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送回家

深夜的風給燥熱的季節帶來一絲涼意，汽車從身邊一輛輛駛過，周晚雙手插兜慢步在人行道上。

幾片樹葉因為風吹而緩緩落下，周晚經過時，抬腳特意往左邊移了些位置，對準落葉準確一踩。

「嘎吱！」

腳下傳來清脆的響聲，抬起腳時，樹葉已經被踩扁，折出幾條裂痕。

在無人的地方，周晚收起了面對人常用的笑臉，面無表情，甚至有些冷漠。

遲瑾開車拐過彎，余光中出現一道熟悉的背影，又仔細看了眼，才確定是那個人。

還是今天見到的那套衣服，黑色t恤，黑色牛仔褲，加雙白色運動鞋。

不同於前兩次見面的感覺，這次看著她背影，莫名有點傷感，尤其是在這個時間，孤身一人走在街上。

遲瑾突然想起，這次的案件，她也是凌晨一點自己去公園，她是去幹什麼？

資料上是父母雙亡，家裡沒有其他人了嗎？

遲瑾心裡疑惑越來越多，突然回過神來，又覺得自己很搞笑。

一個陌生人，關自己什麼事？

周晚目視前方正放空思緒中，耳邊突然傳來兩道車鳴聲。

「嗶—嗶—」

轉頭望去一輛白色轎車跟著自己慢慢開著。

嗶什麼嗶？

有車了不起啊？

周晚左手從口袋伸出正欲豎起中指，嘴巴張開剛要問候他爸媽身體健康，就見車窗緩緩搖下，駕駛座的人露出臉來。

「咦？這不是那個隊長警官嗎？你好呀！」

周晚手抬到一半，彎曲的中指還沒伸直，看清來人後又慫慫收了回去：「你該不會是來抓我去警局的吧？我剛出來半天耶。」

遲瑾看著面前彎腰朝自己熱情打招呼的人，又是上次那一樣的笑容，溫和甜美，連眼底都彷彿帶著笑意。

不過現在遲瑾是知道了，這只是她對所有人掛著的面具而已。

剛才靠近時看清的那張臉，冷漠疏離的眼神，才是真正的她。

「回家嗎？我送你。」遲瑾道。

周晚快速思索一秒，欣然接受：「好呀。」

隨後走到後座，抓著車門把手一拉，沒有拉開，周晚又使勁拉了兩次，還是一樣。

不禁疑惑轉頭朝前座往去，遲瑾不語，右手指了指副駕駛。

周晚只好又走到前邊去。

車子往前開，周晚雙手握拳搭在大腿上，整個人坐得筆直不敢亂動。

空氣中安靜了幾分鐘，遲瑾率先開口：「我聽我隊員說，你很健談啊？上次還在車上討論案件的事，怎麼現在這麼安靜了？」

「沒有呀！我哪敢討論什麼東西，我只是跟他閑聊幾句而已啦！」周晚轉頭一副無辜模樣。

遲瑾也懶得拆穿她。

周晚想著別讓氣氛太嚴肅，還是找點話題聊聊，思索后問：「那個兇手是抓到了嗎？」

結果旁邊人冷漠答：「回去看新聞就知道了。」

「哦。」

更不想聊了。

兩人不再說話，車子停在路口處，周晚解開安全帶，下車后又彎腰朝裡面笑盈盈揮手：「謝謝隊長警官，開車注意安全哦，不再見！」

說完轉身小碎步跑開，遲瑾見她進了巷子里，又抬眼掃了周邊環境一圈，房子都很老舊，也沒什麼商業店鋪，只有一樓處有家小便利店。

約莫過了一分鐘，遲瑾才重新啟動車子離開。

不再見，是不要再見面，還是不要說再見？

不過看她這樣，肯定是不要再見面的意思了。

遲瑾鼻間哼了一聲，心裡不由吐槽一句：

「小家子氣，幼稚！」

周晚打開手電筒光照亮樓梯口，慢悠悠來到五樓，老舊的綠色鐵門上還有貼紙撕開后留下的印記。

鑰匙轉動鎖孔，周晚熟練用勁晃了幾下才打開那道生鏽的門。

窄小的客廳只擺放著房東配置的沙發、茶几、書櫃，落腳的地方就很少了，只有一條小通道。

周晚也懶得開燈，關上門徑直走向左邊的房間里。

「啪嗒！」

日光燈打開，燈光頓時照亮整個房間，窗帘緊拉著隔絕外面的風景，周晚拉開一張綠色靠背椅子坐下，把口袋裡的錢掏出來數。

確認金額沒錯后，又彎腰從底下柜子里拿出一個圓形餅乾盒，打開裡面一張張鮮紅鈔票躺著。

周晚一張張疊齊數了一遍，3700元，心裡想著，是時候拿去存銀行卡上了，放著現金不太方便。

把餅乾盒放回原位，周晚坐正時目光掃向右邊的相框上。

一家三口臉上糊滿了奶油，桌上的蛋糕已經糊成一團，東西凌亂，都露著大白牙開心笑著。

周晚拿起相框，手指輕輕撫摸著，眼神留戀傷感，片刻后又緩緩放了回去，起身去洗澡……

周四早上

遲瑾吃完早餐，拿起車鑰匙正往門口走去。

周瑩神秘兮兮跟過來問：「兒子，這周日有沒有空啊？」

遲瑾不答，眼神一瞥帶著警惕反問：「什麼事？」

「你大姑說要給你介紹對象呢，性格文靜，文化高，還是個研究生呢！你……」

「沒空！」遲瑾秒答，加快腳步出了門。

周瑩不死心緊跟在身後：「我又沒讓你現在去，你們這幾天不是都沒有案件嗎？要不你調個休，周日休息去看看？聽說長的很漂亮啊！」

「沒空，沒時間。」遲瑾打開車門麻溜關上，一踩油門趕緊跑了。

周瑩盯著車尾氣呼呼咬著牙關：「這小子…」

走回去看見坐在飯桌旁看報紙，悠閑自得的男人，直接走過去把氣發泄在他身上：「還看還看！兒子的終身大事你都不關心的嗎？剛才怎麼不跟我一起勸？」

「男子漢大丈夫，不用太操心的啦。」遲鈞目光沒有挪開，悠哉哉說著。

周瑩直接上手扯住他耳朵質問：「我能不操心嗎？你看看隔壁的小林比他小一歲，孩子都生了！這節奏差這麼大，還要算上談戀愛的時間呢！」

「哎喲喲，放手放手……」

遲鈞呲牙咧嘴放下報紙，擋開她手捂住紅通的耳朵委屈道：「那他現在沒心思，你操心也沒用嘛，緣分這東西，到了都不用你催的，先立業后成家，穩定下來才結婚不是很好嗎？」

周瑩反駁：「那他現在還不穩定嗎？要什麼時候才能穩定？當局長啊？」

「哈哈哈哈那你得問老王給不給他讓位。」遲鈞哈哈大笑調侃著。

周瑩冷眼射來，又立即收起笑臉，一本正經。

「你年輕時當搜救隊長，嘴巴多甜啊，那麼忙也都能想辦法騰出時間來找我，都是親生的，怎麼就不隨你一點呢？」周瑩嘟喃著開始收起碗筷。

遲鈞有點害臊道：「哎呀～往事就不要再提了嘛…」

「咱家兒子長的也挺帥啊，好歹也是個刑警隊長，怎麼就沒有談個女朋友呢？難道…」

周瑩思索后驚訝道：「難道他喜歡男的？」

「你想多了吧？」

遲鈞皺起眉頭，本來皺巴的臉上紋路更加清晰了：「他只是事業心比較重，還沒有分心往那方面想，才25歲，很年輕啦，不急。」

「嗯…」周瑩摸著下巴，垂下眼帘點點頭，自言自語：「男兒媳倒也不是不行，讓媒人留意看看好了。」

「喂喂喂，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的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