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站在門外幾秒后,鹿邀一把推開門,這一推,香氣便撲面而來,更加明顯,他皺了皺鼻子,剛一關上門,轉身便看見桌上擺著滿滿一桌的菜肴。
烤雞紅燒魚,白嫩的豆腐與一看便酥脆的丸子,對於吃了好些天的鹿邀來說,說是山珍海味也不為過。
問題就是,這些菜為何會好端端出現在他家,出現在他的桌子上?
他轉頭四處看看,不到一會兒,這問題便得到了解答,門被人從外頭打開,一股清淡的酒香隨之而來。
鹿邀轉身,便瞧見卻燭殷手裡提著個酒罈,修長手指被紅色的細繩勒出輕微紅痕。
卻燭殷沒想到他回來的如此早,稍稍一頓,便笑著湊上前,徑直朝著那一桌子好菜走過去,酒罈也順著被放在了桌上,他動動手指,桌上又隨即顯現出兩個清透的青瓷小盞。
鹿邀疑惑更深,他走過去,低頭看著這一桌子菜,看到最中央那一隻烤雞時,眉頭一皺,想也未想,便轉身推門而出。
「……」,卻燭殷要說的話還未說出一個字,就被撩在屋裡,可沒有一會兒,剛剛推門而出的人又推門而入,臉上是如釋重負后的輕鬆。
他皺了皺眉,直覺眼前這人心中一定在想什麼不好的事情,開口道,「你方才急匆匆跑出去是去做什麼?」。
卻燭殷撐著下巴,眼尾輕輕撩著,他挑著眉,看鹿邀一點兒也沒有要動筷子的跡象,問他,「不喜歡?」。
雖然聯想到他剛剛的舉動,就知道這人一定是誤會了,可眼下對方親口說出來,衝擊力果真要大得多。
他們吃了這麼多天的面,他好心想為他改善伙食,竟還被懷疑?
鹿邀抿抿唇,他剛剛回來,還有些渴,因著酒量不好,不知道胡福臨給的酒是何種的,路上忍著渴沒喝,回來全都給了王耕,現在嘴巴乾的厲害,很想要為自己倒一杯水來喝,卻看見卻燭殷表情,於是伸出去的手縮回來。
當然喜歡,鹿邀喉結微動,可他現在實在口渴,看看桌上放著的水壺,想了想,抬頭看著他,「我能先喝口水嗎?」。
「……」,卻燭殷沉默片刻,自己給他倒了一杯水遞過去,看他一口喝了,忍不住道,「我長得很可怕?」。
卻燭殷不是個喜怒易顯的人,到了鹿邀這裡,久居高位練出來的貼在臉上的面具卻不用他自己摘就掉了下來。
「那剛剛是我不讓你喝水?」。
他看著鹿邀清澈的眼,生氣到了一半便氣不起來了,怒極反笑,「殺雞太髒了」。
鹿邀安了心,去洗了手,才安穩地坐下來,看著桌上那一隻雞,認真道,「去數院里的雞」。
他盯著眼前的人看,不覺得自己剛剛的想法有什麼不對,畢竟他們現在還是貧窮戶,要買一隻雞還不如殺一隻自己家來的划算。
「……」,鹿邀疑惑地看他一眼,「沒有呀」。
要是在他生氣的時候自顧自做自己的事情,豈不是會更生氣?
鹿邀覺得有些道理,相處這麼久,小黑好像確實很愛乾淨,他抬眼看了卻燭殷一眼,點點頭,表示贊同,「好像是」。
他猶豫了一下,點點頭道,「剛剛是這麼想的」。
「那你為何喝個水也要問我?」,搞得倒像是他欺負他似的。
乾渴的嗓子終於被水潤澤,鹿邀舔舔嘴唇,微微眯起眼,回他道,「不可怕」,他笑笑,認真補充道,「很好看」。
「罷了罷了」,卻燭殷知道他腦子裡想的異於常人,臉上難得浮現了無奈神色,他指指桌上的菜,笑道,「嘗嘗這些吧?」。
卻燭殷笑意凝在臉上,看看桌上那雞,又看看眼前人的臉,不可置通道,「你以為我殺了你的雞?」。
鹿邀表情一怔,隨即反應過來道,「我只是覺得你剛剛好像生氣了」。
鹿邀看著這一桌子的好菜,遲疑地拿起筷子,「這些是哪裡來的?」。
照上次廚房快要被點燃的狀況來看,極小的概率是卻燭殷自己做的。
卻燭殷眯著眼笑,「我自有辦法」,他挑起肉丸子放入鹿邀碗里,語氣裡帶著點兒得意,「怎麼樣,我是不是很厲害?」。
鹿邀夾起丸子咬了一口,點點頭,應他,「很厲害」
這丸子呈金黃色澤,上撒著幾葉青翠碎葉,相得益彰,入口時外層酥脆,內里肉汁飽滿,一口下去香酥可口。
鹿邀的眼睛亮了亮,看著卻燭殷,「好吃!」。
「那是自然」,自己家的廚子雖然愚笨,但廚藝倒也還算可以,以往只要他做自己喜歡妖界的食物,沒想到人界的菜色也一學就會。
回去也該獎賞獎賞。
鹿邀可不知道這一桌子菜都是卻燭殷以前的『御廚』做的,他吃了丸子,又盯上了白嫩的豆腐,一時暫時忘了這菜的來歷,只覺得比起自己做的無味麵條,這些菜可要好吃百倍。
卻燭殷沒有要吃的意思,見對面人吃吃這個,嘗嘗那個,滿意地笑,覺得自己這一趟倒也沒有白跑。
吃了一會兒,鹿邀才想起來什麼,停下來放下筷子,把兩串錢掏出來放在桌上,黑玉般的眼睛在燭火下明亮異常,「這是我今天賺的」。
卻燭殷輕輕挑起眉峰,目光在兩串銅錢上輕掃去一眼,看著鹿邀一臉期待的神色,漂亮的眼睛微眯,撐著臉臉湊近鹿邀,他本就沒有坐在鹿邀對面,兩人相距很近,這一傾身,距離便縮的愈發短,他輕聲道,「真厲害」。
距離太近,幾乎連呼吸都要交纏在一起,卻燭殷壞心眼兒地湊得更近了些,一雙琥珀色的眼直直望著鹿邀,眼裡的笑意輕輕嬈嬈,像羽毛一樣,在鹿邀臉上迴轉。
鹿邀不知為何就想將這事說給他聽,正彎著眉眼笑,冷不丁對上卻燭殷的眼,下意識便往後退了好遠,木凳在地上發出刺啦一聲響動,他看看卻燭殷,疑惑道,「我們剛才就離得這麼近嗎?」。
卻燭殷聳聳肩,笑意盈盈地看他,「自然,你方才吃的香,都沒注意」。
鹿邀點點頭,為自己剛剛一股腦兒吃個不停感到不好意思,自己搬著板凳往旁邊又挪動了些,注意力很快就重新集中在桌上的兩串錢幣上,他笑著道,「可以用這些錢做別的事了」。
「哎呀」,卻燭殷嘆口氣,坐回去抱著手臂,「沒有這些錢也是可以的」,他勾唇看著正將兩串錢收起來的人,道,「找我不是一樣?」。
這些人界的錢幣,只要他想,能變出這樣的無數串,何須花費這麼多時間,耗費如此之多的精力,到頭來也不過才得了這兩串兒。
這語氣……鹿邀收錢的手一頓,抬頭皺起眉警惕地看著他,「我不許願」。
還剩下的兩個願望,怎麼能隨隨便便就用掉?要是現在用掉,日後遇到他無法解決的大麻煩該如何?
「……你倒是警醒的很」,卻燭殷也猜到是這結果,輕笑著道,「我早料到你會如此」,他眼神在鹿邀手上錢串子上掃去幾眼,「快收了吧,這些菜可都是要你吃的,莫要浪費了」。
二百錢對現在的鹿邀來說,是很大一筆錢,按照接下來的計劃,他打算在地里種些土豆,土豆雖然生長周期很長,但只要成熟了,就他自己來看,要比生菜的市場多的多。
王耕扛著鋤頭出來的時候,就看見鹿邀背著包袱的樣子,忙轉了個方向,過來問他,「你這是要幹啥去?」。
鹿邀關了院門轉身,回他道,「去縣裡一趟,我打算要種土豆」。
王耕一聽,忙拉住他,「你等等」,他踮著腳看一眼鹿邀的院子,「借借板車」。
「…好」,鹿邀點點頭,就看他很快推著車走出來,把鋤頭丟給他,「給我拿著點兒,我馬上回來」,說完就朝著自己家跑去」。
不出一會兒,王耕就拉著板車回來了,去時空空的車上現在裝滿了土豆,他停在鹿邀面前,鬆了車把喘口氣,露出一口白牙,「我這剛好有一批去年的土豆,一直在地窖里放著,現在剛好,你拿去種吧」。
這一車的土豆數量不少,鹿邀沒想到王耕會直接拉了一車土豆來,呆了幾秒,才擺手道,「…你們不用嗎?」。
王耕擺擺手,擦擦額角的汗,「不用,我們地里今年都種滿了,哪有地方種著東西,再放就得放壞了,也是浪費,你也省的再去花錢,直接用這些就成」。
他說的不錯,鹿邀也覺得有理,可這畢竟是一整車的土豆,也不能白用,沉吟片刻,他開口道,「那我和你買」。
話一出口,王耕的表情就變了,他皺起眉,在鹿邀肩膀上大力一拍,「說啥呢,都說這是不用的,放著也是放著,你這一用,剛好給地窖騰出地方放別的,再說,這些土豆苗子還不知道好不好呢,要是到時候種不出來還是個事兒,你別給我錢啊,給了我就翻臉」。
邊說著,他從鹿邀手裡接過鋤頭,「行了,快去忙活吧,我也得走了」,說完也不給鹿邀機會,轉身走得飛快,一眨眼就沒影兒了。
鹿邀看著他離開,低頭看一眼滿滿一車土豆,半晌,嘆口氣,看著王耕遠去的背影,輕聲說了句謝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