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八章
皇帝的態度比溫眠預想中的還要熱切很多。
一行人推門入殿,看見大殿里站滿了人。因為事態緊急，皇帝接到消息以後立刻通知了帝國將領、軍機大臣等人，只等著他們過來開會了。
溫眠對這些事情沒有興趣,和皇帝打了個招呼就離開大殿，幾隻幼崽都是星際大族的話事者,少不了參加這樣的討論，不得不換了衣服回來。
小豹子沒有族長身份，又看皇室不順眼，看溫眠要走,理都沒理這些人,攀上溫眠的肩膀跟著一起出去了。
留下皇帝看著他們的背影不住地嘆氣。
現在時間是下午三點左右,路德維婭還在學校上課,溫眠想了想,問小豹子知不知道皇后在哪。
提到那個女人,小豹子的情緒明顯波動起來,「哥找她做什麼，這個女人死不悔改的,她肯定會說一些很難聽的話。」
兩人走到宮獄外，小豹子還在勸：「我覺得還是別去了。」
「只是有些事情要找她確認。」溫眠揉揉小豹子的腦袋,「我只進去幾分鐘就出來。」
溫眠想了想，補充道：「你別進去，在這裡等我。」
小豹子悶悶地哦了一聲，雖然還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聽溫眠的話老老實實地趴下了。
相較於靈鹿族的淳樸，皇后的所作所為太過惡劣，惡劣到即便是知道這件事可能有黑手的推動，溫眠也不想體諒這個女人。
這裡的環境極差，滿目都是荒涼破敗的味道，溫眠甚至透過小屋碎了一半的窗戶看見了裡面用雜草鋪的小窩棚，潦草黢黑，比狗窩都不如。
「為什麼,我也想進去……要是她發瘋傷了哥怎麼辦。」小豹子無精打采地道。
一個矮胖的管事翹著二郎腿坐在旁邊：「動作快點！還當自己是皇后呢啊？我告訴你，這些衣服都是各宮侍從身上換下來的，明天急著穿的東西，你今天要是洗不幹凈，就別想吃飯！」
「因為有些話不適合小孩子聽。」溫眠把小豹子抱下來放在門口的石凳上：「乖一點在這等我,不許偷聽。」
曾經的一國之後，淪落到如今的下場。
他搓了搓手，臉上的肥肉堆擠在一起，討好道：「這裡到處都髒兮兮的，別弄髒了您的鞋，您有什麼吩咐跟小的說一聲，小的們立刻出來給您辦。」
溫眠走進一處小院，荒蕪的院子里堆滿了臟掉的衣服，幾乎把整個小院堆滿，曾經高高在上的女人就佝僂在衣服堆里，不停地洗著衣服。
小豹子盯著溫眠的背影看了好久，直到溫眠的影子徹底消失在宮獄朱紅的大門裡才緩緩低頭，抱著自己的尾巴神遊天外。
他記掛著靈鹿族老醫師的話，疑心這樣的情況不止出現在小鹿崽自己身上，所以想來問問皇后，有沒有過類似的經歷。
溫眠收回目光，內心無波無瀾，走到那翹著二郎腿的管事身邊，看了他一眼。
時隔三月，皇后彷彿變了個人一般。原本精緻美艷的臉蛋深深凹陷下去，臉色蠟黃得有些蒼白，只有乾裂的嘴唇上還可以看到一些血色。她的眼神獃滯，盯著盆里的髒水，機械地做著漿洗的動作。
溫眠輕笑一聲，抬手在小豹子的腦袋上狠狠揉了兩把,把幼崽揉得暈暈乎乎差點在石椅上翻出肚皮，才笑著離開。
溫眠來宮獄是有原因的。
管事不認識溫眠，但他認識溫眠手裡，皇帝給的令牌，立刻起身行了個大禮，諂媚道：「先生您過來有何貴幹？」
讓皇後來做這些，純粹是折磨了。
星際時代科技發達，洗衣服是再簡單不過的小事，甚至不用智能管家幫忙，只要丟進自動烘洗機里，幾分鐘就能搞定。
他推開宮獄的大門，看見裡面的凄慘景象。比起溫眠想象中的監獄牢籠，這裡更像傳說中的冷宮，到處都是男人女人凄婉的哭聲。
宮獄地處偏僻，又破敗骯髒，很少會有貴人來到這裡，管事覷著溫眠的臉色，猜測他的來意。他順著溫眠的目光看過去，看見皇后直勾勾看著溫眠的眼神，擔心溫眠生氣連累自己，大步流星過去一腳踹在皇後身上，「誰讓你偷懶的！這麼點衣服都洗不完，你是不是今天也不想吃飯了！」
因為皇后犯下的累累罪行，皇帝令她在宮獄里贖罪，除了睡覺，其他時間都要跪在地上工作。
在宮獄的三個月的時間裡，女人的身心都受到了極大的磋磨，連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就已經被管事踢倒在地，手心裡擦破了好大一塊血皮。
她沒有理會自己不斷滴血的手掌，拖著麻木腫脹的雙腿爬起來，坐在地上看著溫眠。
「原來是你，你居然沒有死在那孽種手裡。」女人眼底迸發出極致的怨毒，表情猙獰若厲鬼幽冥：「你來這裡幹什麼，是想來看我的笑話么？」
「這下你可如意了，我失去了我的孩子，失去了我的丈夫，我用這樣最落魄的姿態苟延殘喘！我甚至被威脅著連尋死都不能！」
「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她把牙齒咬得咯嘣作響，瘋狂怨毒的目光如寒針似的扎在溫眠臉上。她這種人，永遠也不會反思自己的錯誤，反而把自己的過錯歸結於溫眠，如果不是溫眠執意要救那沒用的賤種，她又怎麼會淪落到今天這個田地，又怎麼會失去自己女兒的心！
這樣的恨意，讓她忍不住用最惡毒的語言罵著溫眠，破口道：「你這個賊！偷走了我的孩子！」
溫眠目光平靜，與女人歇斯底里的樣子形成鮮明的對比：「殿下您說笑了。我沒有偷你的孩子，是你親手把它送到我的手裡的。」
在這種場合，溫眠一句殿下就像刀一樣扎進皇后的心裡，讓她面色扭曲，忍不住去聽溫眠說的話：「你落得今天的下場，完全是因為你自己的自私，你只在乎自己的權柄，不在乎自己剛出生的兒子的命，甚至連自己疼愛長大的女兒也可以隨手拋棄。」
溫眠平平淡淡地說著，語調不急不緩：「你說你的兒女怨恨你，你的丈夫厭棄你，你現在確實很可憐……可這些不都是你應得的下場嗎？」
「你待在這裡太久了，想必還不知道外面的消息。」溫眠看著女人越睜越大的眼睛，輕笑道：「你當年看不起的小豹子，現在已經成長為2S級的強者，獸型威武漂亮，可以輕鬆撕裂機甲。」
「這都是你一手栽培的功勞。」溫眠把栽培兩個字說的極重，從皇后臉上看見許多複雜的情緒。怨毒、懊悔、憤怒……打翻的調色盤一樣絢染在女人枯敗的臉上。女人雙唇顫唞，抬手指著溫眠說不出話。
她脫了皇后的頭銜，沒了母家、沒了丈夫、沒了兒女撐腰，一下子淪為市井裡最不堪的那種女人，指天怨地地咒罵溫眠。
「你會遭報應的！你們都會遭報應！那小畜生是天生的壞胚，本宮殺它是為民除害！」皇后剛罵了幾句，再度被管事踢翻在地，抬頭罵道：「這裡面有你什麼事！你算什麼東西，憑什麼站在這裡指責本宮！」
溫眠眸光一動，還沒說話，宮獄的大門就被人從外面踹開。
一道罡風劃過，皇后剩下的話被迫咽了回去。一股無形的力量從外界席捲，像是有自我意識似的掐住皇后的脖子，不斷收緊。
女人雙目圓睜，看著從外面闖進來的俊美青年，那個本該和自己最親密、卻被自己一手推開的兒子，喉嚨里不斷發出嗬嗬的聲音，像只被掐住脖子、瀕死的鴨子。
「可以了。」溫眠看皇后快要不行了，制止道：「別殺她。」
青年哼了一聲，緩緩收回異能。
旁邊的管事被嚇得呆住。他雖然只是宮獄里的小管事，但因為被安排來監管皇后的緣故，消息比誰都靈通，知道青年就是剛被尋回來的三皇子殿下，更是西亞皇室里唯一一個覺醒了2S級異能的強者。
他早就聽說過青年和皇室的糾葛，更聽說過他的壞脾氣——不管周圍有多少人在，只要這位爺心裡有一點不高興，就立刻甩臉走人，連陛下的面子也不給，被尋回皇室三個月了，還堅持說自己姓溫，甚至每天晚上都不願意在宮裡留宿，不管多晚都要折騰回到宮外的一家福利院睡覺。
管事敢用自己的小命發誓，以這位爺的壞脾氣，根本不會在乎皇后是不是自己的母親，今天就算是陛下來了也擋不住他要殺人的決心。
這人到底是什麼來頭，為什麼讓皇后這麼恨他，又為什麼能讓三皇子殿下對他言聽計從？
管事縮在角落裡，怕得要死還擋不住心底強烈的好奇，砰地一聲化作一隻肥老鼠的模樣，小心翼翼看著那邊的動靜。
就見溫眠抬手在三皇子肩上拍了拍：「我們回去吧。」
溫無塵盯著趴在地上咳嗽的皇后，不甘道：「可是她罵你。」
「她也就能罵罵我了。」溫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就懶得和這女人計較，「她名義上也算是你的母親，你殺她總歸是不好的……對她這種人來說，失去自己往日的榮光后活在這裡，可比直接殺了她還要難受。」
溫眠見青年還在生氣，知道自己不認真點是哄不好了，抬手在青年的頭上揉了揉，把青年整齊的髮絲揉得亂七八糟：「好啦乖，多大的人了還露出一副小孩子的表情，走吧走吧，回去給你做小排骨吃，糖醋的好不好？」
聽見糖醋排骨，溫無塵的眼睛眨了一下，看著溫眠沒有說話。
溫眠嘆氣：「今天晚上摟你睡覺，你變成大豹子，把它們都擠到一邊去。」
溫無塵的眼睛驀地亮了，立刻點頭：「哥要說話算話。」
溫眠簡直拿他沒辦法，感覺無論溫無塵外表有多大，還是一副小孩子的脾氣，無奈道：「不騙你。」
溫無塵歡呼一聲，不顧皇后他們還在旁邊看著，立刻化為尺長的小豹子模樣，跳進溫眠的懷裡。
溫眠跟在後面給他撿衣服，收進空間紐里裝好，因為幼崽們隨時隨地喜歡變回幼年體的習慣，溫眠越來越覺得自己有往老媽子方向發展的趨勢。
皇后撿回一條命，咳了半天才喘勻一口氣，獃獃看著溫眠和小豹子的互動，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悔恨的神色。
她的孩子現在是星際頂尖上頂尖的強者，卻深刻怨恨著自己這個母親，又對一個沒有血緣的青年這麼依賴……皇后自虐般攥起手掌，鮮血一滴滴落下，刺痛了她的眼睛。
原本站在溫眠那裡，享受小豹子的親昵的該是她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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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眠回去時，大殿里的會議還沒有結束。
他們剛進門，就有侍女迎上來接他們到偏殿里休息，說陛下請三殿下進殿一趟。
聽見皇帝兩個字，小豹子第一反應就是翻白眼，縮在溫眠懷裡一動不動，權當自己沒有聽見。侍女碰了個軟釘子，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去交差，尷尬地看著溫眠。
溫眠又是一嘆，心說養孩子真難，不僅要照顧幼崽的衣食住行，還要處理幼崽和原生家庭的矛盾，在小豹子的下巴上撓了兩下道：「嗷嗷不想去嗎？」
小豹子嗷嗚一聲，兩爪抱住溫眠的手腕，裝傻充愣。
溫眠拎著它的耳朵：「裡面正在商議大事，我在外面躲懶就罷了，你怎麼也跟著一起？虧你還是皇子。」
小豹子的耳朵啪嗒垂下來，張嘴咬住溫眠的手腕輕磨，明擺著不愛聽。
溫眠哄了他幾句，見這小東西就是顧左右而嗷嗚其他，東擺西擺就是不去，也來了點氣，捏著幼崽的后脖頸把它拎起來：「你去不去？」
幼崽抖了一下，倔強搖頭。
「你去不去。」溫眠把幼崽按在腿上，兩手在那軟乎乎的小肚皮上一陣抓撓：「你去不去，去不去，去不去？」
「嗷嗚嗷嗚嗷！」
幼崽嗚嗚直笑，怎麼也躲不過溫眠的魔爪，笑得差點背過氣去，抱住溫眠的手腕求饒。
不就是進去點個卯，它去還不行么！
溫眠得意：「小東西，我還治不了你。」抬手在小豹子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催促道：「還不快去。」
說著朝石化的侍女點頭：「稍等一下，它去換個衣服就來。」
侍女似乎被震得不輕，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下意識道：「哦哦，好。」
溫眠目送著青年走進角門，微微笑了笑，當著侍女的面從空間紐里取出一壺泡好的果茶，翻出茶具倒了兩杯。
侍女眨眨眼，不知道溫眠想做什麼。
片刻后，角門再次打開，皇帝從裡面走出來，沒管慌忙行禮的侍女，朝溫眠笑了笑。他看見溫眠朝自己點頭，朝身邊打了個手勢，注意到溫眠早就準備好的兩杯茶水，「溫先生早就知道我要來？」
「只是一點猜測。」溫眠把其中一杯推給皇帝：「我自己做的果茶，陛下可以嘗嘗，嗷、無塵也很喜歡喝。」
聽見溫無塵喜歡，皇帝立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誇道：「果香四溢，清甜可口，果然是好東西。」
溫眠笑了笑，沒接這句話茬，「陛下是為了無塵來的？」
「不全是。」皇帝坦然道：「也是為了當下的局勢。」
皇帝放下茶杯，解釋道：「帝國決心聯合萬族一起組成星際聯盟，按方向劃分四方星域，每個星域由一族統帥，由皇室選出的執行官帶領，圍剿叛軍。」
溫眠輕輕點頭，算是認可了皇帝的說法。西亞星系地域廣闊，百姓多以族群聚集，軍事力量相對分散，很容易被人逐個擊破。聯合，確實是當下最好的辦法。
他把自己的想法說了，皇帝一聽就笑了起來：「溫先生眼光如炬。」
「我這次來，正是希望溫先生成為我們的執行官，帶領聯盟剿滅叛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