出。
感覺到多次被無視,憐司皺起了眉,眸中的情緒不停翻滾著,看我盯著手心發獃,伸手就包裹住五指順勢高舉,「你是啞巴嗎?一句話都不會說?」
被迫蜷曲起手心,一陣陣的抽痛惹得我忍不住對著他齜牙咧嘴,「放手。」
「這才知道說話嗎?」不但沒有放鬆手上的力道,反而更加用力地捏緊,「呵呵呵……再痛苦一些看,呵呵,呵呵呵……」
憐司的笑陰沉而詭異,說話的腔調帶著令人窒息的冷酷和一絲變態。我目瞪口呆的看著被他握緊的五指之間滲出了血,濕意順著肌膚的紋理一點點向下滑落,直至蔓延到手肘。無法控制血液不再流動,只能被動的感受它從體內不斷流失。
「放開,不要碰我,該死的。」剋制不住地低咒,天生的差距讓我被動於他的控制。
表情明顯和平時不一樣的憐司,嘴角殘酷的笑容令我不寒而慄,「人類就是低賤的生物,不過是裝血的容器。」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還是在說給我聽,憐司的表情恍惚不已,他突然扯著將我高舉的胳膊湊近了他的臉,下一刻便吐出舌頭對著蜿蜒的血跡舔舐。
心臟處的跳動莫名加速,這一次,也許是因為憐司的恍神,因而我十分順利抽出了手臂。就在我將手臂掩在身後時,他漸漸把聚焦的眸落在我藏起的手臂上,並開始病態地哼笑。
「我……我們回去吧,我,我去……對,我去澆花,我記得花園裡有很多玫瑰花。」快速爬起身,邊退步邊疙疙瘩瘩的解釋著,語畢立刻轉身撒開腿就跑。
「我有允許你走嗎?」憐司攬住我的腰用力拽向他,一陣天旋地轉之後,雙臂都被他有力的雙手鉗制著按壓在牆上,「你跑什麼?」
「我……我沒啊,我說了我去花……唔額……」肩上突然波散開一陣鑽心刺骨的痛和燒灼皮膚的熱意,我不禁呼吸急促起來,手上的力氣也莫名變得軟綿綿的。
「……啾,嗯……血……呼恩……意外的合口味……」憐司將他尖銳的牙齒深深的刺入皮膚,瞬間就有一汩汩滾燙的血液不斷流入口中。
「……唔呼……你……」一張嘴就發現出口的喘息令自己羞恥不已,立刻停下阻止他繼續的話語,轉而用牙齒咬住下唇克制自己發出奇怪的聲音。
「……嗯……嗯丶血……嗯……」憐司吸血時發出的聲音刺激著聽覺,瘋狂跳動的心臟律動的頻率像是脫韁的野馬般不受控制。
臉不由自主的熱了起來,嘴角悄悄掛上苦笑。移動血庫,用來形容的人,應該就是我……
不過,絕對不會甘心於這樣被.操控,一定要想辦法擺脫這裡,一定要離開這裡!
在心底默默地發誓,雙拳也在不自覺間緊握。
「憐司,外面有個女人找你。」昴。
刺入皮膚的牙齒終於從身上離開,憐司鬆開了對我的鉗制,給我一個威脅的眼神之後,整整胸前的衣領,便邁開優雅的步伐逐漸隱沒於黑暗。
憐司和昴之間沒有再進行任何對話,甚至沒有向昴詢問來者是誰等候在何處就離開,這不由令我內心升起一絲疑惑。
雖然知道他們兄弟之間相處並不友好,但,這也太……
眼角的餘光注意到昴正在往我剛才來的方向離去,立刻抬起腳跟上他。
安靜著跟了他一路,卻還沒有繞出這片潮濕而陰暗的環境,突然有種想要尖叫的情緒逼上了喉管,蓄勢待發。
「你一直跟著我做什麼?」昴突然轉身,鬼魅般瞬間貼在我身前。
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