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位女性病人
「……你是那種，私人診所的心理醫生？」
「確切地說，是一位心理諮詢師。」
功夫不負有心人，就這麼接觸了十幾號人後，一位穿著花格子裙，臉色微微憂鬱的年輕女子，似乎對他的自我介紹產生了興趣。
女子來到醫院已經很多次，求助過各種專家，費用高昂不說，每次都得吃藥、吃藥、吃藥，人都要吃傻了，療效還不怎麼樣。時間久了，她對傳統的醫療方式有點不滿。
聽了方宇浩的介紹，她略帶懷疑地問道：「你這種治療方法，和醫院裡的醫生有什麼差別嗎？」
方宇浩回答：「是這樣的，醫院的心理科，一般歸屬於醫學背景的，偏向於藥物和器械化療。而我這邊，是屬於歸屬於心理學背景的，偏向於用於心理療法，不會使用藥物。」
他也不知道自己背的內容對不對，反正忽悠普通人應該夠了：「……我們主要通過聊天、按摩等方式，排解心中的壓抑，和吃藥不一樣的。」
「噢，我好像聽說過，收費情況怎麼樣？」女子想了想，又問。
頓時，方宇浩感受到了一股想要嘗試的意願，心中微微一喜。
不過這種意願很淡，幾乎淡不可見。
好不容易來了一個顧客，他可不想白忙活。
就算不賺錢，也得有一個好開頭吧。
方宇浩連忙胡謅：「這樣吧，我剛剛來到這個城市，私人診所也還沒有審批下來。這一次就免費吧，怎麼樣？您可以嘗試一下效果，去旁邊的咖啡廳聊聊天就可以了。」
「免費么？」女子低著頭想了想，或許是因為咖啡廳就在附近，是一個公眾場所，並沒有什麼安全問題；又或許是因為免費諮詢，她想了一會，點頭同意了。
「萬事開頭難啊……」方宇浩暗地裡握了握拳頭，心中一陣興奮。
第一位病人，就這樣，定下來了！
……
和女生聊天，並不算一件特別困難的事情，只要稍稍把握一點技巧，幽默一點，貼近生活一點就可以了。特別是當雙方年齡差距不算太大，沒有代溝的時候。
初次見面，可以聊的話題更加廣泛，譬如星座、寵物、個人愛好等等。廣泛一點的話題，可以慢慢拉近距離，不容易引發對方的戒備。
方宇浩以前上大學時，桃花運挺足，倒追的女生不少。不過他這個人還是比較挑剔的，屬於「寧缺毋濫」、怕麻煩的類型。曖昧過的倒是有幾個，但真正確立關係的，倒是一個也沒有過。
我是單身狗我驕傲，睡別人家的老婆，也不算什麼光榮的事。
不過，這一次有點不一樣，不是約會，而是……看病！
「林女士，相信我們已經相互認識了，您的情況，我也已經大概了解。」
「您認為，造成失眠以及心情糟糕的原因，到底是什麼呢？」
「最近有什麼不愉快的事嗎？」
自我介紹一番，又開了幾個小玩笑后，方宇浩察覺到，對方的不安情緒，正在緩慢下降。他適時地拋出了這個問題。
對方如果不敞開心靈，他也沒有辦法使用「心靈溝通」技能。
坐在對面的這位女生，年紀已經有二十八歲，長相中等偏上，不過因為保養得比較好的關係，看上去和剛剛畢業的大學生沒有太大的差別。
「不愉快的事……」這位名叫林藝璇的姑娘，臉色微紅，雙手拮据地放在桌子上，似乎還是有一點不好意思。
咖啡廳裡邊，到處都是約會的男男女女，搞得他們倆也在約會一樣。
當然了，話題中是沒有任何曖昧情緒的，否則她當場就會走人了。
看她還是不願意說話，方宇浩將本子和筆擱在一邊，嘗試著引導：「是親情、友情、愛情？」
「您的失眠以及抑鬱，不太可能憑空發生吧？如果真的是因為大腦病變引發的困擾，也只能通過藥物治療了。如果有什麼心理上的困擾，您可以向我傾訴。」
涉及到專業層面，他心中其實有點兒詞窮，手心微微出汗。早上臨時抱佛腳背的一大堆東西，已經忘記了好多……
但如果這個林藝璇，還不開口，他應該怎麼辦？
「借口上廁所，然後查閱手機嗎？這是一個好主意……」
林藝璇喝了一口咖啡，眼睛上下看了看，似乎在想，應該怎麼措辭。
她將這杯咖啡端正地放到身體正前方，甚至連桌子兩邊的花紋都要對齊，這個動作表明，她有一點輕微的強迫症。
方宇浩能感覺到，對方的情緒波動十分劇烈，正處於一種猶豫之中。
他又加了一把火：「如果您什麼都不說，我也沒有辦法憑空幫助您。放心吧，我會為您保密的，這是我們這一行的職業素養……」
林藝璇終於發出了聲音：「我有一個戀人……」
戀人？
頓時，方宇浩聳了聳鼻子，聞到了一股狗糧的特殊味道。
林藝璇說的很慢，吞吞吐吐，時不時停下來思考一番。而且全都是戀愛怎麼怎麼甜蜜，男朋友怎麼怎麼優秀之類。
什麼年薪百萬，家族企業繼承人，身價數億，年少多金，事業有成……
乍一聽上去，好像並沒有太多的問題……
「一個完美的男朋友？」
方宇浩心中暗暗吐槽，就這樣你也會得上心理毛病？
「不過，男朋友太完美，也會帶來一系列問題，譬如說門當戶對，或者感覺自己配不上等等，應該是這樣吧……」
很快，隨著林藝璇的進一步講述，那種神奇的感覺又出現了！
他感到，對方的心靈，正在慢慢敞開！
這種能力很奇妙。
這一次，他有足夠的時間，去摸索、體驗這種感覺。
他豁然間，看到了一個五彩繽紛的奇幻世界，這裡沒有天空，也沒有地面，只有一片彩虹般的背景。一大堆氣泡一樣的東西，有規律地飄蕩著。
「這就是……林藝璇的心靈世界嗎？」
「好漂亮！」
「為什麼王大海那貨，沒有這種立體形式心靈世界？」方宇浩並沒有驚慌，因為他知道，自己心念一動，就能退出這種「心靈溝通」的感覺。
他本人則開始一心二用，一邊肉體本身，與林藝璇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一邊在這裡好奇地眺望、摸索著。
「或許是我第一次，熟練度不夠的緣故，也有可能是王大海本人的原因……說不定，每個人的心靈世界都是不一樣的。」他將這個發現隱隱記下。
他又嘗試著，用意念去感知一個黑色的氣泡。
結果，這個氣泡靈敏地躲開了。
方宇浩若有所思。
「原來如此，氣泡相當於是一個人記憶以及信念。我依舊只能讀取對方願意呈現的內容。沒有辦法閱讀所有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