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為了能多賺點錢，溫眠算是下了苦功，做完飯也沒急著下播。
他之前研究過，養崽區的直播不僅限於給幼崽做飯這一項，還包括餵食、洗澡、陪玩等等。溫眠今天就打算飯後給幼崽們洗個澡，明天再帶它們去醫院。
他剛才靈光一閃，發現自己好像陷入了思維的誤區。雖然每隻幼崽全套檢查下來要四萬星幣，但這幾隻幼崽的情況不同，每隻幼崽的病症都很明顯，就算一時半會拿不出那麼多錢來給幾個幼崽治療，他也該帶幼崽們去看看，能早點治療，就早一點。
思忖間，小鹿崽第一個衝到溫眠跟前，還是和從前一樣，先繞著溫眠來回蹭幾圈，然後後退半步，用一種很乖、很乖的眼神，巴巴望著溫眠。
天底下誰能拒絕幼崽這樣的眼神？
溫眠不能，直播間里的觀眾也不能。
【啊啊啊！好可愛，姨姨的心都要化了！】
【看看人家的幼崽，又乖又可愛，再看看我家的逆子，實名羨慕。】
【要羨慕你羨慕去，一隻帶著黑斑的白鹿，丑成這樣，再乖巧有什麼用。】
幼崽被妥帖地抱著，半身貼近青年的胸膛。一隻手捏住敏[gǎn]的豹耳，不輕不重地捻揉，時不時在側臉抓撓。舒適和溫暖一起從身上湧來，夾雜著莫名的安心和親近感覺，直叫人忘掉全部的煩惱，想永遠躺在青年的懷裡。
小傢伙不會說通用語，沒辦法製造聲音來吸引家長的注意，它拍了幾下玻璃，發現水流消融了它發的響動，只好安靜地看著溫眠。
【耳朵算什麼，我已經變回獸型了，現在用狗爪子打字。主播身上好好聞，用的是什麼牌子的香水？】
【樓上說話真難聽，什麼叫丑，誰天生願意長成這樣，總是帶著有色眼鏡看人，煩不煩啊。】
對於這隻眼睛眼不見的幼崽，溫眠總是會多出幾分耐心，把托盤放在矮桌上，彎腰抱起幼崽。
它看見溫眠摸了小鹿的耳朵，也看見他把小花豹抱進懷裡，走向小黃啾，看見他們回到矮桌。
【又來了，就是這種感覺……好舒服……】
當然，溫眠也沒有忘記小人魚。
他的臉上一直沒什麼表情，大家也習慣了他只做不說的直播風格，突然這麼一本正經的解釋問題，還有點反差萌，逗得直播間里刷起主播好可愛的彈幕。
「呦呦——」
【我的耳朵自己跑出來了，可惡，它不聽我使喚了！】
心臟湧起一點陌生的痛意，像是被苦澀的海水填滿似的，小人魚摸著自己的喉嚨，眼睛里的神采漸漸黯淡。
溫眠說完一句就沒再理會，伸手平舉，讓小黃啾踩上來，抱著他們回到矮桌。
小鹿聽話極了，亦步亦趨跟在溫眠身後，期待都寫在臉上。小花豹早就從窩裡爬出來了，嗅著排骨的味道過來，小爪子扒住溫眠的褲腳，發出細細的奶叫。
光腦直播系統非常敏[gǎn]，幾乎是在溫眠抱起小花豹的瞬間，視角已經切換過去。青年身上有一股好聞的果木香味，混著青年的體溫一起傳來。
它忽然不想繼續看下去了，甩尾游回自己的小床。淺白的貝殼床上放著一隻半透明的水墊，可以最大程度保護幼崽嬌嫩的尾巴，小人魚看見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
溫眠沒看直播間上的彈幕，也沒有注意到左上角不斷增長的觀看人數，他騰出一隻手，很自然地摸摸小鹿的耳朵，盡量溫柔地道：「乖，先等一陣。」
這次，溫眠回了一句：「沒有用香水，只是每天堅持洗澡。」
自己不會說話，沒辦法像其他小朋友一樣吸引院長的注意，偶爾被人忘記也是正常的。
一頓飯不吃也沒有關係，之前一天也只有一頓，不能因為過了一天的好日子就這麼嬌慣自己。
它把自己塞進小床，小手摟著自己的尾巴，拚命地告訴自己不要過分。
院長對它已經很好了，不僅給它做了舒服的大池子，還給它買了漂亮的小床。
對，小床。它還有小床。
小人魚攥緊床墊的一角，好像這樣就能得到足夠的安慰。透過貝殼床邊的縫隙，可以看見一點外界的顏色，那是溫眠特意為它留出來的觀察窗。
溫眠做飯時，它已經盯著那裡看了很久，知道外面應該是牆壁的白色，它睜大眼睛，很努力的看著那條縫隙。
它不知道自己想看到什麼，但心裡有一股執拗，讓它一眨不眨地盯著那裡。
一點青色出現在縫隙里，然後是手指敲打玻璃時帶來的輕微震動。透過玻璃和海水的阻隔，它聽見青年的聲音。
「寶寶，還在睡嗎？該吃飯了，給你做了蝦仁，又鮮又甜，很好吃的。」
貝殼床被掀開一點縫隙，露出裡面幼崽的尾巴。然後，縫隙越來越大，漸漸張開，有著冰藍魚尾的幼崽從裡面游出，奔向水面，沖溫眠發出一點歡快的聲音。
「na……」
溫眠把小傢伙抱進懷裡。
他忘了提前準備毛巾，身上的衣服也被水漬打濕，但他沒有在意，抱著幼崽走到矮桌前，道：「先坐會，我去找毛巾。」
幾隻幼崽全程乖巧地等著，誰都沒有去抓桌上的飯菜，溫眠回來時，看見幾隻幼崽的樣子還有些驚奇：「怎麼不吃飯，在等我嗎？」
寬大的毛巾罩起濕漉漉的頭髮，慢慢擦乾上面的水份，接著是沾著水漬的魚尾，還有身下被打濕的地板。
溫眠看了眼直播鏡頭，調轉方向背對觀眾，手指插進小人魚的髮絲中間，調動一點微弱的異能。
淡淡的暖意從手指傳來，驅散掉髮絲里的濕意。長發逐漸變得鬆散，柔順的鋪開，綢緞一樣漂亮。
這樣的頭髮，好看是好看，但明顯會影響幼崽吃飯的動作。溫眠找來一根頭繩，笨拙地攏起幼崽的頭髮。
他以前沒有做過類似的工作，動作生疏，不得章領，好不容易梳起一個小馬尾的樣式，卻落下好幾縷頭髮，那馬尾也不是什麼正經的馬尾，七扭八歪地支棱著，好笑的成份多過可愛。
當著直播間所有觀眾的面，溫眠有些尷尬：「第一次，好像有點丑……」
小人魚定定地看著他，小手摸著頭頂的馬尾，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像現在這樣舒服。
濕噠噠的衣服被及時換掉，頭髮也被小心地擦乾，髮根還散發著融融的暖意。它吸吸鼻子，努力忍住自己的情緒，但它明顯高估了自己，鼻尖傳來酸澀的感覺，眼眶也越來越濕。
「吧嗒——」
一顆珍珠落了下來，然後又是一顆，落在地板上，滾得到處都是。
溫眠驚呆了。
他豁然起身，蹬蹬蹬後退三步，伸手想抱，又不太敢，頭皮都有些發麻。他沒有哄孩子的經驗，被小人魚突然的眼淚震撼，他敢對天發誓，自己上輩子殺喪屍時都沒有這麼緊張，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別、別哭，是難看了點，但只是為了吃飯方便……要不我現在幫你解開？」
「na……」
溫眠滑稽的動作，逗笑了正在抽噎的幼崽，幼崽擦掉臉上還沒來得及凝成珍珠的淚水，朝溫眠的方向高高舉起小手。
才不要解開，一點都不難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