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簡東耀這邊不知道溝通到了誰,當地大使館首先出面和警方交涉,生生壓下了對方打算直接引渡的動作。
而大使館的動作被媒體捕捉到,相關的新聞立刻在國內外傳開。
最開始造謠簡臨是因為攜帶違禁品被捕的新媒體人沒有再出面說話,反倒是國內官方終於遲遲開始報道簡臨被抓的消息,表示具體情況還在核實當中,請不要造謠傳謠。
而配圖就是那張造謠簡臨的內容。
於是網友們也沒再繼續考慮簡臨惹上刑事官司,反而開始發散思維。
趙成乾也漸漸收到了消息,當大使館終於通過溝通確認了簡臨的「罪行」后,趙成乾只覺得匪夷所思。
「他們的罪名太扯了,怪不得只敢秘密抓捕、秘密引渡,什麼都不敢跟媒體透露。」趙成乾罵罵咧咧道。
謝知奕也沒想到對方會直接動手抓人,他想了想,直接問道:「你們……會幫忙嗎?不能讓他進入M國境內……」
他們從不對那片土地上任何事情負責。
【不像真的,真的不像真的。】
說完,他就上了車。
即使對方做得離譜事再多,正常思維的人也下意識會用正常的思維去考慮問題,沒人相信簡臨一個明星能影響對方的國家安全。
前段時間鬧了那麼久的謝知奕和簡臨同居,大部分網友只是震驚於竟然是真的,少部分網友怒罵謝知奕和簡臨變態。
否則將立刻再次逮捕他。
那記者愣了下,還想重複剛才的話,落在後面的本國律師笑著看著那記者。
當晚#簡臨男朋友##簡臨罪名#等詞條上了熱搜。
【這不就說得通了?謝知奕才是他們的目標,謝教授不受騙,就以會議為理由把簡臨騙過去,真是符合大家對流氓的想象。】
近期不少人都關注著簡臨的官司,即使官方那麼開口,但大家還是覺得很離譜。
【看他威脅M國國家安全還覺得離譜,一聽他澄清,立刻就明白了,原來是謝教授才有這麼大牌面。】
而簡臨那句【男朋友】也立刻被網友們接受。
各種各樣的猜測出現,大家都等著官方能給個說法。
他大步朝前走,記者們奔跑著在旁邊問他問題,不少歐洲報社的記者問話顯得傲慢,國內的也好奇究竟是以什麼理由指控他,簡臨被擋著幾乎走不動,而他被保釋的條件之一就是不得向外界透露相關信息。
缺乏攝像頭、人煙稀少、神經病槍手遍地都是。
【理由都是編的吧。】
【你們的關注點歪了啊,釣魚什麼意思?他們最初邀請的是謝教授?】
【釣魚釣不出我男朋友什麼意思?官宣男朋友了嗎?】
【提到好萊塢就算嗎?太扯了吧?】
簡臨拉開車門打算離開,一個直播的記者對著攝像頭說道:「他不願意回答我們的問題,顯然這個C國的明星心虛且無可辯解,很有可能他們會以各種身份為偽裝盜取各國的機密,哪怕只是個明星……」
【M國是不是真的瘋了?一個電影明星威脅它國家安全?】
「女士,造謠是不好的。」簡臨看向那個記者。
【下回說本子真的有時間暫停技術都不要扯這麼神奇的理由好嘛?】
然而他保釋時的視頻被放出來,圍觀群眾立刻邏輯自洽了。
【我突然覺得自己是個文盲,每個字都認識,組合在一起到底是什麼意思?】
而簡臨的粉絲更是心急如焚,完全搞不懂現在的狀況。
哪怕只是泄憤,簡臨的安全都很難得到保障。
甚至有人開玩笑:「他是不是在酒店總統套間的陽台上晾曬內衣了?」
他在保鏢和律師的陪同下出門,鏡頭下的簡臨面容略顯憔悴,一雙眼睛卻格外銳利。
直到大使館接受了一名國內媒體記者的採訪,公開了簡臨被捕的原因。
「我們會的,如果他真的是因為……我們不會讓他被引渡過去的。」趙成乾立刻跟謝知奕保證。
「名譽造謠的訴訟官司,我們是按照賠償30%左右的比例收取律師費的。」
.
簡臨的話最終還是傳到了國內。
然而今天石錘時,卻沒有人再罵了。
「釣魚釣不出我的男朋友,就用我來泄憤,下作。」
在大使館方面未曾透露簡臨行程的情況下,消息究竟是誰放出來的已經顯而易見。
他很慶幸自己無事做的時候學了外語,否則在類似場合連外語都聽不懂,那才真是抓了瞎,只能任由他人操縱了。
【他在歐洲被捕,被指控威脅M國國家安全?】
在網友沸沸揚揚的討論聲中,大使館終於和當地警察溝通成功,簡臨獲得保釋,卻不能離開當地,也不能參與會議。
簡臨的事最初只當是個娛樂消息來討論,大家說起時也是當開玩笑——畢竟正常來想,沒有官方會隨意針對一個單純的娛樂明星,簡臨說不定是違反了當地的法律。
簡臨停住腳步。
話筒幾乎抵到他的嘴唇上。
他們甚至把簡臨以往的公共言論扒了一遍,根本沒有任何涉及M國的內容。
【諾安集團敗訴那天還喊冤……哪怕真是你們的技術泄露,你們都不會這麼氣急敗壞狗急跳牆,是不是真研究不出來了,想偷技術不成就殺人啊?】
【怎麼能做出這麼low的事啊,用人男朋友威脅,再沒有比這更low的事了吧?】
討論越來越激烈,各種發散下,謝知奕和簡臨的關係反倒是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的人被毫無道理的欺負了。
即使有骨頭軟的,卻也不敢隨便惹得大眾怒火。
平時沉默著的也開始發言,沒人會在此時去質疑謝知奕和簡臨兩個人談戀愛不合適——謝知奕和簡臨天生一對,哪裡輪得到你個妖怪多說什麼,有本事你也代替謝教授被綁架威脅試試。
整個網上的輿論聲很大,簡臨暫時不能使用任何網路設備,只能聽律師複述。
大使館的人也安撫簡臨,但現在重要的是交涉。
即使不允許簡臨談論案情,但是大使館那邊有一定的法外職權,直接把事情捅了出來。
這麼可笑的罪名不鬧大,難不成還真的等著吃了暗虧?
而原本藏在後面的人也露出了水面,M國見事情已經鬧大,乾脆直接出面斥責簡臨偷盜機密、違反法律,造成了重大的損失,要求歐洲當局儘快將簡臨引渡。
偏偏他們的話很難令人信服。
【他怎麼偷盜機密啊?他半夜潛入駐我國的大使館了?】
評論區滿腦袋的問號。
大家純當M國在放屁。
畢竟說謊說多了,即使說一次半摻假的話也沒人再信了。
引渡的命令並沒有被立刻執行。
然而歐洲畢竟不是它能完全掌控的地方。
這片曾經爭霸世界的土地上還殘存著些許真正獨立的想法,無法聽之任之,任由M國指揮。
更何況並不只是對方能影響。
商務部代表當晚就飛了一趟布魯塞爾,進行了一場沒有記者參與的秘密談話。
即使可能會被監聽,但誰都知道他們的談話內容涉及什麼——涉及利益的交換,和一點點的小威脅。
簡臨的事情幾乎是僵住了。
一部分堅定的想把簡臨引渡,以此來滿足M國的需求和利益,一部分則反對,表示需要利用這件事作為籌碼和雙方進行利益溝通,而不是隨意聽從他國的指揮做事,而是最大程度的為自己爭取利益。
雙方你來我往的爭吵,而簡臨則是其中最為無辜的那個。
他無法和謝知奕溝通,也知道謝知奕此時應該等得著急。
面臨大使館人員的詢問,在警方還陪著的情況下,簡臨並沒有說明發生的事。
「要不您和我家裡溝通一下吧,我家裡人怕是等急了……不過沒事,要不了多長時間我就回去了,別害怕。」
如果可以的話,簡臨想要抱抱謝知奕,和他說句別害怕。
然而現在他也不希望謝知奕趕過來——他只是個沒什麼用的演員,對方想對他的動手其實顯得十分無理取鬧。
用一個普通演員的事情惹得盟友不信任、又與C國交惡是不划算的。
然而謝知奕如果過來了,那就不一樣了。
想想藺許安的下場,再聯想到謝知奕剛剛參與過的實驗,簡臨連想都不敢想。
無論如何他們都會動手。
簡臨垂著眼帘,有點無奈的嘆著氣,作為演員,他的一切表情和狀態都控制得很好,足以讓人放鬆警惕:「大使還是想辦法安慰一下謝知奕,我怕他,不高興,或者擔心我。」
「後續可能會舉行個發布會……我會幫你傳達消息,你也可以自己說。」
大使館提醒了一句。
畢竟利用媒體施壓也是一種手段。
到時候他們會問很多複雜的問題,用各種打斷插話曲解的手段去斷章取義簡臨的話。
「發布會是直播嗎?」
「是直播,也有錄播。」
「嗯嗯,我知道了。」
簡臨點點頭。
他的五官格外鋒利,發生了這樣的事,與人見面的時候也不大愛笑,顯得冷冰冰的。
然而這一次,簡臨卻笑了下。
「謝謝您告訴我。」
大使館沒法當著軍警的面問簡臨打算,只能期待他能堅持住。
當晚大使館從國內獲得了事情的詳細經過,看到所謂的涉嫌侵害安全的原因時,大使的表情微變。
——看來他們必須加緊力度了。
不能讓一個幫了他們忙的同胞,因為幫忙而受傷。
謝知奕在家裡幾乎是干著急。
簡臨那邊遲遲得不到消息,他心裡不痛快,然而憤恨卻多過痛苦。
謝知奕首先找了趙成乾。
「我才出實驗室幾天,各種邀請的數量驟增,我覺得可能有人在泄密……或者他們身邊有人。」
趙成乾猶豫了下,立刻應了。
由於簡臨的事情鬧得很大,這次泄密排查也很快,趙成乾很快找到了一個人。
不過這次的泄密倒是顯得啼笑皆非,又讓趙成乾膽寒。
參與的一個科研人員喝了酒,跟親友說自己做了個大項目,突破了一項技術,親友上網時吹牛,在公共論壇吹牛說某某技術馬上就要突破了……
於是有心人查了該吹牛者的身份,順藤摸瓜摸到了那位科研人員。
對方並不確定他們突破了什麼技術。
只是根據該科研人員的專業,推測是半導體相關,再加上謝知奕剛剛突破了一個技術瓶頸,他們又通過線人確定了謝知奕的行程。
「真是……故意的還好說,類似的怎麼禁止?禁止私下飲酒嗎?」趙成乾嘆了聲氣:「幸虧你沒有聽話往外跑,不然你可比簡臨難贖回來。」
謝知奕垂著眼帘。
趙成乾沒辦法,只能安慰他。
「明天簡臨會搞個新聞發布會……要看嗎?」
謝知奕猶豫了下,還是點點頭。
發布會當天,簡臨安靜的坐在座位上,而一堆攝像機對準他,連國內看直播的人數都突破了數百萬。
簡臨在鏡頭前顯得有些疲憊,然而他仍然坐得很直,下巴也微微抬起。
因此即使鏡頭居高臨下的拍著他,仍然不顯得卑微,反倒是格外平靜。
一個人的長相是可以超越種族和國家的,當簡臨那張面容出現在鏡頭前,不少只是看熱鬧的人驚叫著,而簡臨則簡單整理了下頭髮,等著開場。
不少外語開場設下了陷阱,然而簡臨只用中文回答,避免了任何外語翻譯不當造成誤會的情況。
他們追問簡臨是否存在竊取機密的情況,簡臨反問他們詹姆斯邦德難道真的可以隨意出入機密場所嗎?
他們追問謝知奕是否存在類似情況,畢竟謝知奕在外面工作過,簡臨的雙手搭在桌案上,眼底露出了幾分笑意,那模樣甚至有點溫和。
「你們在談戀愛的時候會討論什麼問題?難道是……那什麼……半導體材料,而不是今天去哪裡約會?更何況在我的國家來看,我的學歷只有高中畢業,我甚至是在他的簡歷上了解到這個詞的。」
簡臨的整個情緒抓得很穩。
茫然,迷茫,無奈,和無語。
每一個聽不懂的人都能透過鏡頭看到簡臨的表情。
簡臨在說到高中的時候甚至又用了英文單詞。
他似乎真的很疑惑不解。
而簡臨的每一句話,都是實話。
簡臨並沒有正面回答問題。
即使有人打斷他的回答,要他只能回答yes或者no,簡臨都會按照自己的速度,緩慢而完整的說道:「我的學歷根本不支持我了解半導體是什麼,你們污衊也請找個合適的理由。」
整個採訪過程中,所有人看到的就是一個無辜卻被逼迫的受害者。
對方尖銳的態度和簡臨那永遠帶著無辜和無奈的目光、溫和平緩的語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們終於問到機器的事情。
——「磁控濺射台是通過你賣過去的嗎?」
「那是什麼?」簡臨的茫然更重了:「很重要的什麼東西嗎?」
——「是一台機器,在半導體材料製備過程中必要的儀器!」
「很重要的什麼東西嗎?」簡臨裝傻,在發布會上表現得一無所知:「為什麼說那是我的罪名。」
——「……禁售儀器,是禁售儀器。」
「我沒有任何渠道可以獲得禁售儀器。」簡臨肯定道。
——「你可以通過謝知奕……」
「首先我不懂半導體,我不需要相關儀器來輔助我做演員,其次如果我的戀人有渠道,為什麼要通過我?」
那記者立刻抓住一點質問:「你的意思是儀器是你戀人搞到的,不是你?」
「我只是很疑惑為什麼你們會讓我坐在這裡,逮捕我並聲稱我盜取了你們的機密。」簡臨又重複了一遍。
——「你只需要回答是不是!」
「如果你們都不能確定我是不是違反了法律,我憑什麼要像個犯人一樣按照你們的要求回答問題?」簡臨的語氣也立刻快了起來,他似乎是被對方激怒了,整個人的臉上露出了發怒的神情,脖頸處成爆出了青筋。
但那語調與記者加快而尖銳的聲音不同,只是語調急了點,聲音略微加大,卻並不讓人覺得刺耳。
那記者顯然沒料到簡臨會強硬反問。
——「你的態度明顯是在迴避問題!」
「你們都不確定我是否違反了法律,卻要求我必須按照你的方式回答問題,你們太傲慢了。」
簡臨的眸子緊緊盯著對方。
那人愣了下。
誰都沒想到簡臨不配合。
整個直播過程中,單單看簡臨的表現,幾乎是和提問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簡臨被提問卻在關鍵問題上掌握了節奏,而對方只能糾結簡臨和謝知奕的關係,甚至拿出了簡東耀說事。
但邏輯是一樣的,簡臨咬死反問,他一個演員如何拿到禁售品,如果對方提到簡東耀和謝知奕,那便是毫無理由的遷怒和毫無道理的指責。
「M國竟然會只為了泄憤就隨意扣押、污衊他國科研人員的家屬,我實在不能理解自由的社會是怎麼了。」簡臨說完還用外文說了一遍,沒有給他們篡改意思的機會。
整個記者會異常失敗。
但簡臨的發言很有效。
他的表演很成功。
要知道,歐洲是有其獨立性的,他們也保留著許多研究機構,也在做技術革新。
一場面向全世界的發言中,一個無辜的受害者僅僅因為其科研人員家屬的身份就被污衊扣押,這給了不少人震動。
而在記者會後,大使館也立刻召開了另一場發布會。
發布會上大使館也不斷地質問這種連帶會不會陷入惡性的競爭中。
「通過家屬的人身健康作為威脅,是否會寒了科研人員的心。謝教授的……男朋友尚且是位知名演員,有人關注,換做其他人,無聲無息便被引渡到M國,可能更無法獲得關注。」
「而且借著藝術的名義誘騙無辜的演員前來,是否有違藝術的本身?」
演員。
明星。
藝術。
哪怕不少明星本身並沒有什麼高尚的情操,此時卻也覺得受到了冒犯。
參會的明星都是各國票房較高的人,現在遇到了同僚被困,又扯上了藝術,便都覺得與自己有關。
出面發聲的人多了起來。
「我以為我是來參加討論的,沒想到我竟然只是他們用來釣魚的魚餌。我以後都不會再涉足這片罪惡的土地了,我被困在房間里,他們不確認簡究竟是不是犯人,卻要像對待犯人一樣對他,糟糕極了。」M國票房年冠的男明星發了條感慨。
緊接著其他人也陸續開口。
「他表現得多麼無辜可憐,他那麼相信自由的世界,你們毀了一個演員。」
「他的記者會讓我相信他是無辜的。」
明面上,明星的言論在給歐當局施壓。
而私下裡,不少歐科學家也開始質疑,為什麼歐會隨意逮捕科研人員家屬,並且那麼著急將人引渡。
「我們的家屬也有不少人都在M國,你們難道也要那麼對待我們?」
各方的施壓讓歐當局卡住了。
M國那邊還在施壓引渡,而另一個龐然大物要求他們立刻放人。
各路明星都在為簡臨發聲,而簡臨本人似乎也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他們顯然不會為了一個簡臨,用謝知奕來交換,連他們都不明白為什麼非要扣留一個簡臨?
真是盜取了禁售設備?一個演員?又不是特工。
這時終於有人給了他們個台階下。
商務部聯合簽署的協議終於下來了,而且並非是和整個歐洲,而是簡臨現在所在地的國家,單獨簽署的一份合同。
下一次亞歐班列的核心交通樞紐點,幾乎可以讓他們成為歐盟的另一個貨物轉運中心。
而歐盟那邊也達成了幾項合作。
利益到位,M國的口頭警告便不再具有威脅。
但這場鬧劇依然持續了三個月,當地法庭直接開庭審判並宣判現有證據不足,釋放了簡臨。
而簡臨也終於回到了他母國的懷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