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差點嚇了個半死

迎面是無盡的黑暗，深入骨髓的恐慌，已經蔓延到整個身體。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方宇浩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經看過的一大堆資料。

一個念頭，電光火石般閃爍了出來！

「等一下……這是……」

他強忍住心慌，竟然莫名其妙地在嬰兒屍體中，感受到一種別樣的擬人化情緒！

「媽的，不管了！」

方宇浩也是藝高人膽大，他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嬰兒的屍體身上，瞳孔慢慢縮成一點。

這種動作讓他頭皮發炸，但又不得不做。

這一具屍體，其實一動不動，也不知道小貓一樣的叫聲，到底是怎麼發出的。

漸漸地，有一個奇妙的跳動，出現在腦海中。

成功了！

他竟然真的對著這具屍體，成功發動了「心靈溝通」！

情緒很模糊，並不像正常人那樣，有著連貫的邏輯。

是一種怨恨、痛苦、孤獨、恐懼，以及一種……眷戀？

他好像明白了什麼。

回憶起剛剛看過的病人診斷資料中，張琳在一年多前，曾經流掉過一個孩子，一切都好像水落石出了。

方宇浩立馬大聲喝道：「張琳，他是不是你的孩子？」

「他是不是你的孩子？告訴我！」

「你是他的母親！對不對！」

被這麼一下喝問，突然間，張琳停止了哭泣，她轉過頭獃獃地看著方宇浩，眼神中泛起一股錯愕。因為長期恐懼的緣故，她脖子上的一條條血管暴起，再加上身形十分瘦削，臉色難看的可怕。

方宇浩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測對不對，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說道：「他已經長得這麼大，就這樣被剝奪了生命，難道你的良心不會受到譴責嗎？難道你不覺得愧疚嗎？」

張琳又哭了起來。

這種哭泣，與那種恐懼時候的哭泣不一樣了，彷彿是一種深深的自責以及懊悔。

「我……」

張琳一邊哭一邊哆嗦著，方宇浩也聽不懂，她到底在說什麼。

方宇浩嘆了一口氣，大戶人家的獨生女，想必要講究門當戶對吧，也不一定幸福……反正到底是什麼原因，他現在還不知道。

「但無論怎麼說，他都是你的孩子……」

方宇浩斟酌了一番，也不好太過逼迫，嘗試著安撫道：「他不是來害你的，否則你早就死了。你也不應該害怕他。知道嗎？」

隨著他的安撫，那種冰冷的、彷彿被毒蛇盯上的感覺，正在慢慢減小。

「張琳，這件事是你對不住他。如果你還沒出生，就已經被殺掉，你的感覺會是怎麼樣？是怨恨，是恐懼，還是不停地向自己母親報復？」

「生死對於任何生命來說，都是頭等大事！」

「一個母親，怎麼能夠害怕自己的孩子呢？你應該嘗試著……」

「去懺悔，去道歉！」

「去獲取他的諒解！」

「諒……解？」張琳愣了好一陣子，才停止這種哭泣。是的，她很愧疚，很自責，如果不是這樣那樣的情緒，指不定也不會產生如此離奇的事情了。

她怔怔地看著那一團，被自己拋棄掉的血肉。

五官長得有點像自己，還是雙眼皮……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就這麼想著，一種奇妙的，血肉相連的感覺由心而發。

如果，當初沒有做出這個選擇，或許，這個孩子已經能夠走路了。

或許，已經會叫媽媽了。

回想起曾經懷孕的時候，那一段撫摸自己肚子，期待孩子出生的美妙時光，可惜，因為各式各樣的原因，這一段幸福再也得不到了。

懊悔，非常懊悔。

「我……應該……怎麼做？」張琳眼睛里充滿了血絲，再次回過頭，一邊啜泣著，一邊看向方宇浩。

其實方宇浩心中也慌得要死，哪裡有太多的主意？特別是這個張琳，精神狀態也好像出現了問題，處於隨時崩潰的邊緣。

胡亂揣摩了一下，方宇浩急中生智：「你覺得，一個小孩子，最需要的是什麼？」

「是真正的報復，還是……其他的什麼……」

「譬如說渴望的母愛？！」

「他是你的孩子！你如果連自己的孩子都怕，還談什麼諒解！不要害怕，去嘗試著，獲取他的諒解！」

張琳再次哭了起來，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

在這一刻，長久積蓄的愧疚以及恐懼齊齊從心中湧出，如同洪水一樣淹沒了心靈。

她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一下子面對手術台，跪了下來！

「是我不好，是媽媽對不起你……」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她一點一點地爬了過去：「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你一定很痛，很害怕……媽媽太自私了，一切都是我的錯……」

她用顫抖的雙手，觸碰到手術台上的屍體，然後輕輕地，將他抱了起來，彷彿尋常母親擁抱自己的孩子一樣。

那麼冰冷，失去了所有的溫度。

下定了決心，她已經完全不害怕了。

是啊，這是自己的孩子，有什麼好害怕的呢？

「原諒媽媽吧……」

方宇浩心亂如麻，又不知道應該說什麼。說白了，他完全就是一個誤入此處的局外人。

突然間，他感覺，那一股濃濃的怨憤情緒正在快速散去！

彷彿……很眷戀這樣的懷抱。

小孩子總是這樣，有時候很固執，喜歡大哭大鬧，但一回到母親的懷抱，總是能夠慢慢恢復平靜。

媽媽，不要哭了。

很奇怪，嬰兒並沒有說話，但兩人都感受到了這個模糊的情緒。

時間到了，我要走了。

豁然間，這個世界開始大片大片的破碎。各種紅色、藍色、黃色的光芒，出現在醫院裡，就如同牆紙突然撕裂開一樣，原先漆黑黯淡的背景正在快速地崩裂掉。

方宇浩腦海中突然彈出了一個提示：【注意，你所在的超小型唯心世界，正在崩潰當中，對外通道已經開啟，你可以選擇返回主物質世界。】

【警告：若該世界的對外通道消失，你可能永遠迷失在永恆海洋當中。】

【提示：你可以趁機收集世界時崩潰產生的信念碎片】

腦海中突然響起的提示音，讓方宇浩喜出望外。

太棒了，自己與原先肉體的聯繫，又回來了，可以隨時離開這裡！

「終於可以出去了！」

「等下……還可以收集信念碎片？！」

他毫不猶豫地下令道：「收集，收集！」

頓時，各種五顏六色的光芒，飛速地向他涌了過來，把他包的如同一個發光蟲繭。

與此同時，他快速地觀察這個醫院的消失速度，心中開始倒計時，省的小世界徹底崩掉了，他還沒有跑出去。到時候事情可就大條了，誰知道「迷失在永恆海洋」又是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