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操控叛軍的沃斯汀死在叛軍手裡,製作狂化藥劑的祈懷博士當眾投降，隨著整個星盟氏族的努力，叛軍也被活捉,只等後面研製出解藥后，一併解救。
一切似乎都在朝著好的一面發展。
戰場中,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容，滿是對未來和家人團聚的嚮往，已經有很多戰士忍不住和身邊的戰友大聲商量，等救回家人後該去哪裡玩。
所有人都很快樂,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憧憬,但溫眠看著一切,只感覺一陣惡寒,天旋地轉間,彷彿被野獸盯上。
汗毛豎起,心底微顫,這都是過去在喪屍堆里摸爬滾打出的警覺，溫眠曾經以為自己在西亞安逸的日子中,已經失去了這種堪比獸類的敏[gǎn]直覺，直到現在溫眠才發現,原來一切都不曾變過。
「眠哥！叛軍都被抓住了，陛下說要給我們開慶功宴呢！」胡玖晃著大尾巴跑過來，滿臉藏不住的笑容。
他之前一直混跡在娛樂圈裡,被很多在軍政界的族人批評說不務正業,現在跟著溫眠一起，不僅成了星盟的代言人,還得到皇帝陛下親自宴請的機會，這可是他們狐族多少年都沒有過的待遇！
等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炫耀，出一口惡氣。
「能順利解決叛軍，眠哥功不可沒。」經過幾次戰鬥，穆書白臉上髒兮兮的，但還是那麼穩重，拉著胡玖道：「大家都想感謝你呢。」
他們剛才離得遠，沒有聽見沃斯汀和溫眠的對話，見沃斯汀死後，就以為事情都解決了，現在大家都等著打掃戰場以後，回去慶功休息了。
一本書……一本書……原來我們生活的地方，不過是擺著別人書架上的一本書，而我們，只是書里註定的反派，需要被抹殺的對象……」
因為能耗過高，菲林莫爾系統已經關閉，預計未來十年不能再用。大軍壓境，達爾西那十幾萬人根本不夠看的，很快被第三軍團接收，塞進星艦關押。
「一本書……」黑龍苦笑，問溫眠：「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了。」
若在平時，溫眠一定會回答他的問題，可現在，溫眠完全提不起任何說話的興緻，他的注意力全在幼崽們身上。
黑龍笑著，聲音越來越大，彷彿哭泣，他忽然看向溫眠，金眸里染上血色：「既然真相是這樣，那你為什麼要心軟，為什麼要保護我們！我們只是你的任務對象……就讓我們被人唾棄著死掉不好么……」
我早該想到的……一切原本就很明朗，只是我自己不願意相信……我曾經接觸過你的系統很多次，我早該發現的……
黑龍定定看著溫眠，忽然笑了起來，只是笑容苦澀，說不出的心酸：「常柳的祖父，在推衍未來時忽然瘋了，恐怕就是發現了西亞世界的秘密吧……影鹿的族人，被冥冥中的聲音影響，鳳凰的父母，也被影響認為必須殺掉鳳凰……前世，你一開始，是真的想把我們培養成反派的，只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又心軟了……
「哥……沃斯汀他說的是什麼意思……」第一個出聲的是希爾，他從和沃斯汀的戰鬥中，窺見了許多東西：「我看見他的記憶里，說我們是——」
「你們……怎麼了？」胡玖小心翼翼的，連整天笑眯眯的小豹子都冷著張臉，胡玖粗壯的神經終於察覺出問題，忍不住問。
可能是被人擠下來的時候懵了神，這隻可憐的龍鷹完全忘了自己會飛的事實，愣是倒栽蔥摔下城牆，別的地方倒沒什麼事，在墜落的過程中它本能的變回了原型，但它用了太多時間來發獃，還沒來得及煽動翅膀，就已經到了地面。
所以它……因為鳥喙著地，而摔成了一隻歪嘴鷹。
值得一提的是，因為來支援的人數夠多，幾乎到了一個叛軍要五個人一起出手群毆的水平，星盟一方愣是啥事沒有，唯一受傷的，就是一個不小心被戰友從牆上擠下來的龍鷹族人。
為了騰出足夠的地方，第三軍團清空了隨艦飼養的所有儲備糧，這才騰出足夠的空間，所以當達爾西家主趴在豬圈裡乾嘔時，豬圈裡曾經的主人，已經被送進廚房，準備成為所有人慶功的美食了。
在這種氛圍下，大家的情緒越來越好，處處歡聲笑語，但溫眠還是無法壓抑心底的憂慮，忍不住頻頻看向沃斯汀的屍體，因為打掃戰場的隊伍是從東邊開始，還沒有收拾到這裡，所以沃斯汀的屍體還躺在原地，看上去特別凄涼。
胡玖興高采烈地說完，發現氛圍有點壓抑，小心朝身邊看去，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沉甸甸的。
他有些不能理解，語言也慌亂起來，「什麼叫一本書，他說的逃不掉又是什麼意思，反派，主角……這不是用來形容電影里人物的詞嗎？」
溫眠神色複雜，悶聲道：「在大家的支援前……但我低估了事情的複雜程度，我以為沃斯汀就是系統的創造者……」
在他身後，溫家的幼崽們也是同樣的反應，胡玖獃獃地，緩緩扭頭，茫然地問穆書白：「他們說的是什麼意思……是我想到的那樣嗎……我們真的只是……」
「原來我們被拋棄，都是有原因的……」希爾後退半步，林野扶住了他。
溫眠抿著唇，不知道該怎麼跟希爾解釋，但他完全可以理解希爾現在的心情——如果有人突然告訴自己，地球只是別人做出來的模型，自己一生的掙扎都是別人制定好的規則，恐怕他表現的會比希爾還要瘋狂。
為什麼要豁出命來保護我們……
一本書的角色嗎？
穆書白沒有說話，上前攬住胡玖，胡玖愣愣的，把頭靠在穆書白肩上，這個他從小到大做過無數次的動作，在此刻給了他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章魚小姐來了，還帶著剛醒過來的楊暈，皇帝身邊，站著路德維黎和星意小姑娘，斯克族的大祭司、龍族的大長老、城主一家……幾乎所有等著溫眠他們回去開慶功宴的人，都來到這裡，靜靜地看著溫眠。
溫眠喉嚨乾澀，面對所有人的目光，他竟然生出想要逃走的念頭，但當他看見含著眼淚的黑龍，看見滿臉崩潰的希爾，看見他一手養大的幼崽，他所有的朋友……他往前走了一步。
這一步，拉進了他與所有人的距離，也讓溫眠走到黑龍面前。
現在黑龍已經比他高了，肩膀也比他更寬闊，勻稱的身體里蘊含著可以毀天滅地的力量，但當他看向溫眠的時候，溫眠只看到了黑龍眼中化不開的忐忑與悲傷。
「黑龍乖……」溫眠抱住黑龍，把頭埋進黑龍的肩窩，像曾經無數個夜晚，安慰那條很少說話的小龍一樣：「哥哥在。」
「溫眠……」黑龍哽咽了，這個強大的男人，在溫眠面前永遠無法掩飾自己的脆弱：「我還能繼續喜歡你嗎……」
不擔心自己的未來，不擔心自己的過去，他只怕自己沒有資格繼續去愛溫眠。
作為食物鏈頂端的強者，黑龍很少恐懼，但此刻，抱著懷裡的溫眠，感受著身體上不斷傳來屬於溫眠的溫度，他的心裡，罕見地恐懼起來，他怕自己只是一段虛幻的文字，是溫眠床頭的一本書籍，是沒有辦法掌握命運的棋子。
自己只是一個角色，在認真地表演別人書寫好的劇本，被更高維度的存在注視，擺布……就如同自己，看向屏幕時，看到屏幕里演繹的悲歡離合……
他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掌握……又有什麼資格來愛溫眠。
「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黑龍話音未落，眼睛驀然睜大，在他身後，所有人都愣住了，獃獃地看著他們。
水聲嘖嘖。
良久后，溫眠重重地喘了口氣，抓著黑龍的衣領重申：「我現在也在書里。」
溫眠臉色微紅，當眾強吻熱吻什麼的還是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但他很堅定的把想說的話說出來了。
「我們不是沒有辦法掌握自己的命運。」
一句話，讓所有人抬起頭來，紛紛看向溫眠。
「劇本已經被改變了。」溫眠一字一句道：「曾經的劇本里，你們幾個都是反派，要毀滅世界，最後死在所有人的圍攻下。
但現在，你們拯救了世界，叛軍的問題解決了，你們也得到了很多人的信賴，這是不是說明，只要我們努力，就可以改寫自己的命運？」
溫眠看著眾人，眼眸溫和清亮，也帶著無法言喻的堅定：「沃斯汀死前曾說，只有死亡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所以他選擇讓叛軍殺死自己來獲得解脫。」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第三軍團的人停下了，前來支援的族群停下了，直播間里的彈幕也停下了，看著人群中溫眠挺拔的身影。
「死亡，確實是獲得解脫的辦法，但我們的選擇和沃斯汀不同……我們有需要保護的對象，我們有不屈的靈魂！我們要做好準備，對抗命運的撥弄！
我們會用死亡來換取自由……但死亡的不是我們，而是那所謂書寫劇本的人！」
燈火中，溫眠的目光明亮，在他身後，東方的天邊，有一輪紅日正在海平面上緩緩攀升。
「說實話。」皇帝陛下忽然道：「被安排成為皇帝什麼的，真的沒勁極了，我不想做別人劇本里的皇帝。」
「那就讓我們殺上去！」溫眠明白皇帝說這句話的意思，立刻道：「我們必須為自由而戰！」
他的聲音清朗，但落在所有人耳中，彷彿帶著無法言喻的誘惑力，溫眠回憶著前世聽過的演講，試圖用語言來調動大家的情緒：「反抗不是沒有意義的，我們今天，是被人擺布的傀儡，但勝利之後，我們的幼崽，我們的後代，將掌握自己的命運！
早晚有一天，天賦不再是決定孩子命運的天平，
命運不再是束縛前路的枷鎖，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未來的權利！
掙扎出自己的自由！」
「自由……」
所有人驀然一頓，眼睛里迸發出強烈的光，黑龍目光凝視，安靜看著溫眠。不知道是誰第一個出聲，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聲音匯成洪流，遠遠傳遞出去。
「為家園，為自由！」
「為家園，為自由！」
「戰鬥！」
「呦，很有幹勁嘛。」
旌旗獵獵，旭日東升，在所有人低吼聲中，忽然傳來一道戲謔的聲音，溫眠猛地回頭，看見不遠處站起來的人影。
面容蒼白，笑容詭譎，帶著胸口那血淋淋的大洞，肩上赤紅眼睛的幼崽，「沃斯汀」重新睜開眼睛。
「孩子大了，長出羽翼就想要自由……這樣是不對的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