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
周遭忽然靜了下來。
明萱一時腦抽,口不擇言。在大腦宕機數秒后,才漸漸反應過來哪裡不對。
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光天化日的在搞什麼咯噔文學!
好傻逼啊……
明萱默默攥緊了衣角。
但即便她此刻尷尬到想原地消失,卻仍然面不改色。
在短暫的沉默后,她一臉平靜看向傅燃,若無其事道,「謝謝你的午飯,我還有事先走了。」
她率先道別,邁開步子。
在轉身的那一秒,表情才逐漸出現裂痕。
不過明萱絲毫沒有露出破綻,女明星的素養使她無論何時何地,儀態管理必須在線。
她背影挺直優美,長發飄逸,裙擺搖曳,走得頗為瀟洒。
直到那抹纖瘦的身影漸行漸遠,傅燃才收回視線。
他微微抿了下唇,似乎在思考她剛剛說的那句話,良久,低笑一聲。
這時,俞助理的電話恰好打了進來。
傅燃順手接起,電話那邊如同往日一樣彙報接下來的行程。他一一聽過,在電話掛斷之前,想起件事兒。
「對了,俱樂部的射箭場,箭要重新進一批質量好的,使用前要逐一仔細檢查。」
俞助理驚訝於這些小事他怎麼親自交待,但還是應下,「好的。」
「護具也要換,儘快。」
*
明萱上了車,剛關上車門,周芙便迫不及待想要吃瓜。
「我沒看錯吧?剛剛那人是傅燃?」
「就是那位中舜集團的繼承人?傅家唯一的寶貝少爺?」
「你倆什麼關係?」
她一連拋出三個問題。
明萱還沉浸在剛剛的尷尬中,心思沒在這,隨口應付了句,「朋友。」
朋友?
沒這麼簡單吧。
周芙露出懷疑的目光。
她處理完醫院的事,馬不停蹄跟著小趙趕來,沒成想在停車場竟然看到這樣的場面。
膚白貌美,光鮮亮麗的女明星明萱正在與一個身形頎長,眉目俊逸的男人散步。兩個人都穿著淡色系的衣服,看起來還挺般配,不知道的以為在拍什麼偶像劇。
孤男寡女一起散步,可能這對別人來說並不稀奇。
但對明萱來說,就很稀奇了,因為據周芙對她的了解,她對男人耐心很差,奇差無比。
這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嗎?
難怪她能弄到游輪晚宴入場券,難怪傅家少爺願意為她解圍,這一切串聯到一起,瞬間有了眉目。
周芙得出結論,「你倆在談戀愛。」
明萱一口氣沒喘勻,差點被噎死。
周芙及時補刀,「別急著反駁,我看你們走在一起眉目傳情,很是曖昧。」
明萱詫異地瞪大眼,轉頭看向周芙,一臉不可思議,「你在說什麼髒話!」
?
反應這麼強烈,難道是她猜錯了?
「行吧。」周芙默默瞟了她幾眼,「只要你記得,你是藝人,不能隨便談戀愛就是了。」
「……」
明萱抿了抿唇,轉頭看向窗外。
那什麼。
談戀愛是不可能談戀愛的。
也就是……結了個婚。
*
俱樂部緊趕慢趕,新上了一批護具與弓箭,但明萱還是沒能趕得上。
從第二周起,北城一連下了幾天的雨。
室外射箭場是去不了了,明萱就換了家室內的射箭館。
射箭館用的是傳統弓,和她之前一直在練的反曲弓不一樣,上手難。加上沒有專業人士指點,她動作稍微有點不對,就會被弓弦崩到。
只不過練了三天,胳膊上又青又紫,一摸就疼,她便給自己放了幾天假。
眼看著試鏡時間逐漸逼近,明萱早早吃了安眠藥,準備明早接著去練習。
晚上九點鐘。
她剛躺在床上,門口傳來敲門聲。
與此同時,明萱的手機鈴聲響起。
她垂眸一看,又是馮宛萍。
原本是電話轟炸,現在直接找到她家來了。
「萱萱,開門啊萱萱。」
「是媽媽,你還沒睡吧?我們談一談。」
明萱並不想理,蓋上被子準備睡覺。
誰知又聽馮宛萍在門外說了句,「你不開門我就不走了,我今晚就睡在門口,什麼時候你肯見我……」
明萱一陣心煩意亂,猛地掀開被子下了床。
「你到底要幹什麼?」
她隔著門,對門口的人冷聲道。
「我要幹什麼你知道的呀,萱萱,你給媽媽開個門,有些事我們當面說,好嗎?」
「我也是被逼沒辦法了,傅家人著急了,我們家沒有發言權,你是知道的。」
「你就當做是為我和你爸爸著想,早點搬進去吧。」
說來說去還是因為這點事。
其實搬進婚房住,也不是什麼難事。她在和傅燃領證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如今遲遲不搬,其一是因為在忙自己的事,其二,可能就跟傅燃說的一樣,能拖一天是一天。
正當她沉默時,馮宛萍隔著門又哭哭啼啼了起來,「畢竟當初這門婚事也是你自己選擇的啊,萱萱,理解理解我們吧。」
光是聽她的聲音,就能想象到她淚流滿面的柔弱樣子,明萱煩躁地抓了抓頭髮。
這夜黑風高的,還一人跑到這來,也真不是一般的有毅力。
看來她不鬆口,今後還有得受,明萱想睡個好覺。
「我知道了。」
「別啰嗦了。」
「你能離開嗎?」
……
月光透過白色薄紗窗帘,微弱地照進室內。
打發走了馮宛萍后,明萱躺回到床上,安眠藥似乎已經過勁了,她這會兒一點困意都沒了。
可能這就叫自作自受吧。
其實馮宛萍有句話說的沒錯,她跟傅燃的婚姻,確實是自己選的。
所以她逃避下去也沒用,她應該為這段婚姻負責。
記憶喧囂著奔涌而來,她忽然想起……當初她第一次知道與傅燃有婚約時的那天。
那是初二的暑假,她無意間聽見父母在樓下爭吵。
「萱萱還小,這種事以後再說,究竟跟誰結婚也要問過她當事人的意見。」
「這婚事她還在娘胎里就定下來了,早就板上釘釘了,還問什麼問。早讓她知道也是對她好,而且我看了,傅燃那小子這幾年愈發出眾了。」
母親趙向雁還準備據理力爭,明萱推開房門走了出來。
她站在閣樓上,胳膊扶著欄杆,雙手墊著下巴,沖著下面的人發出警告,「明大頭,你又跟我媽吵架?」
這個外號是趙向雁給取的,她時常看著明萱優越的頭身比感慨,「你爸頭那麼大,幸虧我的寶貝女兒沒隨上。」
明萱也就跟著她媽一起這麼稱呼她爸。
兩人看見明萱,也不吵架了。尤其明為安,笑得眼尾的褶子都出來了,四十多歲的大男人看起來特別慈祥。
「我寶不是在睡午覺么?這麼早就醒了?下午想干點什麼?和老爸說。」
「我哪都不想去。」明萱走下樓,伸出手指頭戳了戳明為安,「但你不準惹我媽生氣。」
「是是是,小祖宗,都聽你的。」
至於什麼婚事,她倒是沒提。
那時候她剛開始接觸言情小說,各種青梅竹馬先婚後愛的故事,看得她廢寢忘食。在少女青春期時,言情小說猶如毒藥,給了她很多不真實的幻想。
所以對於娃娃親這事兒,明萱雖不同意,但也不排斥。她想著總得去看看對方長什麼樣子再拒絕吧?
那個夏天,她默默把傅燃這個名字記下了。
同年,明萱轉了學。
從到了新學校那一刻起,傅燃這個名字,就沒從她耳邊消失過。
他是一中的大名人,全校皆知的那種。
家世好,長得帥,又打得一手好籃球。最重要的是,他這個人很特別,大家都做的事,他絕對不做,別人上課他睡覺,別人做廣播體操他聽歌。
在那個人人爭做乖學生,刻苦學習,想考入重點高中的年紀,傅燃脫穎而出。他留著一頭栗色頭髮,燙了紋理,扎了耳洞,校服要麼就系在腰上,要麼就搭在肩上,整個人看上去慵懶又叛逆。
明萱時常能在下課間看到傅燃,他就坐在籃球架旁,叼著一根棒棒糖,身邊圍了一群人,偏偏他都愛理不理的。
放到現在來看,就是個離經叛道的問題少年,但在當時,對很多埋頭學習的女生來說,是致命的吸引。
她們每天關注最多的就是——
傅燃換新鞋子了,傅燃背了個新挎包,傅燃把校服褲腿挽了一隻上去。甚至男生們都把他視作一種潮流,紛紛效仿。
相比之下,明萱認為自己低調得多。
她從不和別的女生一起去圍觀傅燃,哪怕路上撞見了,身邊人都為他駐足,她也是轉身就走。
她是個驕傲的小女生,對傅燃,自然表現得沒那麼關注。
兩個人真正有交集,還是在明萱入學三個月後。
那天因為即將下暴雨,學校提前放學,來接她的司機還在路上,明萱只好一個人在校門口等待。
很不巧,她遇上了校門口堵人搶錢的混混。
更不巧的是,她還跟傅燃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戲碼。
當時明萱死死攥著手裡的保溫杯,與小混混僵持中。
恰好傅燃剛打完籃球,拎著背包路過。
見到小混混想對明萱動手,他二話不說,一個籃球狠狠朝對方的臉砸過去,小混混頓時淌了兩管鼻血。
「滾。」他懶懶的聲音響起,小混混落荒而逃。
明萱哪裡遇到過這樣的事,她當時都嚇傻了,愣愣地站在原地。
直到傅燃開口提醒她,「喂,你東西掉了。」
她垂眼一看,原本握在手裡的杯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滾落在地。
那是她和爸媽去迪士尼玩的時候買的保溫杯,小小的,上面印著一隻小熊□□。
她剛想伸手去撿,傅燃領先她一步,撿了起來。
他遞給她,明萱伸手接過,開口道謝,「謝……」
謝字一半還含在嘴裡,卻聽頭頂有個慵懶的低沉的聲音響起,「你都多大了,還用卡通的杯子。」
明萱聞聲,抬頭與他對視。
大片烏雲籠罩整座城市,風刮著樹枝呼呼作響。少年張揚帥氣的臉,在這個風雨欲來的下午,掀起了她內心層層漣漪。
傅燃一雙桃花眼微眯,打量著明萱杯子上的圖案,黃色小熊抱著蜂蜜罐,笑得憨憨的,旁邊還有隻粉色小豬。
良久,從喉頭逸出一聲輕笑,「還挺可愛。」
說完,他轉身離開,明萱卻在那呆站許久。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少女情竇初開,她的目光再也不聽使喚,一路追隨傅燃。
和其他女生一樣。
但又不一樣。
因為她和傅燃除了校友外,還有另外一層關係。
某天放學,明萱興沖沖地回到家裡,在晚飯期間煞有其事地和爸媽宣布了一件事,「我同意這門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