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韓王割南陽(上)
韓王循聲看去,說話之人,正是韓相。
「秦使,我家相國想猜猜你心中所想,不知秦使可否啊?」
「大王,韓相若能知曉外臣之意,自然是好事,外臣洗耳恭聽。」
「好,相國,既然秦使同意了,你就說說看吧。正好,寡人也想聽聽。」
「謝大王、謝秦使。」
「老臣以為,秦使之所以讓我韓國拖住趙軍,是為給秦軍與魏軍進攻趙地爭取時間。這點,關乎戰局勝負。也就是說,只要我韓國能把十萬趙軍拖在新鄭,那秦魏兩軍攻趙,必然會讓趙王陷入困頓,而趙王亂則趙軍亂,此役可勝也。」
「只是,以我韓國之現狀,加之趙軍不足三日就可兵臨城下,守城已是十分困難之事。所以,老臣猜測,秦使是要大王藉助天象,出全城之力,將王城增高加固。同時,城牆四面潑水成冰,再以高聳之冰城,配我韓國之強弩,來阻擋趙軍鐵騎。老臣之言,不知猜中與否?」
「韓相真乃韓國智者,一下子就猜到了百福的想法。」
「實不相瞞,百福已經算過了,只要韓國能夠抵禦趙軍於整個寒冬,那趙地必會被我秦魏兩軍分割。到那時,攻韓的趙軍也只有回援這一條路了。而趙軍撤,則韓國之危可解矣。」
「妙!此計甚妙!寡人這就傳令下去,讓我新鄭的軍隊和百姓一起出動,加固城牆、運水潑城。」
韓王安喜不自勝,群臣更是跟著逢迎了起來。
「這下好了,我韓國有救了。」
「是啊,秦使這計策甚妙,等我們把新鄭城加固成一座冰城,看他趙軍還能有什麼辦法。」
「就是,除非他們能插上翅膀飛進來。」
「哈哈,趙人都是北方魯莽之人,哪會這些輕盈之事。」
「說得對,我看,秦使這計策不錯,我韓國無憂矣。」
大殿之上,韓國的朝臣幾乎都跟著韓王、韓相誇讚起了秦百福。
只有韓祺,雖然也很欽佩地看著秦百福,臉上卻還是寫滿了尷尬。
……
「秦使,不,應該叫少府,少府一片赤心,能為韓國出謀劃策,寡人甚慰!只是,國與國之間,如同人與人的往來一樣,皆為一個利字,這點寡人心知肚明。少府既是寡人的少府,同時也是秦國的使臣。寡人有話就直說了,還請少府明言,秦國援助了韓國,寡人該當如何回報呢?」
「大王,真乃仁義之君,百福欽佩。」
秦百福說著,向韓王安行了個稽首禮。
所謂稽首禮,就是行禮時,施禮者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拱手於地,頭緩緩至於地,同時,頭至地須要停留片刻時間,手在膝前,頭在手后。
這是九拜中最隆重的拜禮,常為臣子拜見君王時所用。
秦百福行此大禮,完全是出自內心對韓王安的尊敬。
因為,秦百福已經做好了開口索要南陽的準備,他幾乎預想到了即將面對的情形和困難,卻唯獨沒有想到韓王安會十分誠懇地主動提及給秦國「回報」。
這一下,反倒讓秦百福有些不知所措了。
畢竟,史料記載,戰國時期韓國弱小,其歷代國君為在強國夾縫中求生存,都是實行朝秦暮楚的一番國策。久而久之,韓國自上而下,就形成了「以權術謀生存」的國格與人格。
韓王安此舉,卻與史料所載大不相同。
秦百福有些感動了。
可他畢竟是穿越人,心中的理性,還是讓他在行完大禮之後,迅速恢復了冷靜。
秦百福早就下定決心,要助嬴政,統一這東方六國。
行大禮是自己對韓王安的敬佩,而接下來的「交鋒」,則是自己此世身為秦人必須做的。
……
「大王,百福是秦人,卻也受大王恩惠,被封為了韓國的『少府』。所以,於公於私,百福都要為韓秦兩國謀利。既然大王問了,韓國該當如何回報秦國,那百福就直舒己見……」
「對,寡人要的,就是希望少府能夠直言。」
「好,大王,請允許百福先以秦人的視角談之。以百福對我王的了解,他一定會同意廷尉大人的意見,出兵伐趙。不過,前提是,韓國割讓南陽之地,以做兩國界的緩衝。」
「什麼?割南陽之地?」
韓王安說著,瞪大了眼睛。
韓祺更是緊鎖雙眉,沒了方才的尷尬之情,眼神里閃著的,是對秦百福的憤怒和狐疑。
幾乎同時,大殿之內,再次沸騰了起來。
「秦賊,果然包藏禍心!」
「可不就是!名義上是幫我韓國抗趙,實則是圖我南陽之地,真是虎狼之心!」
「我看這秦國比趙國還要可恨,這不是明晃晃地趁火打劫嗎?!」
「就是,秦賊覬覦我南陽已久,這次開口索要,不過就是乘人之危罷了!」
聽著朝臣們七嘴八舌的爭論著,韓王安眨了眨眼睛,努力讓自己恢復了些許平靜。
「少府所言,是少府本人之意,還是秦人李斯的授意?」
「回大王,是百福的意思,同時,也應該是廷尉大人的意思。」
「這,寡人就不懂了,什麼叫應該是李斯的意思?」
「大王,臣方才說了,臣先是以秦人的視角說的。既然,大王有回報秦國的想法,自然應該明白秦人想要什麼。鑒於此,臣這才實話實說,說出了秦國的意思而已。」
「原來是這樣,那少府覺得,倘若秦人索要南陽,寡人應不應該將其割讓給秦國呢?」
「大王問得好。」
「臣既已是韓國的少府,那接下來,臣就要以韓人的角度,來為大王分析謀劃了。」
「以臣之見,大王應該將南陽割給秦國。且,大王應該主動修書向秦王提出此念……」
「秦百福,你放肆!你這是戲弄我韓國君臣,欺負我韓國弱小嗎?!」
未等秦百福把話說完,韓祺再次拔出佩劍,將劍鋒指向了秦百福的胸口。
「祺兒,且讓他把話說完!」
「大王,秦百福臣太了解他了,他巧舌如簧,分明是借著抗趙之機,來攥取我韓國的土地!如此禍心,還要聽他繼續說下去嗎?!請大王驅逐此人,莫再聽他胡言亂語下去了!」
「韓公子,你對百福的誤解,相當之深吶!既然公子如此說了,百福只能引頸待戮了。」
說著,秦百福上前一步,仰起腦袋,將脖子抵在了韓祺的佩劍之上。
「你,你不要以為,我,我不敢殺你!」
「韓公子要殺便殺,我秦百福不能助韓秦兩國盟好,甘願死在公子劍下!」
「你,你……」
韓祺兩眼模糊,雙手開始顫抖了起來。
眼看著,二人僵持在一處,韓國的朝臣都愣在了原地。
「祺兒放肆!還不快點把佩劍收回!」
韓祺彷彿沒有聽到一般,無動於衷。
「怎麼,寡人的話,你都不聽了?!」
韓王幾乎咆哮了起來。
幾個離韓祺較近的朝臣,看到此狀,這才慌忙上前,把韓祺的佩劍給奪了下來。
再看秦百福,好在佩劍只是挨了挨他的喉嚨,他並未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