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尾聲二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尾聲二 ◇

第一百二十五章尾聲二◇

◎皇帝可以死,但他不會敗◎

「那藍甲軍是哪裡來的?!」賀思今問。

廿復站在對面,他已經不再戴那副面具,疤痕陳舊,蔓延整個臉頰,叫阿錦都不敢多瞧一眼,直到現在她都沒能相信,這就是當年那個嬉皮笑臉的吝公子。

「水路。」男子終於用了那瓶被賀思今從爹爹那裡當生辰禮求來的葯,只是嗓子仍舊不好,啞得厲害,「洪家。」

「洪家……」賀思今念了一句,便是在一年之前,她又如何會料到,那個曾想要害她名節的洪家,會是這般角色呢?

「誰人領兵?」她復又問道。

「藍家軍第一次現於人前。」

那就是暫時還不知道了?洪家掌管南邊水運,這兵力走的水路過來,也不知用的什麼法子,招兵買馬這種事情,總歸是需要大量銀錢,難怪此前南邊捐官者眾,怕是表面為了這河運,實際上,暗自被人利用吞下的,不計其數。

唯一的解釋便是這些藍甲兵乃是各地私屯,最後通過水路匯聚起來。

屯兵私用,光是靠那些貪下的捐銀必然不夠。

而這些新官上任,沿途一路北上皆有人助力。

否則,又怎麼會在外憂之時叫這大寧平添內患?

她所愛生離,嫁了皇帝,生了一個殘疾的和王。她無意扶持自己的兒子,卻是為了一樁陳年愧疚,想要替勤王剷平道路。到頭來,什麼也不曾得到。

「果然,」賀思今坐下,「想必勤王早已與景妃離心。」

宴朝此番如何了,葯能不能按時送到,北狄能不能大破。

她此番與廿復說話,也終究是為了緩解心下忐忑。

「祖心玥,可憐可恨罷了。」廿複評道。

涓涓細流成河海。

愛人死了,帝王識破,勤王反目,自己也瘋了。

他們還能不能趕回來——

賀思今沒有反駁,自然,這是事實。

「可有左相的消息?」

細思之下,竟是不知何時起,這大寧已經上下沆瀣一氣。

如果說此前種種,皆有景妃參與謀划,那麼入得朝堂之中,這些高官能臣中,也少不得周旋。

如今京城被勤王佔領,宮裡的消息也已經傳不出來了。

自兩日前,前線戰事似是被封鎖了一般,誰也得不到消息。

賀思今手腳皆是冰涼的,此番京城中,人人自危,所有街巷上已經沒有人影。

廿復點頭:「央臨早些時候傳信,左相今日一早就已經等在承安殿前。」

或許,瘋了也是最好的。

如今,這京城之中尚且還能有繁榮景象,卻不知沿途百姓是何光景。

天已經,變了。

她站得疲累,低頭去尋石凳,不想這一折身,卻是腳步虛浮,得阿錦匆忙扶住才穩住身形,堪堪坐下。

廿復看了一眼,終於又道:「皇帝可以死,但他不會敗。」

賀思今抬眸:「還沒問過你,皇帝如何又放你出來了,他既然是要拿你逼他領兵出征,當該留你在宮裡頭,才算是安心。」

「皇帝命不久矣了。」廿復道,瞧著宮殿的方向。

賀思今愣了一下,片刻才從他沉靜的面龐上確定,這個命不久矣,乃是既定的事實,與勤王入京並無干係。

「原來如此。」她說。

「人之將死罷了。」廿復冷冷道。

「所以,你終於用了爹爹的葯。」這般時候,賀思今卻是笑了。

「你笑什麼?」

「我笑,原來視萬物為芻狗的吝小公子,贖罪的方式,便是不遺餘力地毀掉自己。」

廿復噎住,而後才發現她笑得有些苦澀,眉頭都是擰著的,許是那心裡頭實在難受,難以紓解,思及此,便也就忍了一口只道:「往後,也可喚我吝惟。」

聞言賀思今唇邊的笑才慢慢淺淡。

「古來史書如何,皆由勝者填寫,所以他們不怕現在被說謀反,等皇帝死了,大不了事成后改一個說辭,清君側什麼的,都可以。」這個道理,世人都明白,這裡是的車輪軋過數番,已然不稀奇,賀思今接著道,「只不過,勤王如今與左相合作,無異與虎謀皮,說起籌謀,左相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一個。這洪氏究竟為誰所用,怕是到現在勤王還不知曉。」

廿復不置可否,他只是低頭看了一眼坐著的人,只覺她面色有些不對。

賀思今覺得累極了,閉了閉眼:「前有挑起夜覃海戰,後有勾結北狄大戰,聯合朝臣,將毫無經驗的謙王推向戰場,引宴朝率援軍入瓮,他們就是要掏空這都城,掏空大寧……」

說著說著,這話音便就落了下去。

廿復上前一步,一把拽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姿。

「王妃!」阿錦嚇了一跳,「王妃!」

「扶你家王妃進去。」廿復將人遞進丫鬟懷中,「王府後院連著賀家?」

「是!是是是!」阿錦著急忙慌地抱著人,懷中人卻已然暈去。

「知道了。」

話音方落,人已經越牆而過。

承安殿中,已是滿地的血泊。

最後一個倒在宴正清面前的是福盛,那血水濺了他一臉,滾燙。

「陛下!陛下!啊!!!!!!」

有女子的聲音尖銳異常。

谷春茹整個人都要癱軟下去,濃烈的血腥味叫她差點嘔出來,滿殿的屍首,而她,卻被人一路沿著血水拖拽到了御前。

她已然快要被逼瘋了,直到撞見一臉血污的帝王。

「陛下……陛下……」

「皇后,」宴正清聲音卻是朗正,他踏下最後一個台階,接住谷春茹,後者顫唞,險些將他的衣袖撕碎,「朕還沒死。」

宴修勤已經殺紅了眼,提劍指過去:「好一對,狗男女。」

「……勤王!」不知是宴正清這一扶給的力量,還是已經視死如歸的士氣,谷春茹猛地喝道,「他是你父王!本宮……你該喚本宮一聲母后!」

「你也配?」

「殿下,今日這殿中發生的任何事情,史書自有記載。」說話的是立在殿中的一身文官朝服的中年男人,「還請殿下,動手吧,免得夜長夢多。」

「左相。」宴正清突然開口,「這一會也等不及了?」

「陛下,何必拖延時間呢?」左相一哂,「說到底,不過是你自己做下的孽。」

「哈!哈哈哈哈哈!是,是朕做的孽。」宴正清笑得激烈,猛地咳嗽起來。

谷春茹忘記了害怕,她轉而扶住人:「陛下?」

擺擺手,宴正清兀自站得更端直了些,卻是看向了自己的兒子,「勤王,你可知曉自己在做什麼?」

宴修勤將劍作杖杵在了地上,直直看上:「父皇說笑,剛剛進門的時候,那太監不是說了么,謀反。」

「謀反,好……謀反。」宴正清點頭,復問,「那你可知謀反之後,會當如何呢?」

「謙王。」左相提聲,「不要忘記了老臣與您說過的話。」

聞聲,宴正清卻是更大聲地打斷:「什麼話?!趁所有人都還不及歸來,殺了朕,直接繼位,生米煮成熟飯?屆時哪怕是朕的另外兩個兒子或者回來,這江山已經易主,文武百官自會擁戴。但凡你的兄弟有所反抗,便就是欺君罔上,自可打入天牢?你為何不問問,這文武百官,為何會從了你這一個弒父弒君的王爺?!」

宴修勤鋼鐵般的臉微微動容,不等動作,就見身邊的左相已經自行拔了劍上前。

「左相!」宴修勤伸手制止。

「殿下不可輕敵,這宮中禁衛雖已經扣押,可到底不知道可還有其他兵力,還請殿下不要優柔寡斷!」

「本王沒有,」宴修勤道,「本王只是想要聽他說完。」

「殿下!」

「呵!」宴正清踏下一步,搖搖晃晃,卻是聲聲沉重,「勤王,這文武百官,你熟悉嗎?你要殺了朕做皇帝,史書自然可由你填寫,可你又如何肯定,你身後的大軍,是你的?他們跟著你來到京城之下,就從未想過此行的目的嗎?他們是來清君側的是嗎?你又如何確定,他們不會護駕來遲?你……」

說時遲那時快,左相突然發力,手中的劍驟然而出。

宴修勤不及攔住,那劍已然沒入。

「呃!」

「皇后!」宴正清茫然伸手,懷中,是撲過來的溫熱身體。

而身體的主人,已經瞪大了眼,似是連她自己也沒想到會有這般結局。

「陛……下……」谷春茹張了張嘴,她想問,是自己攔下了劍嗎,她想問,她會不會死,可到嘴邊的,卻是一口腥甜的血。

身子滑落,她竟然只來得及說了一句:「臣妾……疼……」

宴修勤未動,他突然看向甩了劍的人。

左相也看向他:「殿下,老臣說了,切忌婦人之仁,切忌思前想後,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你該做的,是殺了他,登基,然後昭告天下。」

宴正清原本已經血染的臉上,笑得猙獰,他紅著眼,陡然望向宴修勤。

後者提起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左相,你籌謀至此,究竟是想要替我兒出一口惡氣,匡扶天下,還是想要自己做了這大寧的皇帝?!」他每說一句,宴修勤便就往前一步,他不錯眼珠地盯著攏袖而立的左相,「你就不怕多行不義必自斃?」

「這句話,該是送您啊,我的陛下。」

話音落,已然出劍的人突然轉向。

「勤王!」宴正清原就盯著階下人,此番忽得伸手去拉宴修勤,然而,已經晚了。

箭矢鋪天蓋地而來,宴修勤眼見著自己的父皇被亂箭射中,而他自己,亦是胸口一震。

殿中,有聲音悠悠而起。

「勤王居心叵測,攜私兵入宮意圖謀反,臣——救駕來遲。」

朝王府中,賀存高收回手。

賀思今醒轉,只瞧見父親凝重的神色:「爹,我怎麼了?應是無事的吧?許是近幾日累了而已……」

「今兒,你已有身孕。」

「……什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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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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