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戶口的影響很大
趙小蕊「被」分家了。
如今的她看似有家,其實又沒家:在老孫家,趙小蕊承擔了她該承擔的那部分巨額債務。
現在孫家的人,把趙小蕊視若蛇蠍,並不和她有任何來往。
婆家這邊,形同老死不相往來的兩家人。
而娘家那邊,自然也回不去的了。
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
她真要回到娘家,又怎麼和那些哥哥嫂嫂相處?
更何況。
她的戶口如今在三十里鋪生產隊,回到娘家那邊,又靠什麼生活呢?
要說把戶口遷回去吧,按照政策來說...是可以的。
可往往很多生產隊,都有他們自己的土政策,人家是不會輕易接受外來人口的。
告也沒用!
——哪個生產隊的糧食,本來就都緊巴巴的,再來一個搶糧的?
擱誰誰也不樂意,找社員聯名簽字同意,只怕都找不到人。
所以,心理壓力實在是大的扛不住、對未來看不到任何希望的趙小蕊。
這才鼓足勇氣,開口向葉小川討教一條好建議。
其實她這個問題,真的還沒法回答。
因為提出任何合理化建議、和意見,都要結合到當時的時代背景,和這個人的具體處境。
去進行全方位的綜合衡量。
說實話,如果換位思考,即便葉小川處在趙小蕊那個角度上,其實也會感到很棘手。
這可是爺們兒唆了算的陝北啊!
一個女人,尤其是年輕漂亮的小寡婦,要想出去做點事情,可真不容易!
成功了的陝北女強人,也不是沒有。
但她背後所付出的辛酸淚,那可就太多太多了...
如今趙小蕊想知道四九城裡,那些守寡的年輕小媳婦,如何應對接下來的日子的?
問題是她們可選擇的餘地,那就多了不少:回娘家去住?也行!
畢竟人家有《城鎮居民糧食供應憑證》。
她只要住在四九城裡,就可以拿著糧本,去糧站門上市上買糧食吃。
平時用不著到哥哥、嫂嫂的鍋里去攪和。
除了回娘家住。
那些守寡的小媳婦,還可以選擇嫁給城裡的離了婚的男人、老鰥夫、甚至是老光棍什麼的。
運氣好的話,就算嫁個未婚小年輕,也不是不可能。
實在不行。
還可以從農村挑個棒小伙,讓他來當上門女婿嘛!
而且這個小寡婦,還不用長得多漂亮。
只要她是四九城的城市戶口...有這個金字招牌,就足夠用了!
保證大把的農村年輕小夥子,沖著這個戶口本,都會趨之若鶩...
畢竟以後生下來的孩子,他的戶口是隨母。
因此為了戶口...不!一切為了孩子!!
所以那些城裡的小寡婦,人家是不愁嫁的。
而趙小蕊,想嫁同村那些年輕後生?
那不可能!
誰敢娶她,那個後生家裡,恐怕扛不住那麼多的風言風語...
趙小蕊要是學城裡人,同樣招個上門女婿?
這也不可能,別說她頭上頂著「掃把星」的名號。
就光說趙小蕊身上那筆巨額債務,都能嚇的那些人,縮都縮不贏...
也不想想!
能娶她的人,年齡會小?
而到了這個年齡,還娶不到媳婦的男人,他的本事又能大得到哪去?
既然如此,靠啥賺錢來還債?
這就形成了城裡的那些,姿色平平的小寡婦,好解決。
而農村的小寡婦,難處理。
唉——
僅僅因為一個戶口上的差異,就能整的同人不同命...
「怎麼?」
見葉小川良久不吭聲,趙小蕊偏過頭。
一臉的木然,「連葉知青,你這麼有文化、那麼有見識的人,也覺得我無藥可救,只能任我自生自滅了嗎?」
「也是...」
趙小蕊抬頭望月,眼眶裡有兩潭秋水涌動,「我們山旮瘩的人,命就像山坡上的草。
綠了,枯了...是開花了,還是被野火給燒乾凈了,又有誰會放在心上,又有誰會在乎呢?」
「其實你用不著,以這種自哀自憐的語境,把自己帶入更深的哀傷之中。」
葉小川拍拍褲子上的灰塵。
站起身,「先定一個切合實際的小目標吧...比如說把債務還完,實現經濟自主。」
趙小蕊緩緩扭頭,「可我一個婆姨家家的,又是農村人,哪怕沒日沒夜的干,掙雙份工分,我也...」
「村裡要開飯店、招待所了。」
葉小川笑笑,「到時候,裡面會有很多種工種。而且還有一部分小品類,我正在考慮,到底要不要把它干包出去?」
村裡正在籌備開一家飯店、招待所。
這件事情,大多數社員們都有點耳聞。
但由於村幹部的口風很緊,所以至今大伙兒,也不知道那究竟是個什麼章程?
如今趙小睿蕊聽葉小川這麼一說,雙眼不由泛起了一絲微光!
什麼『小品類』,只有初小文化的趙小蕊聽不懂。
但是『干包』兩個字,她卻能理解:主家不管好壞,一概把這塊營生全都丟給別人去干唄。
這就相當於幹得多,掙得多。
趙小蕊之所以懂這些。
只因為生產隊里,有些時候碰到那種家裡沒什麼壯勞力,沒法和別人換工的人家。
他們需要蓋房子的時候。
往往就會採取『干包』的形式:主人家開出蓋房子的具體要求,然後和對方商量好金額。
村裡那些土法建築隊,就會利用農閑時間,把這種小活給攬下來。
往往採取干包形式蓋房子。
以前需要2個月時間的話,這些由社員們自發組成的隊伍,通常一個半月都能幹完。
而且還保質保量的。
如此一來,他們賺到手的工錢,就會比按天拿錢高出很多...
「飯店裡去幹活賺錢?」
趙小蕊喃喃自語,「再怎麼著,也比在生產隊里幹活、磨洋工賺得多...咦?」
「那甚,葉知青,到時候削尖了腦袋,想去飯店裡面幹活的社員,恐怕很多很多吧?」趙小蕊問。
「你就放心吧,只要不偷懶,總有你的一席之地...」葉小川撂下這句話。
然後便回洞穴里去看時間。
結果剛剛到了點,是該換下一輪的人來站崗了。
心裡踏實了不少的趙小蕊,此時也是扛不住陣陣湧來的困意,也跟著進來睡了。
一夜無話。
等到翌日清晨。
向來起得很早的老柳頭,率先起來,然後和另外一個粗粗壯壯的婦女,抬著水桶到遠處取水去了。
等到他們打水回來。
大傢伙兒各自喝了一碗雜麵粥,吃了兩個雜麵饃饃之後,便趕緊收拾東西,奔赴狩獵的預設地點。
等趕到地方。
一起來的那位狩獵老手,卻有點不樂意和大家分享獵物了。
只見他走到一個荒草叢生的山溝里,便停一下腳步,從行囊里拿出捕獵的器具,開始著手布置陷阱。
原來這個社員他準備的,是一隻訓練了很久的野鴿子...母的。
等趕到地方。
這漢子便蹲在地上,往黃沙地里釘進去一根木樁。
隨後把母野鴿子拴在木樁上面。
然後用透明的絲線,圍繞著這隻母鴿子,打了數不清的結。
經過老柳頭的講解。
葉小川和王碩他們才明白過來:
原來這傢伙是準備用母鴿子的叫聲,引誘飛過此地的野鴿紮下來。
此人正是利用野鴿追求母鴿子的時候。
會在圍繞著母鴿子周圍,不停蹦蹦跳跳這一習性,來誘捕那些肥肥的野鴿子。
眼瞅著那人把陷阱布好。
正不耐煩的催促大傢伙趕緊離開此地,免得干擾他幹活。
老柳頭趕緊看看一臉漠然的葉小川。
再瞅瞅到處找板磚、石頭,準備拍那孫子腦袋的王碩。
老柳頭擺擺手,「兩位知青莫生氣咧,那就是個具體人,打死不願吃虧的鐵公雞。
走走走,抓幾隻野鴿,能賣幾個糟心錢?走,我帶你們去打沙雞...一火銃,就能幹翻10幾隻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