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舌欲」

李家不愧為大戶人家，晚宴用料十分捨得，一桌子菜堪稱盛宴了。

天上飛的，水裡游的，地上跑的，山裡叫的……五花八門兒，看得范無病是應接不暇。

實在地說，范無病自打來了這世界，還沒吃過一頓好的。早些年，還在范家大宅的時候，因為身子骨脆弱得不得了，頂著2點血，根本不敢隨便亂吃，都是吃得最精細的，連調味品都不敢放太多。

進入永仙宗后，仙家不講究吃喝，那就更是清淡了。大多數弟子都是靠辟穀丹度日。

油鹽之想加上「舌欲」，范無病比與李夫人相對而坐還要難以忍耐。

李員外也是個老饕。范無病一邊吃，他一邊笑呵呵地介紹，一樣菜，從材料到做法，如數家珍。

范無病不太關心菜是怎麼做出來的，只關心這菜吃下肚子，經由「舌欲」后消化所得，

【《吞星嚼月》修鍊中……】

【「舌欲」：你進補某種食物，預計可增長生命值上限0.05】

0.05！

范無病大驚……居然這麼多？直接相當於在覺悟碑前打坐半個時辰收穫的一半了！這可只是吃了口菜啊。

他不禁問，

「李員外，這道菜，有何說法？」

李員外十分熱情地介紹起來，聲情並茂，

「這道菜名叫『醋溜早魚肚』，用的吊蘭國的上好老陳醋，和落羽河清晨釣上來的小藍尾的魚肚所做。先讓那小藍尾吐食半個時辰，讓魚肚更加爽脆，解魚時，一氣呵成，留肚不留肉，隨即下鍋，稍微過油后，用提前調好的醋汁兒，烹一烹，滑一滑……」

范無病一邊聽著他說，一邊吃，腦中竟有種恍惚感……

他好像，親眼看到，清晨冷冽的落羽河邊，一老翁垂釣，釣上來一條小藍尾魚。他好似化身成了這條小藍尾魚，被送到李員外府上，進了灶房，廚子的動作映入眼中。從殺魚，到入鍋，到裝盤送上桌……

一切都那麼清晰。

倏地，他驚醒過來，

【「舌欲」：你進補食物「醋溜早魚肚」，獲得該食物的製作方式】

范無病大驚！

還可以這樣？原來真實的「舌欲」，不止能汲取精華，增加生命值上限嗎？

如果吃下一枚丹藥，豈不是能……得到丹藥的煉製方式？

咕咚！

范無病咽了咽口水。

這「舌欲」比預計的要更加好用啊。

他繼續大快朵頤，搭配上李員外在一旁聲情並茂的解說，這頓飯吃得格外享受，簡直是有生以來吃得最舒坦的一回。

一頓飯下來，合計下來，整整增加了4.8點生命值上限，已經相當於在覺悟碑前連續打坐四十八天了。功法《吞星嚼月》的修鍊進度，增加了0.8%。

他心中頗有些感嘆。這玩意兒就像打工一樣，有人勤勤懇懇，努力工作，結果一個月賺的，還不如別人一個小時賺的多。

參差啊。

飯飽后，范無病又裝模作樣地操舞了一些收尾工作。

李員外對委託表現十分滿意，他確實感受到了自家夫人的變化。他有意結交范無病這位年紀輕輕，便能輕鬆解決那些築基期弟子都解決不了的問題的仙家弟子，想留其過夜。

但范無病想找個無人打攪的地方，好好鑽研鑽研，便婉拒了。

李員外對自己煥然一新的夫人頗為期待，也就沒有多做挽留，額外贈予了范無病一些報酬后，便結了委託。

……

蔚日城作為仙凡交融之地，受世俗國家規則的制約極少，沒有宵禁，整夜都是燈火通明的。

這裡既有平常百姓之間的市井生活氣，又有那些修仙者們的飄飄仙氣。從另一面說，這裡既能滿足凡人的生活所需，又能滿足修仙者們的修鍊所需。

是一座十分適合遊玩的城池。

范無病走在寬敞的主道蔚日大道上，兩旁張燈結綵，遠處的城中游湖上正上演著華麗精彩的燈火會。許多男男女女相約而伴，從蔚日大道穿行而去，去那會展上湊熱鬧。

習慣了覺悟峰整日只有自己的生活，這份熱鬧叫他有些許不適應。

燈火會旁有一集市。他便停留在集市裡，看些稀奇。

能在集市上淘到寶貝的幾率不大，但也不是沒有。

從一個個攤位間走過，范無病心情也隨著熱鬧的氣氛，漸漸上揚。

他在一個賣各種小裝飾品的攤位前停下來，想著要不要買個禮物，等師姐回來送給她。

「老……老，老闆！這本書，這本，還有這本，加起來，一共多少錢？」

旁邊攤位傳來聲音，格外熟悉，范無病不禁側身看去。

只見羅清堯正站在一個擺滿了各種雜書小人書的攤位前，雙手捧著三本書。他下意識地看向三本書的封面……

《愛貓說》，《吾與吾家狗兒妻》，《吾家有仙妻，乃是月宮兔》。

他正瞧著三本書。

羅清堯正瞧著他。

隨後，四目相對。

羅清堯一張小臉，從臉蛋兒開始發紅，迅速蔓延到耳根子和脖子。她看了看自己手裡的書，然後僵著臉說，

「范師兄，真是好久不見了啊。」

「羅師妹，昨天我們才見過。」

她忽然湊上來，伸出一隻手，在范無病面前比劃，嘴裡還不停念叨，

「你什麼都沒看見，你什麼都沒看見……」

試圖催眠范無病。

范無病眨眨眼，然後裝作剛看到她，

「咦，羅師妹，你怎麼也在這裡呢？剛剛我可什麼都沒有看見哦！」

羅清堯眼角一耷拉，捂住臉說，

「師兄，我想死。」

「別啊，你還年輕。還有大把時間，熬到我忘掉剛才的一切，不就好了？」

「嗚嗚嗚……我更想死了！」

「師妹，沒什麼的。看多了正經書，偶爾看點不正經，也是人之常情。」

羅清堯放下手，眼睛瞪大，直勾勾地看著范無病說，

「你也覺得這不正經咯！那你幹嘛還要……那啥……兔子！」

「都說了，那是個誤會，誰讓你不聽我解釋就跑了？」

「那師兄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

羅清堯湊上來。這姑娘一點都不扭捏，抓著范無病的衣袖，一副你不告訴我，我就不放開你的樣子。

范無病說，

「我一心向道，並無那方面的打算。這是實話。」

羅清堯不僅不失望，反而笑了起來，

「早說實話就好了嘛，找那麼奇怪的理由，嚇得我晚上做夢都全是兔子。」

「我早說了，是伱沒當回事……」

羅清堯嘿嘿地笑了起來。

范無病覺得這姑娘雖然有些孩子氣，但性格還算是拿得起放得下。

「話說，這書，你到底還買不買？」攤販問。

羅清堯剛恢復的面色又紅了起來，

「不要了，不要了！誰會看這種東西啊！」

攤販撓頭說，

「但我剛才看你這女娃看得挺開心的啊？哪有看了書，又不買的？」

「才沒有！你這老闆可不要打胡亂說……」羅清堯極力挽回自己的形象，說著說著把自己給說急了，立馬背上一段聖賢詞，證明自己是看聖賢書的。

「好了好了，羅師妹。老闆，我買你一本書，這事就算了。」

說完，他隨手拿起一本書，遞給攤販兩個銅板。他瞥眼看了看書封，《蛟龍愛》，然後便收了起來，沒做多想，反正都是些不正經的書。

他一名門正派的弟子，到時候頂多只會看一遍，不可能看第二遍的。

「師……師兄，我們去看燈火會，好嗎？」

羅清堯一臉希冀。

范無病心想，她這種姑娘，很容易滿足，隨便答應一個小要求，就夠她開心很久了。但如果不理會她，她大概會一直纏著不放。

他心裡一合計，痛快地說，

「好，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