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張兮若滿腦子問號。
陳衍又道:「倒也不全是裝的,我確實答應了和你離婚,確實簽了離婚協議,也確實嘗試過和你各自安好,可是我做不到不去在意你,你只要出現在我面前,看著你鮮活的模樣,我就沒有辦法不在意你,我根本無法忽略你的存在,我嘗試過放棄但是我做不到,既然做不到放手,那就追回來。」
陳衍的表情很認真,聽著這話張兮若對他的火氣也淡了些。
沉默了一會兒張兮若說道:「陳衍,如果換做是你,昏迷四年的是你,在你昏迷期間有個男人闖進我的生活,他對我很好,對嘉木也很好,嘉木很喜歡他,我也慢慢接納了他,就在這個時候你醒了,你會怎麼做?」
「我會把你搶回來,我的女人和孩子,都該是屬於我的。」
「以你的性格大概也會這樣,不過你知道嗎陳衍,這樣的假設其實並不存在。如果是我,不會有『江以晴』這樣的人出現,我愛你,我不可能再接受別的男人,而你永遠都是嘉木的爸爸,我也不會再讓他去認新的爸爸。就算有一天你不幸離開,我也不可能再接納別的人,這就是我會做出的選擇,我想如果你也和我愛你一樣愛我的話也會做出和我一樣的選擇,可是你沒有。所以陳衍,我愛的永遠都是那個只愛我的陳衍,而不是心裡接納過別人的陳衍,或許人都有缺點,每個人都不會那麼完美,生活中也不該有這麼多計較,可我就是這樣的人,我可以允許生活中有其他缺陷,可是感情中不行,我知道世界上沒有那麼完美的愛情,可如果沒有的話,我就不要。」
陳衍久久沒有說話,張兮若的話已經跟他說得很明白了,她不會再接納他。他不該將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掙紮上面,如果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他往往會幹凈利落選擇斷臂自救。
他從來就不是拖泥帶水的人。
可是他看著眼前的人,過往一幕幕早已植根在他的腦海,他根本不甘心放手。
身體和心理的雙重愉悅讓她久久無法平復。
陳衍離開,張兮若收拾好心情,明天還要上班,她不想影響到自己的狀態,可今天晚上她睡得還是不太好。
張兮若沒回答,對他的話不置可否,陳衍也沒想解釋那麼多,他道:「早點休息。」
看到這行字張兮若有片刻怔愣,她想起以前,她總是追著陳衍讓他說愛她。
「你無不無聊?」
第二天張兮若上班時在鋼琴旁邊發現一大束花,張兮若很是疑惑,花朵中間夾了一張小卡片,她拿起看了一眼。
「不管你信不信,我從始至終只愛你一個人。」
陳衍停了腳步,他沒回頭,沉默片刻才應了一句,「不知道。」
遒勁的鋼筆字寫著一行字。
「你快說嘛,說你愛我,說你只愛我。」
「我只愛你」。
「又肉麻又幼稚,愛也不是靠嘴說的。」
她認出這是陳衍的筆記,想來這花也是他送的。
他不顧她哀求就是不說,因為這個她心中不快,有半天沒理她,就在那天晚上,陳衍按著她在床上纏綿,在全身癱軟腦袋眩暈的那一刻,他將唇抵在她耳邊,用變調的沙啞嗓音一字一句對她說:「我愛你,只愛你。」
「那我求你的時候你幹嘛不說,非得在那種時候說?」
「你想聽就說給你聽。」
「你就說嘛,我想聽。」
他說完向門口走去。
「如果那天我不是突然醒了,而是直接死了,他就不會那麼糾結,會真正向前看對吧?」
後來她靠在他懷中滿臉歡喜問他:「不是說肉麻幼稚嗎?」
每一個字都咬得很重,重重砸在她耳膜上。
「那樣你才能記得深刻,以後每每看到這句話,你就能想到,我是怎麼愛你的。」
那時候她覺得陳衍這個人心機真的重。
張兮若將卡片丟到一邊,拿出手機給陳衍打了個電話。
「為什麼送花?」
「你不是最喜歡玫瑰嗎,今天的玫瑰是剛剛空運回來的,又大朵又新鮮。」
「昨晚我不是已經把話說明白了嗎?你還想幹嘛?」
「想復婚。」
這幾個字說得毫不猶豫,理所當然,張兮若閉著眼睛調整呼吸。
「不可能。」
斬釘截鐵說完她就掛斷了電話。
下班之後這一大束花讓張兮若頭疼,拿回家礙眼,丟了又可惜,張兮若干脆將花束解開,一朵一朵廉價賣掉。
正好餐廳所在的位置就在一處廣場附近,此刻已經九點過了,街上行人還挺多,沒一會兒她就賣了大半。
陳衍的車子靠在街邊,他正準備給她打個電話,司機小齊提醒了一下他,他這才看到廣場上賣花的人。
陳衍走到廣場上時面色沉得難看,張兮若很快看到了他,絲毫歉意和內疚都沒有,她面色冷冷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我大費周章從國外空運回來的花……」他看了一眼放在花旁邊的手寫牌子,面色又繃緊了一些,幾乎是咬牙說道:「你一塊錢一朵賣掉?」
「這麼大一束花,我抱著沉手,打車回去還要佔座,賣掉不是更方便一些?」
「……」
陳衍調整了一下呼吸平復情緒,再開口時他語氣已恢復如常,「上車,我送你回去,我的車座夠寬,不怕佔座。」
張兮若想了想,她正好也有些話要跟陳衍說,她抱著剩下的花上了他的車子。
「以後不要再送我花了。」上車之後張兮若沖他道。
「怎麼?現在不喜歡玫瑰了?」
他面色平靜,沒有疑惑也沒有生氣,張兮若很清楚,他在明知故問。
「不喜歡玫瑰了,那香奈兒包包和寶格麗的項鏈還是喜歡的吧?你昏睡這幾年你喜歡的品牌出了不少新款,我全買來送給你,你還喜歡鋼琴,給你買一架新的鋼琴?」
「你真的聽不明白我的意思嗎?」
「所以你現在喜歡什麼,你告訴我,我什麼都可以送。」
「我喜歡什麼也不需要你送,我們已經離婚,離婚了分開了,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
「分開了,不能和好嗎?」
「……」
他反問得一臉理所當然,好像分開和和好都是他所能決定的事情。
「陳衍,我們不可能和好,你不用再白費力氣。」
「是嗎?」他從鼻端溢出一聲輕笑,「我記得當初我被送到國外時,沒有人能相信我會活著回來,可是後來我回來了,還活得好好的。還有高二上學期那一次校園馬拉松,沒有人覺得我會贏冠軍,可我最後還是贏了。」陳衍看向她,眼底沒有波瀾,語氣平靜像是陳述事實,「我想做的事情從來沒有失敗過。」
餐廳距離她住的地方不遠,車子已經開到了小區門口停下,車廂中沉默了片刻,張兮若想說點什麼來反駁他的話,最終一句話都沒說,她抱著花下了車。
小區里有垃圾桶,她想把賣剩下的小半束花直接丟了,走到垃圾桶邊上又猶豫了,方才陳衍的話倒是讓她想起一件事。
就那次的校園馬拉松,江蓉市舉辦的男子青少年馬拉松比賽,冠軍獎品是一個DEVIALET音響,張兮若很想要,可因為是男子組的比賽她沒辦法參加,陳衍知道她想要就報了名。
「你瘋了嗎?你的腿受傷了你還去跑馬拉松?」
陳衍的腳因為幾天前打籃球扭傷了,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不試一下怎麼知道不行,萬一真被我贏了。」
「不可能贏的,你不要去了,別把自己腿弄壞了又得不了獎,得不償失。」
可是後來她還是知道了陳衍偷偷參加的事情,她知道的時候馬拉松比賽已經進行了一半,她匆匆趕到時比賽已經結束。
那一天陽光很好,她看著陳衍一瘸一拐從人群中走出來,手上抱著她想要的那個音響。身上全濕了,頭髮凌亂耷拉在頭上,走路的姿勢怪異,看上去有些狼狽,可是陽光落在他眼睛里,他的眼神是明亮的。
他把音響塞到她手上,一副懶洋洋的隨意姿態,「你看,還真被我贏到了。」
好像贏得很輕鬆,好像贏得很好看,可是她看到,他的頭髮是亂的,露在袖口外面的胳膊青一塊紫一塊,那隻受傷的腳不受控制抖動得厲害。
張兮若收回思緒,最終抱著花離開了。
第二天上班時鋼琴邊沒再放著玫瑰花,張兮若鬆了一口氣,可是鋼琴琴鍵上放著一個信封,信封上寫著「張兮若收」。
又是陳衍的字跡,張兮若將信封拆開,裡面是一張樂隊邀請函,某個樂隊就差一個鋼琴手,邀請她參加。
邀請函上還附上了樂隊的資歷,參加過很多比賽,還在一些重要的演奏廳演奏過。
張兮若突然有點煩躁,這種煩不是被人激怒的煩,而是被人踩中了軟肋,像是被人拿捏著的那種煩。
張兮若給陳衍打了個電話,電話接通之後她直接問他:「這個邀請函是你給我的嗎?」
「是我給你的,有興趣嗎?」
「沒有興趣!以後也不要再做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我們已經離婚了,離婚了就請保持距離好嗎陳先生?!」
電話那頭的陳衍沉默下來,張兮若也沒等他回答,直接掛斷了電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