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籌謀 ◇
第一百二十三章籌謀◇
◎不請自來◎
這已經是大軍離京的第二十日,賀思今捻著手中的長草,學著那人的樣子一點一點地編轉,阿錦在旁蹲著瞧:「王妃,這能編成花兒么?」
「自然。」編花的人沉靜,順口問道,「阿楷回來沒?」
「應該快了,奴婢去瞧瞧。」
自打宴朝領兵北上,這朝王府便也就解了禁,賀思今今日便是回賀府替賀思楷慶生的。
筆墨紙硯書都送過一遍了,這次,她便也就躲了懶,拿院子里的長草編了些螞蚱蟈蟈的,翠綠翠綠的一整盒子玩意兒,倒也打發了時間。
只是,賀思楷的生辰,也是他的生辰。
卻是不曉得現在可還一切順利。
手中就不知不覺拿剩下草葉編起花來。
也不知為何,這小蟲子好編,輪到看著簡單的花朵,竟是難倒了人,到最後也沒得一枝像樣的。
「阿錦姐姐是說,阿姐給我準備了生辰禮?」
「又長大了一歲了阿楷。」賀思今收了帕子,將那盒子推過去,「今次就不鞭策你了,給你些好玩的。」
「沒事的,別折騰了,搞得誇張了我娘得擔心。」
「哦。」
正說著話,賀思今就聽見兔崽子的聲音。
將那些玩意兒一個個拿出來瞧了,賀思楷越看越欣喜,一雙眼睛都亮了起來,再抬頭,卻又很是正經道:「既然是阿姐這般用心做的,那我自然是喜歡的!」
下一刻,人已經到了眼面前來,賀思楷眼見著有高了些,一身書院的衣裳穿得有模有樣,小大人一般背著手進來了:「阿姐!有我的禮物?」
阿錦趕緊戳他:「少爺,這可是王妃自己做的,做了一下午呢。」
「不喜歡?!」
賀思今抬手瞧著,心中莫名著慌。
青雀拿了帕子過來:「這葉兒邊最容易梭破手指了,王妃想做什麼?奴婢來吧。」
「奴婢還是去拿葯來。」
「我已經長大了,不玩這些了的。」
「阿楷,以往我總是管著你,是不想你玩物喪志,不過你現下很努力,阿姐很滿意,」賀思今伸手拍拍他腦袋,「你能開開心心的,阿姐也很高興。祝你生辰吉樂。」
「不用了,今日也送不出去。」賀思今那帕子壓了那一點血,傷口尚淺,只是屈指還有些細密綿麻的疼,像是被螞蟻咬了似的。
聞聲,兔崽子才終於低頭又細細瞧了那些草編的蟲子,不可思議地問:「我姐編的?」
「啊?」兔崽子看了一眼,卻是清了清嗓子,「就這些啊?」
「呲——」
「可不是呢,少爺你慢些!」
「千真萬確。」
細長的口子,滲出一點血絲來。
哎?
賀思楷扭頭瞧了一眼阿錦和青雀,有些不確定這還是不是那個嚴苛的姐姐說出來的話,得了准信,才稀罕地抱著那盒子興沖沖往普氏院子里跑去。
「我看少爺啊,原本就喜歡得不得了,裝著呢。」阿錦道,「這定是去給夫人炫耀去了。」
「王妃平日里罵得多了,少爺自是要裝一裝的,不然,這好容易有的玩具,又被收了怎麼辦?」青雀補了一句。
兩個丫頭笑,連帶著賀思今都有些無奈。
長姐如母這話,在她身上倒是應驗。
你看那兔崽子,有好玩的找普氏分享,跟她面前卻是一副不為外物所動的模樣,也是朵奇葩。
正要起身跟過去看看,院外阿明進來:「王妃,老爺請去書房一趟。」
「我爹也回來了?」
「老爺剛從司葯監回來。」
手指的傷口揪了一下,叫賀思今心思一抖:「我知道了。」
早些時候,宴朝與爹爹有聯繫,那會兒賀思今就懷疑過是否有什麼,今日總算是有了結果,只是這結果,實在叫人心驚。
「爹爹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茲事體大,你爹我行醫半生,難道會拿這個開玩笑?」
「可如果……如果真的像爹爹所言,這雲州疫情乃是真假參半,那也就是說,這幾次疫情並非是因著季節而發,乃是有人在刻意試行?」賀思今下意識一捏手指,疼得眉頭一抓。
「怎麼了?」賀存高抓了她的手。
「沒什麼,被葉子劃破了。」
「這夏日裡的傷口,豈是隨意的?過來。」賀存高沉了聲,拉著人坐下,又拿了藥膏替她塗抹,這才繼續之前的話題,「之前只是猜測,畢竟,大概的癥狀與一般的時疫相似,只是來勢更加兇猛,是以之前的太醫過去都沒能對症下藥。後來我是改了很多的時疫方子,又加了幾味藥材,才能治住。」
「哪幾味?」
「茵陳、茯苓等五味。」
「這些同時用?」賀思今突然明白過來,「爹是說,這些藥材時疫原本雖是要用,用法用量卻都不同,且不會同時下五味。而這五味葯,都是祛毒排毒之用……換言之,爹爹此前表面是去治疫,其實更多的是解毒?」
賀存高點頭:「只不過,這中毒的表現與時疫太過相像,我也一直是懷疑。而且,你夫君曾讓我不要輕舉妄動,只管治,不管說。」
「那爹爹今日?」
「原本這疫情,該是冬日出現。可是今日我接到手下來信,蒼州似有兆頭。」
「什麼?!」
「與其說是毒,不若說是更嚴重些的時疫,只不過是被人為地加劇了。被加重了病症的時疫者,更具傳播性,且被這樣的人傳染上,癥狀也會更重。並不致命,卻能叫人泄力,就算是有葯可治,也需得有幾日暫緩。」賀存高沉聲,「唯一有效的法子,便是預防,蒼州乃是大寧援軍必經之地,可蒼州地處邊境,本就物資匱乏,此行帶的輜重,恐怕藥材不夠。」
「所以,有人刻意在用豢養的方式準備著這樣的傳播者,而後,在特定的時間,準確地投放在城池軍隊中……」賀思今手指一蜷,「夫君他有危險!」
「我也是聽了你夫君的話,特意留了心眼,悄悄留下幾個徒弟在北地看顧,不會有假。」
「爹爹說得對,茲事體大,單憑爹爹一句話,皇帝不會信。而且,就算是他信了,這背後之人膽大如斯,必是早已經深入朝堂,無所畏懼。這般時候,又能派誰去送這藥材。一旦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或者是一旦有不敵之處……」
「所以為父才與你商議。」賀存高道,「他出征前,可有與你留話?」
他出征前那日——
賀思今抬眼:「爹爹去看過訾家老太太不曾?」
「自然是瞧過的,老太太中風,危險期算是過了,可卻是半身癱瘓,往後,還得時刻調理著。」
「我明白了。」賀思今咬了牙,伸手去拿案上的筆墨。
「做什麼?」
「爹,你今日再去訾家,就說是替老太太複診。」賀思今說著,便就落了筆。
賀存高湊身過去看,卻是一驚:「今兒,你這個字……」
「我的字,原就是夫君教的。」所以,她連宴朝最細微的書寫習慣都曉得,「爹,還請把這封信今日就交給訾將軍。」
「你想要訾將軍去送葯?可是他已經辭官,而且皇上那邊又怎麼會答應?」
「爹爹只管去,剩下的,我來。」她將寫好的信箋遞給賀存高,復又抽了一張紙來,「時間緊迫,也只能這般了。」
賀思今趕得巧,正碰上南書房歇息。
等在李府門口的時候,她緊張極了,直到聽得身後一聲驚喜的:「賀姐姐?」
回頭瞧見迎出來的人,賀思今瞬間堆起笑來:「不請自來,還望妹妹見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