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徐洋雖然回國了，可他在外面的時候，常常聽說謝知奕的名字。

藺老師的愛徒，年紀輕輕的天才，各種名譽加身的謝知奕在進入實驗室后，留下的就只有花名。

靠著一張漂亮到過分的臉，勾勾搭搭的和實驗室的人曖昧不清，連幾篇科技論文都借了別人的光掛二作，簡直是狐狸精。

當時實驗室枯燥，那群同事除了派對以外，最愛談論的便是發生在謝知奕身上的八卦。

尤其是在藺老師去世后。

感情八卦已經完全掩蓋了謝知奕作為天才的光芒。

「我不同意他用我的實驗台，我不想冒險。」

徐洋的手一揮，便阻止了其他人的反對聲。

而趙成乾憋了口氣，他瞪了徐洋一眼，拉著謝知奕往另一位老教授那邊走。

方文海指了指實驗台的方向：「1號和7號不要動，3號是空的，你可以先去試試。」

他還是不大信任謝知奕，但徐洋卻也沒有再保持著開始的不服和輕視。

「怎麼這麼久。」簡臨縮在謝知奕旁邊問著，他那張臉上沒什麼表情，趙成乾卻莫名察覺到了一絲委屈。

謝知奕點頭道謝，然後獨自進了實驗室。

「方教授，想要借用下您的實驗室。」謝知奕的聲音平和，立刻吸引了方文海的注意。

他們在門口等了沒多長時間，謝知奕便出門了。

徐洋卡住了。

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層數越少，意味著其集成度越高，同樣的環境下減少層數，也同樣意味著成本的大幅下降。

他回頭就看到趙成乾那略帶嘲諷的眼神，一時間也噎住了。

徐洋心服口服。

趙成乾現在佛如仙，一派雲淡風輕。

而他們實驗室卡了一年的進度。

「徐工，下回不要以貌取人了。」謝知奕頓了下，又補充道：「而且不要再提藺老師了。」

他沒有問是什麼實驗，而是很大方的讓出了位置。

「小徐，他為什麼要借我的實驗室？」

最近除了方教授還在繼續攻克技術瓶頸外，其餘的組早就把目標轉移到降低成本上了。

回去的一路上，徐洋都沒說話，直到走到實驗室門口，他才低著頭小聲道：「對不起。」

「要不，明天再聊，不急於一時。」

「整個實驗樓大大小小的項目加起來一百多個，不同類型的實驗，不同方向的研究，不同的實驗台，他剛從海外回來，第一時間選擇了我的實驗室。」

謝知奕出門的時候，趙成乾對謝知奕的態度已經從照顧轉變為了諂媚。

謝知奕點點頭。

「他已經想好了他要做的實驗需要什麼樣的環境，甚至在什麼樣的條件下可以做，今天早上他來參觀的時候，就做了選擇。」

徐洋斜著眼睛瞥了眼謝知奕，眼底充滿了不屑。

而在外面的電腦上，實驗數據清楚地羅列著。

他們來到了另外的實驗室，那邊的老教授方文海看到趙成乾時，還詫異了下。

他一把抓著謝知奕的手，急切的問他方法，而趙成乾在旁邊咳嗽了聲。

「那，那明天吧。」徐洋鬆開手，眼巴巴地看著謝知奕：「我等你過來。」

徐洋反倒是跟著走上來：「我想看看我們的謝老師能不能把光罩減到三層，別是為了用實驗台開玩笑的。」

他看著謝知奕那張漂亮的臉，先愣了下，然後推推眼鏡笑道：「是新來的那個，海外的小同志？」

「三層？！」徐洋的眼睛驟然瞪大：「豈不是……」

謝知奕全程沒再說話。

「別啊。」徐洋急惶惶的：「實驗……」

「至少他肯定不是鍍金的那批人。」

「小趙，怎麼過來了？」

他正貼著謝知奕東聊西聊，卻突然被一隻手拉開，緊接著，另一個人代替趙成乾貼在了謝知奕身旁。

他扶了扶眼鏡，有點疑惑的笑道：「我這邊的實驗還是沒什麼進度……」

從玻璃窗可以觀察到實驗過程和結果，剩下的三人都在外面等待。徐洋看著方文海，不滿道：「方教授，幹嘛要把實驗室借給他？國外回來的一大批純鍍金的……您也不是不知道。」

「當然是因為……」

「徐洋！」趙成乾終於忍不住開口呵止。「謝工是我們特意從國外請回來的……」

「我沒有改變其他的條件，還是用的您的設定值，只是添加了兩個小步驟。」謝知奕緩緩的開口，而徐洋由震驚到狂喜。

徐洋沒說話，但從他的神情能看出鮮明的不屑。

——他立刻把那種恐怖的想象拋在腦後，低頭看了眼手錶，詫異的發現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

「剛才耽誤得時間有點久了，竟然都這個點了，謝老師，我請你吃晚飯吧。」

「嗯。」謝知奕應了，他看看簡臨，猶豫著問：「一起？」

「我等了你很久，在等你吃飯。」簡臨反手捉住謝知奕的手，不情願的開口。

——誰知道雙人晚宴變成三個人的吃飯。

「正好，簡少也一塊。」趙成乾一揮手，很大方的邀請簡臨一起。

由於有個大明星，趙成乾乾脆選了家價格比較貴的清凈餐廳，他一把坐在了謝知奕旁邊，同時擋住了簡臨往裡走的路。

簡臨：「……」

簡臨繞了餐桌一圈，坐到了謝知奕的另一邊。

趙成乾簡直有太多的話想問。

他聊了國外的環境，聊了謝知奕的主研方向，還和謝知奕介紹了現階段的團隊情況。

「謝老師，今年的項目已經飽和了，等下半年新的撥款下來，我們再單獨給您組建個項目組，可能得麻煩您提前寫個項目書。至於您需要的設備一類的，您提前和我說，能買回來的肯定買回來……」說到後面那句的時候，趙成乾顯然有些氣短。

本行業的相關設備幾乎全都是國際禁運的商品，哪怕謝知奕想要，也得看具體情況。

「大概要多少錢？」一直沉默的簡臨突然偏頭問道。

「挺多的。」趙成乾說了個數字。

那個數字對於常人來說是筆天價，然而對從事本行業的人來說，卻只是個數字。

——一個花出去也不一定能得到任何成果的數字。

簡臨的眸色暗了點。

謝知奕察覺到簡臨的沉默和失落，他猶豫了下，稍稍偏頭輕聲問道：「你是不是……」

簡臨靠得近了點，幾乎能嗅到謝知奕身上淡淡的味道。

那股清新的香氣被他的香水包裹，就像是兩個人也糾纏在了一起似的。

簡臨努力忍住喉嚨的干啞，低著頭仔細聽謝知奕說話。

「你是不是聽不懂啊？」

簡臨：「？」

謝知奕憂心忡忡的看著簡臨：「對不起，我忘了你聽不懂了。」

謝知奕下意識換了些簡單的詞語解釋他正在做的事情，簡臨端起水杯抿了口，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趙成乾看得有點詫異。

——他以為娛樂圈的明星都沒什麼文化，然而簡臨卻像是明白似的。

趙成乾不由得對簡臨有所改觀。

而簡臨偏頭看著謝知奕開合的嘴唇，又忍不住多喝了口水。

「聽懂了嗎？」謝知奕撩起眼帘看著簡臨。

簡臨點點頭。

那副英俊的面上沒有半點波折，十分靠譜。

謝知奕抿著嘴唇，不高興的別過頭去看趙成乾：「趙工，我們繼續談。」

簡臨下意識知道謝知奕生氣了。

他往謝知奕的方向靠靠，看謝知奕不理他，便垂著眼去夾菜，又挑了幾筷子給謝知奕。

趙成乾和謝知奕談未來的規劃的時候，他多聽了幾句，聽到謝知奕打算在燕大謀個客座教授的虛職，再做點簡單的項目研究時，簡臨跟著點點頭。

他低頭扒著螃蟹，默默在心裡念著：這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了。

簡臨快速的把螃蟹肉全挑出來，卷著放在小碗里，等剝完了一隻螃蟹，才把小碗推給謝知奕。

一頓飯謝知奕幾乎沒夾過菜，他一邊交流一邊咬著碗里的餐食，一直到幾盤菜光了，趙成乾才後知後覺的發現簡臨沒碰螃蟹。

他看著謝知奕碗里剩下的蟹肉，又瞄了眼簡臨的空碗。

「簡少怎麼不吃點螃蟹？專門點的。」

——怎麼有人只給別人剝螃蟹啊！

「他螃蟹過敏，不能碰。」謝知奕下意識伸手擋了下簡臨，替簡臨回答了。

簡臨挑眉盯著謝知奕的背影。

「……」趙成乾總覺得不對勁。

等他們吃過飯，他看著簡臨把謝知奕送回酒店，而趙成乾站在路邊醒酒。

他突然想到——明明他才是主動邀請謝知奕吃飯的人、也是他全程在和謝知奕攀談，然而謝知奕和簡臨兩個人好像有人外人融不進去的氣場，就跟自己才是那個外人似的。

趙成乾蹲在花壇旁獨自凌亂。

而謝知奕和簡臨一路上壓根沒說話。

明明在酒席上還有交流，但是當兩個人處於同一個狹小的空間內，謝知奕卻突然緊張了起來。

他們兩人畢竟……已經分手很多年了。

高中的記憶再清晰，也是許多許多年前不可追憶的往事。

而眼前高大而又冰冷的簡臨，卻是他根本不熟悉的另一個人。

謝知奕偷偷捏著衣角，裝作欣賞風景，被窗外的晚風吹過，燥熱才被消解了點。

下車前，簡臨突然叫住謝知奕。

謝知奕疑惑的回頭，就聽到簡臨問他：「不加個微信嗎？」

謝知奕稀里糊塗的加上簡臨的微信。

他一進門就收到了那個頭像是只小天鵝的男人的消息。

「今晚為什麼生我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