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白骨出

二弟慘死當場，高振業臉色煞白，睚眥欲裂，怒喝一聲：「賊人勢大，大家併肩子上，共退強敵！」

言罷，高振業一掌打向星月，勁風呼嘯，掌影重疊，威力竟也不凡。

他畢竟是一流武道高手，掌中明勁勃然而發，氣勁激蕩之下，卷得地面塵土飛揚。

崇遠崇明兩位行者雖不及他，但也是二流武道精英，躲過那恐怖的青色劍芒后，各自揮舞兵刃，與高振業一起夾攻星月。

星月也不躲避，手腕翻飛，輕描淡寫，紅翎長劍上青芒大作，劃出千絲萬縷的青色光芒，化作漫天劍雨，將高振業與崇遠崇明一併籠罩。

高振業掌中明勁與青色劍芒剛一觸碰，便如陽春白雪般融化，一股浩然巨力傳來，他悶哼一聲后倒飛數米，癱軟跪地，七竅流血，竟已氣絕身亡。

只一擊，便秒殺一流高手！

崇遠崇明就沒有高振業的運氣。

青色劍芒半空留下層層疊疊的殘影還未消逝。

兩位行者壯碩的身軀，就被分割成一塊塊碎肉，血霧如雨，灑落滿院。

一片驚呼之聲響起。

僥倖殘存的幾名守衛和武僧驚駭欲絕，被眼前此景嚇破膽，再也扛不住心中恐懼，四散逃去。

剛剛發生的一切不過轉瞬間，高家三公子高啟航此時神情獃滯，望向場中一臉漠然，手段殘忍的可怖煞星，渾身劇烈戰慄，腦中便只有一個念頭。

逃！

他轉身迅速逃跑，一路踉蹌，眼角餘光瞥見那個可怕女人並未追趕上來，心頭頓時一松……

此時的星月沒有理會雜魚們的四竄逃命。

她平和目光，望向一直未曾動手的空性頭陀。

空性臉色蒼白無血，他不是不想動手，不是不想逃。

奈何認出眼前此女是何人後，雙腿如灌鉛一般，自始至終無法移動分毫。

他嘴唇蠕動半晌，緩緩吐出：「幽雲觀巡監司祭，紅翎劍魔？」

不待對方說話，空性頭陀雙膝一軟，怦然跪地，雙手合十低頭輕語：

「貧僧願降，還請真人饒恕貧僧之罪，場中諸物盡歸真人，貧僧願做牛做馬，聽真人驅遣！只求真人饒我一條小命！」

說完，空性頭陀也不顧臉皮面子，在幾名殘肢斷腿，哀嚎連連的守衛和武僧的目瞪口呆中，「砰砰砰」的磕頭求饒。

開什麼玩笑。

空性作為不酊禪師高徒，了解一些常人不知的事情，落入別人手中不過一死，而落到眼前此女手中的話……

死亡，乃是最好的獎勵。

幽雲觀巡監司司祭星月，除紅翎劍魔外，還有個鮮為人知的稱呼。

「白骨月魔！」

空性頭陀直將點著戒疤的碩大頭顱磕到頭破血流，也不見星月點頭，反而從對方眼中窺到一絲譏嘲。

隨後，瞥見她手中紅翎長劍一抖，一道青色劍芒赫然襲來。

恐怖的死亡感籠罩全身，令空性心膽俱寒。

他渾身汗毛豎立，臉上露出絕望之色，強烈的求生欲油然而生。

雙腿突然充滿力量，空性猛地一彈，向後連滾三圈，堪堪避過致命一擊。

置之死地而後生，在星月巨大的死亡威脅下，空性竟然突破一絲桎梏，燃起殊死一搏的鬥志來。

「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師不酊禪師乃如意寺寺首不醉上人座下，真人非要把事做絕不可？」

空性頭陀見星月油鹽不進，心生狠意。

他作為多年的老牌一流高手，實力絕非剛剛步入一流的高振業可比。

況且，他身上還有一件不酊禪師賜與的護身法器。

空性疾步後撤，反手掏出一口黃銅缽盂，缽盂一晃，頓時變得足有磨盤大小。

「去！」

隨著空性頭陀掐訣念咒，缽盂之中，猛然鑽出一頭渾身毛皮鋥亮的吊睛白額大蟲來。

「嗷嗚……」

猛虎咆哮，張牙舞爪，兇惡異常，仿若真的活物，帶起陣陣腥風眨眼間撲到星月跟前。

緊接著，蹬蹬蹬，空性頭陀連踱八步欺身上前，周身冒出青煙，額頭沁出大片血液，狀若瘋魔，憤怒咆哮：「接我一記煞虎真拳！」

吼吼……

虎嘯震耳，空性頭陀雙手呈拳，煞虎拳勢驟然爆發。

整隻右拳包裹在一團濃烈明罡中，轟隆砸出，罡風呼呼作響，空氣中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空性頭陀眼中露出殘忍之色，煞虎真拳是如意寺的一門密武之技，他苦修多年早已練至大成，威力極大。

之前種種，乃是他刻意為之。

為的就是放鬆對方警惕，如果星月饒他，自然無事，如果不饒，他也斷不會坐以待斃。

雖然星月的修為境界高出空性頭陀數個級別，但她畢竟是一介女流。

況且修士大多修道研法，肉身通常不如武者強橫，偷襲之下，未必不能以死搏生。

奈何現實卻很殘酷。

空性頭陀苦練經年的拳勢罡風，還有黃銅缽盂裡面那隻猛虎凶魂，皆被星月體外縈繞的青色劍芒撕成粉末。

「啊！我的手！」

空性慘嚎一聲，連連後退，他雙臂上的手掌赫然消失，斷口處平滑可怖，鮮血迸濺。

他眼睛瞪得滾圓，難以置信，怎麼都想不到自己全力施為加之偷襲之下，竟然連對方的汗毛都摸不到一根。

空性頭陀跌落在地，臉上再也無平時那般兇狠肆意，豹眼之中流露出濃濃的恐懼之色，聲音顫抖：

「真就不怕，不怕我如意寺的兇猛報復？

真人饒命啊，何至於此啊？」

他實在想不明白，到底是哪裡出的問題，引來這麼一位天殺的兇徒煞星。

可嘆他空性頭陀一生強悍如斯，造惡無數，如今在這位紅翎劍魔面前，竟也變成一隻可憐的待宰羔羊。

星月卻仿若未聞。

她雙目微闔，聲音悅耳，語氣溫和：「我要殺你，與你何干。」

空性頭陀聽到此話，眼神慢慢黯淡，嘴中喃喃無聲……

隨後，星月手中紅翎長劍一挑。

噗嗤……

一道青芒洞破空性頭陀喉嚨。

鮮血噴涌，身體顫巍巍，雙眼鼓出老大，眼裡儘是恐懼、懊惱之色，仰面跌倒在地。

一炷香的時間，高家礦場，屍橫遍野。

唯庭院中立一女子。

披黑紅大氅，手持紅翎長劍。

身姿纖穠合度，如一柄出鞘利器般，寒光凜冽，煞氣逼人，令人不敢直視。

周遭剛剛還在哀嚎慘叫的聲音，此時也已戛然而止。

大院四周陰影處，彷彿水紋波動般，蕩漾起一陣陣的漣漪，十數道窈窕身影緩緩浮現而出。

清一色的黑色勁裝，左肩上用銀絲綉有精美圖案，棕褐色，眼先微白，飛羽呈暗褐，圓尾較長。

竟是一隻栩栩如生的夜鶯。

這些女子面色冰冷肅殺，腰佩長劍，手持三棱刃矛。

刃矛長約二尺，有把，有護手。

刀身呈棱形，三面血槽。

每一側都有三個細小孔洞，塗有毒物。

刃尖處寒光隱隱，顯然鋒利異常。

她們都是星月親自訓練出來的，幽雲觀巡監司下屬的夜鶯組成員。

平時大多活動在暗處，聽候巡監司司祭星月的調遣，是精銳中的精銳。

每位夜鶯配備有一柄長劍，一把三棱刃矛，貼身的護心鏡。

此外還有一張勁弩，弩箭三十支，外加一把精鐵雙刃月牙匕首。

每人還裝備有彈簧袖箭、繩索、毒藥、飛爪、吹矢、十字釘、救命丹藥，和符籙若干。

這些夜鶯，可謂武裝到牙齒。

剛剛那些還在地上哀嚎的倖存者們，就是被夜鶯們拿著三棱刃矛，渾身被戳出十多個血窟窿，鮮血淋漓，活生生被捅死的，死狀極其凄慘，讓人不忍卒睹。

還有之前四散逃去的高家守衛和武僧，也都被守在外圍的夜鶯活活捅死，或者勁弩攢射而亡，屍身也被一併帶回。

「司祭。

高振業、高新泰、王管事、守衛、監工等高家礦場上下二十八人。

加上吉祥禪院空性頭陀、崇明崇遠兩位行者，還有十二位武僧共四十三人，已全部死亡。」

說話的女子，是夜鶯中身材高挑的鶯三，她語氣平穩，神情漠然，好像只是在彙報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在沈醉眼中如龐然巨物的高家眾人，被星月反手之間，捏碎抹凈。

星月點頭：「你們先暫退到院外，待我施法后，將所有靈石、烏木等資源運走一半，留下一半，再通知野狼幫過來收尾。」

四周夜鶯聞言，紛紛隱去身形，不知所蹤。

偌大的院落里，只有星月孤零零一個活人，加上四十三具死狀凄慘的死屍。

皓月映照下，整個庭院透露出一絲詭異氣息。

星月淡然地掃了眼躺滿一地的屍體，絳唇輕啟，空靈淡漠的嗓音飄忽開來，念出一段晦澀難懂的經咒：

「太玄歸一，陰陽無始……幽山靈君，通幽破界……陰司冥域，玄靈萬界……森羅破！」

隨著她口中吟誦咒文。

庭院中攸忽一暗，四周光線驟然黯淡，色彩快速褪去，這片空間恍如凋零衰敗般，只余水墨黑白。

緊接著，四周騰起淡淡薄霧，時間也彷彿被凝固。

「嗡……」

庭院中，赫然出現一把白骨塔劍。

正是白骨往生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