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第 41 章

第四十一章 第 41 章

第四十一章第41章

◎元宵◎

很快,負責照看姚知春的下人們傳來了消息,姚知春搶救過來了。

只是,她往自己喉頭划的那一下子太深,傷了嗓子,便是養好了傷,說話也會嘈雜難聽。且這回,她終究是往鬼門關上走了一遭,往後多半要留下一些後遺症來。

但依照這回的兇險情況,能夠繼續活下去便已是萬幸,如何還能奢求更多?

雲莜對著底下人道:「幸好搶救回來了,否則,我這心裡頭,往後怕是要不得安生了。鍾公子那兒,姚知春怎麼說,可準備與人家見上一面?」

底下人搖了搖頭:「姚三小姐道,她當時身子骨還好,鍾公子要帶她走,她都不曾同意,如今,她雖撿回一條命,身子卻是殘敗不堪,如何能拖累鍾公子?倒不如,讓鍾公子以為她死了的好。」

「既如此,你們便按照咱們原先的計劃,為她安排假死之事吧。」

無論雲莜與周倩茜是否贊同姚知春的選擇,她們到底不是當事人,無法替姚知春做決定。

眼下,姚知春既然心意已決,雲莜能做的,也唯有祝福。

說完這話,雲莜命南溪取來了一百兩碎銀子,裝在一個縫製得樸實無華的小小包裹之中,交予負責照看姚知春的下人,又命人取了些姚知春用得上的藥草、藥膏來,一併裝入了那個包裹。

「姚知春自尊心頗高,又不願麻煩人。她既然醒了,定不會在我為她安排的住處久留。只是她現在的身子,實在離不得銀子和藥材,也離不得人照顧。她若是執意要走,你便將這包裹交予她,讓她至少帶一個丫鬟在身邊兒照顧她。」

她如今與昭睿帝的關係,本就已經十分複雜了,實在無意讓二人之間的關係變得更為混亂。

雲莜看著雲相,目光堅定地說道:「無論如何,倩茜既然求到了我頭上,我便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與她娘落得慘淡下場。這懿旨,我是一定要為倩茜求來的,最終是否要留在長寧侯府,不是我說了算,也不是爹爹你說了算,而是洛夫人與倩茜說了算!」

「待本相去與子修分說一番,如今我等可謂樹大招風,不知多少人盯著我等的錯處,子修倒好,還巴巴地將把柄遞給他們……」

「是。」

解決完姚知春的事,雲莜又開始為周倩茜之事而發愁。

「他若是不想被人蔘一本以妾為妻,治家無方,自然要好生善待洛氏與其女。於你的好友而言,這樣鬧大了,與家族撇清了干係,也不是什麼好事,她們若是搬出了長寧侯府,往後,便是真正孤苦無依了。」

他終究是一名男子,思考問題的角度與女眷並不相同。

雲相不僅是周倩茜友人之父,同樣也是長寧侯的上司,自然希望以最小的代價來解決這件事。

「哎,早知如此,我當時在倩茜跟前,不該把話說得這麼滿。」雲莜有些頭疼地將頭抵在桌案上:「罷了罷了,大不了,我求爹爹出面幫我討這封懿旨吧。」

子修便是長寧侯的字。

雲相發現,女兒強勢了不少,若是擱在從前,她見了自己,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哪裡敢跟自己嗆聲,還這般有理有據地反駁自己。

周倩茜離開過後,雲莜才反應過來,自太后給她下-葯后,太后已經被變相軟禁了起來,她若是要向太后討得這封懿旨,少不得要與昭睿帝打交道。

「你都這麼說了,為父還能如何?」雲相搖了搖,看著頗為無奈的樣子:「罷了,既然你執意要為周倩茜母女求一封懿旨,便依你吧。」

雲莜眉眼一彎,瑩白如玉的小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我不希望爹爹直接介入此事,也不完全是為了洛夫人和倩茜。爹爹與長寧侯私交再好,也只是外人,不好輕易摻和長寧侯的家事。否則,最後若是管好了,倒也罷了,一旦出了什麼問題,爹爹指不定還要落下埋怨來。」

雲相在聽了雲莜之語后,對於雲莜與周倩茜的想法並不贊成。

她當時在周倩茜跟前答應得好好的,覺得為了周倩茜和她娘洛氏向太后討要一封懿旨並不是什麼難事。

這興許也是一件好事,至少日後雲莜在外行走時,雲相不必時刻擔心她被人欺負了去。

她垂下眼睫:「若是爹爹不願幫我出面,那我便自己去求皇上。」

「多謝爹爹。」

雲莜聞言,卻是不依:「倩茜對長寧侯向來十分敬重,這回,若不是對長寧侯失望透頂,想來她也不會來找我,求我幫她想法子。長寧侯寵妾滅妻,是不爭的事實,便是爹爹去找了他,他願意裝裝樣子,難道倩茜與她娘在府上就能有什麼好日子過了不成?」

「假的終究是假的,成不了真。洛夫人本就是心思細膩之人,留在長寧侯府,只會讓她越發鬱郁,倒不如搬出府去,興許她還能有一條生路。爹爹說,她們母女搬出了長寧侯府便會孤立無援,可她們繼續呆在長寧侯府,也不過是維持著表面的光鮮罷了,內里有多少苦楚,也只有自己知道。」

雲相聽了此言,摸了摸雲莜的頭,欣慰地笑道:「莜莜當真是長大了,都知道關心爹爹了。」

「瞧爹爹這話說的,倒像是我從前不關心你似的。」雲莜虎著臉故作惱怒狀。

「好,好。是爹爹說的不對,莜莜莫要與爹爹計較。」

長寧侯府中,主母落魄,為侯爺孕育了長子的春姨娘便愈發得意,隱隱有了取主母而代之的意思。

這幾日,洛夫人的身子骨越發不好了,成日要喝葯進補,周倩茜便哪兒也不去,只每日在府中為洛夫人端湯遞葯的,還絞盡腦汁想法子做出些開胃的吃食來,好讓胃口不好的洛夫人多用一些。

春姨娘有一回來廚房時,正好撞見周倩茜命人給洛夫人熬燕窩粥的場景,一顆心便如泡進了醋缸里那般酸澀:「一個罪臣之女,府里還肯給她一口吃的,沒把她趕出去,已是足夠仁慈了,竟還成日鮑魚燕窩的,也不怕這麼好的東西她無福消受,吃爛了嘴巴!」

周倩茜嘴唇崩成一條直線,卻是懶得與春姨娘爭吵,她倒不擔心吵不贏,只是在這兒浪費時間,會耽擱給她娘送葯送燕窩。再者,她爹如今一顆心是偏到胳肢窩裡去了,便是她吵贏了,回頭春姨娘到長寧侯跟前告個狀,吃虧的照樣是她們母女。

春姨娘見素來牙尖嘴利的周倩茜不還嘴,愈發來了勁兒:「站住,誰允許你走了?幾日不見,難不成咱們府上的大小姐竟成了個啞巴?」

春姨娘身旁的狗腿子亦是道:「要走可以,把燕窩留下!咱們姨娘近日正好身子有些不適,留下這燕窩,也好給咱們姨娘補補身子!」

周倩茜見這對主僕蹬鼻子上臉,忍不住怒道:「這是我娘拿嫁妝銀子買來的燕窩,姨娘若是實在吃不起,要學那乞丐跟我娘討上一口吃,我想我娘也不介意施捨你一口!」

說著,周倩茜便從那碗燕窩之中舀了一勺出來,扔在地上:「姨娘慢慢吃,不必謝我。若是不夠,待會兒我娘吃著有剩下的,我便命人再給姨娘端來!」

這話恰好讓長寧侯與長子聽了去,長寧侯的長子當即便如小炮彈般沖了過來,一頭撞在周倩茜身上:「不許你欺負我娘!」

長寧侯亦是一臉不贊同地看著周倩茜:「不過是一盞燕窩罷了,何必這樣折-辱人。」

周倩茜眼疾手快地避了開來,她那便宜弟弟一時收勢不及,反倒摔了個五體投地。

「是啊,不過是一盞燕窩罷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咱們府上沒銀子使了,爹爹買不起燕窩給妻妾吃,導致妾室要眼巴巴盯著我娘補身子的燕窩呢。我娘被人氣病了,爹爹不知道關心,春姨娘不過是沒從我娘這兒要到燕窩吃,爹爹倒是心疼得緊!」

周倩茜見長寧侯一進來,也不問清楚緣由便斥責她,知道這爹爹徹底不是自己的爹爹了,對著他也沒什麼好聲氣兒。

眼瞧著向來對自己疼愛有加的爹爹如今完全變了副嘴臉,周倩茜心中是既委屈又怨恨。

長女尖酸刻薄,愛妾在一旁抹著眼淚楚楚可憐,愛子更是剛剛從地上爬起來,摔得鼻青臉腫,長寧侯實在沒法不偏心。他當即便拉長了臉,冷聲道:「你頂撞長輩、不敬庶母、不悌幼弟,給我去院子里跪兩個時辰!」

周倩茜定定地盯著長寧侯看了一陣,也不求饒,只將葯碗和燕窩遞給了下人們,吩咐他們按時送給自己的娘親服用,而後便依著長寧侯所言,跪在了院中。

正月的天頗為寒涼,才跪下沒一會兒,周倩茜便覺一股子寒意順著自己的膝蓋攀爬了上來。

她身子冷,心更冷,只覺得往日的家成了禁錮自己的牢籠,恨不得立時便破開這牢籠,帶著自己的娘親逃離出去。

不知跪了多久,周倩茜覺得眼前都開始冒星子了,她娘洛夫人忽的不顧病體找了出來。

周倩茜見狀,頓時變了臉色,眼神如刀子般剜向了洛夫人身旁的下人們:「是誰多嘴,竟敢將此事告知了娘親,不知娘親受不得刺激嗎?」又對洛夫人一疊聲地道:「娘,您快回屋子裡去,您眼下正身子弱,受不得寒。」

「你都被人作踐成這樣了,還命人瞞著我,你究竟有沒有當我是你的娘親?」看到跪在院中的周倩茜,洛夫人忍不住撲上來,抱著周倩茜一陣痛哭:「你爹好狠的心啊,這般冷的天,竟讓你就這樣跪在外頭!你也好狠的心,在這兒吃著苦,卻只瞞著娘一人,你這是在剜娘的心頭肉啊!」

周倩茜在長寧侯與春姨娘面前還口若懸河、振振有詞的,讓洛夫人說了幾句,卻是耷拉下腦袋,吶吶地道:「娘,您別生氣,是我不好,大夫說了,您不可受刺激……」

「你這孩子,日後不許再如此了。什麼都瞞著娘,你讓娘如何能安心?」洛夫人抱著周倩茜哭了一陣,忽的擦乾了眼淚,一把將周倩茜拉了起來:「這天寒地凍的,你小孩子家家,如何能在外長跪?你起來,待會兒讓你身邊兒的丫鬟給你拿湯婆子暖一暖,可千萬別落下什麼病根來!若是你爹不高興,讓他只管沖著娘來!橫豎娘如今也是個沒有娘家可依的人了,有個丈夫近似沒有,娘所牽挂的,也唯有你一個。他若是要把娘的這點子期盼都奪走,娘就跟他拚命!」

卻在此時,不遠處傳來一陣鬧哄哄的聲音,似是有什麼大人物駕臨了。

洛夫人還迷糊著,周倩茜卻是想起了雲莜前幾日與她說的話,心頭開始打鼓,莫非——

正這般想著,就有人急匆匆地趕到洛夫人與周倩茜面前,對著二人道:「夫人,小姐,宮中來人了!」

長寧侯在朝中雖還算得用,但並不如那些寵臣一般聖眷濃厚,只有逢年過節,才能偶爾得到昭睿帝的賞賜。

太后的行為未被限制之前,倒是時不時會看在堂侄女洛夫人的份兒上給長寧侯府賞賜些東西。但近兩個月來,長寧侯府卻是再也沒有這般殊榮。

對於這次宮中來人之事,長寧侯府的人都很是看重。

長寧侯略略整理了一下儀容,確保自己不會在宣旨內監面前失禮,便匆匆趕了出來。

誰知,得到的卻是一封斥責長寧侯無情無義、落井下石的懿旨。

這些日子,太后正憋了一肚子悶氣,無處發泄,在得知長寧侯苛待自家堂侄女的事後,將長寧侯噼里啪啦訓斥了一頓,半點兒顏面也沒給長寧侯留。

最後,才表示,既然長寧侯這般看不上她的堂侄女,便讓她的堂侄女及周倩茜去寺廟中為她誦經祈福,省得她堂侄女繼續留在府中被人欺辱。

當這太監宣讀完懿旨后,長寧侯一張臉已成豬肝色,只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這般丟人過。

沒成想,這還不算完。

有一名嬤嬤走了出來:「太後娘娘有旨,府上姨娘對主母不敬,粗鄙無禮、目無尊卑,合該好生好生受受教訓,不知那位姨娘何在啊?」

春姨娘本是悄悄躲在一旁聽著,這等場合,原也輪不到她出面。誰知,太后竟不顧顏面,要來找她一個小小姨娘的麻煩,她頓時頭大如斗,下意識地想要溜走。

誰知這時,那名嬤嬤又將這話重複了一遍,還質問長寧侯是不是打算包庇太後娘娘準備責罰的人,這下子長寧侯也不好不開口了。太后再是與皇帝鬧矛盾,她也終究是太后,皇帝可以不把她的話當回事,長寧侯卻不能不把她的話當回事。

春姨娘聽長寧侯對底下人吩咐「還不快去將春姨娘帶來」,她頓時心中一涼……

後來,還是在周倩茜親自來道謝時,雲莜才知,那一日有多痛快。

非但春姨娘被太後派來的嬤嬤打腫了臉,她那個兒子不敬嫡母、不念嫡母養育之恩的名聲也傳了出去,往後怕是前程艱難了。

太后如今體面沒有了、母族沒有了、尊榮也沒有了,自然是怎麼高興怎麼來,才不會去管與一個大臣的姨娘及其兒子計較會不會失了體面。

轉眼便是元宵佳節,白日里,許多小商販在街道上搭了棚子,在棚子里賣起了東西,或是自己親手製作的各色點心、糖果等吃食,或是一些小巧的手工藝品,或是一些從外地淘來的稀罕玩意兒,或是女郎喜愛的胭脂水粉、釵環首飾,還有一些人們所需的日常用品。

日用品自然算不得十分稀罕的東西,但在物資匱乏、交通不便利的年歲中,這樣齊齊整整地擺放在一處售賣,想要什麼便可尋到什麼,對於時人而言卻是不多見,因而街道上的客人絡繹不絕,熱鬧非凡。

紅頂的棚子搭了一個又一個,首尾相接,便形成了一個小小的集市,熱鬧得不得了。

雲莜白日里拉著周倩茜出來淘了好些用得上的東西,回去時,可謂心滿意足、滿載而歸。

天色漸暗,街上點起了一盞盞花燈,這些花燈散發著五顏六色的光芒,一眼望去,鋪滿了整條街道,似一條長龍一般,煞是好看。

雲莜走在街道上,許是被這周圍快樂的氛圍感染了,興緻頗高,一會兒拉著雲相,讓雲相陪她去猜燈謎,一會兒央著雲相為她買麥芽糖,一會兒又瞧見有人在比賽用筷子夾彈丸,也要去湊個熱鬧……

雲相被她差遣得不亦樂乎,卻也拿她毫無辦法。

用雲莜的話來說:「爹爹您平日里總是沒空陪我,今兒個咱們難得能一道出來高興高興,您可不許說掃興的話啊。」

這話一出,雲相還能說什麼呢?自然雲莜說什麼是什麼了。

在玩鬧的時候,雲莜偶爾也會分出些心神來給昭睿帝。

昭睿帝約她一道出來看燈會,卻沒有給她拒絕的時間。

今日她未曾赴約,也不知此刻他在做些什麼,興許見她過時不至,便早早回宮去了吧。

這般想著,雲莜便搖了搖頭,將昭睿帝拋之腦後。

早早放棄了也好,至少,在今日之後,他也該明白她的態度了。

然而,雲莜未曾料到的是,昭睿帝沒能在約好的時辰等來雲莜,竟不顧下人的阻攔,一個人站在河畔等了一宿。

煙火綻放,而後熄滅,人群聚了又散,他卻始終如生了根一般,站在原地,好似只要他不放棄,就能等來他的意中人;只要他不離開,這一日,便算還沒過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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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男主做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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