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127

第一百二十七章 127

第一百二十七章127

開隆十三年。

璀璨的晨光自上而下地傾灑,本就金碧輝煌的大殿越發叫人睜不開眼,玉階之下,文武官員正面紅耳赤地爭論些什麼。

臉上爬滿細紋的禮部尚書痛心疾首,「儲君乃國之根本,社稷之基,宜應早立!」

他對面的兵部侍郎朝主位上的人拜了一拜,隨即才反駁道:「陛下年富力強,二位殿下又年紀尚幼,若貿然立儲、日後反覆,豈不動蕩江山危險社稷?」

「陛下雖值壯年,後宮卻僅有皇后一人,且十餘年都未曾選秀,足見……」禮部尚書頓了頓,朗聲道,「足見二位殿下已是我大啟最後之承繼者,立儲一事更是刻不容緩。」

四下靜了幾息,玉階之上,沉默的君王半倚著龍椅,拇指不住摩挲額側,她俊秀的面容上看不出絲毫喜怒,只有緊抿的薄唇勾出些許譏誚。

禮部尚書又行了個大禮,聲音幾乎響徹整個大殿,「懇請陛下儘早立儲,以安社稷!」

話音剛落,又有一大批人跪了下去,行動不可謂不迅速,「懇請陛下儘早立儲,以安社稷!」

重重摁了一下太陽穴,祈泠慢條斯理地坐直身子,冷冷地俯視玉階之下的禮部尚書,「朕竟不知,禮部也能擅言立儲之事了。」

禮部尚書重重叩首,「若事關江山社稷,天下萬民皆可言,臣斗膽,願死諫!」

「……未曾。」

好不容易捱到下朝,祈泠回了宣政殿,韓泊已早早等在那了,手裡還捧著一個精緻的玉匣。

「……臣不敢!」

「姓柳,名雋,未言其他。」

「講。」

此言一出,底下群臣又活泛起來,祈泠半眯著眼,一副懶洋洋的模樣,「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沒一會的功夫,禮部尚書身後就不剩一個人了,他氣憤不已,「文死諫,武死戰!你們不配為臣!」

衛尉姬廣白半路就把人攔下,結結實實地按到地上,「尚書大人,御前自戕乃大罪。」

喧鬧聲散去,祈泠目光掃過,百官噤若寒蟬。

「遵旨。」

祈泠捻起一顆,輕輕嗅了嗅,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氣味,但有一顆與其他丹藥顏色不同。

話音落,四下靜寂。

約莫兩刻鐘,一個清瘦的身影自人群中走出,「臣司天監監正韓泊,有事啟奏。」

姬廣白一動不動,祈泠瞥了眼那些依舊跪著的隨行之人,「怎麼,你們也要死諫給朕看?」

百官沉默一會,零零散散地告了些瑣事,祈泠倦意愈發濃,眼下的烏青也更深了。

祈泠掀了掀眼皮,輕蔑地掃視他,「死諫?」

禮部尚書臉色漲得通紅,「放開老夫!」

祈泠不置可否,強迫自己把目光移開,「那道士可曾透露名姓和師承?道號亦可。」

吏部尚書宋先憂拱手,「謹遵聖命。」

祈泠好整以暇地聽他宣洩完,敷衍地安撫,「愛卿忠君之心,朕早已知曉,念卿勞苦功高,朕也不忍責罰,不若就此告老還鄉頤養天年,卿意下如何?」

一番查驗后,這些丹藥才被送到祈泠跟前。

百官豎起耳朵,祈泠嗓音平淡,「雖立儲一事尚不著急,但朕膝下確實只有這一雙兒女,身為社稷之基,理應早早歷練。」

宋先憂行至正中,偏身看向韓泊,「可查過來人底細?可驗過毒?可試過功效?」

「自下月起,長皇女、二皇子可入朝議政。」

玉匣打開,圓潤的丹藥晶瑩剔透,誘人極了。

高高在上的君王滿是不屑,禮部尚書弓起身子,直直朝大殿內的一根柱子撞去。

祈泠三兩句就定了他的生死,禮部尚書面色煞白,當即又要去撞柱子,卻被姬廣白反剪雙手交給了侍衛。

韓泊應聲上前,「幾日前,一雲遊道士行至司天監,獻上仙丹數枚,言食之可令女子如男子般使人受孕。」

祈泠微抬下巴,幾個德高望重的太醫一擁而上,挨個檢查那些極具誘惑力的丹藥。

「還在微臣舍內。」

祈泠又坐回去,冷靜下來,「丹藥可帶來了?」

禮部尚書臉色變了幾變,「臣還未老!」

橫空出了這個插曲,祈泠接下來的時辰都心不在焉,百官也被這石破天驚的消息震住,上奏都結結巴巴的。

龍椅上端坐的人慢慢站起來,罕見地失態了。

「愛卿已近耳順之年,合該含飴弄孫。」祈泠絲毫不在意他說了什麼,不耐地擺擺手,「宋卿,下朝後暫且留下,給朕說說禮部何人可勝任尚書一職。」

宋先憂正身,恭恭敬敬地朝主位上的人行禮,「玄門藥石多傷身,且多詭言,陛下應三思再三思,切勿冒進傷了鳳體。」

韓泊解釋道:「那位道長說,雖此葯一般人吃了不會後悔,但為防不測,還是留了一顆解藥。」

「顧卿所言,確有幾分道理。」

祈泠合上玉匣,「哪兩個字?」

祈泠頷首,「你且去取,朝後入宮。」

「木卯柳,隹乃雋。」

祈泠蹙眉,「柳雋?沒聽說過。」

宋先憂侍立一旁,見此拱手道:「此人是沖著陛下來的,萬望三思,依臣之見,可先尋人試藥。」

「宋卿所言極是。」

聖意下達,韓泊也退了下去,宋先憂卻依舊杵著沒動,祈泠按捺住躁意,「禮部尚書一職……」

宋先憂沒等她說話就倏地跪下,重重叩首,「臣斗膽,敢問陛下,是否非用藥不可?」

祈泠意識到什麼,神色轉冷,「宋卿何意?」

「天下初定,萬不可節外生枝。」宋先憂微抬頭,言辭懇切,「二位殿下的身世已足夠煩擾,若再添皇嗣……」

祈泠面色越發沉了,顯而易見的不悅,「為人子當為母計,朕養了他們十餘年,早已是仁至義盡,如今有機會得親子,難道還要看他們的臉色不成?」

「臣並非此意……」

祈泠拂袖,「朕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朕承位十三載,不是為了忍辱負重到連自己的親生孩子都不能擁有,那些宵小之輩蹦躂了這麼些年,也是時候一把火燒乾凈了。」

宋先憂沉默一會,叩頭稱是。

打發完宋先憂,祈泠飛也似地直奔未央宮,步輦一落地,她就像一陣狂風刮過,邁過繁複華美的宮室衝進內殿。

「眷眷!」

內殿空無一人,整個未央宮裡只有呼啦啦跪倒一片的宮人,祈泠緩了口氣,未等她開口,留守的小宮女就給她指了去處。

「皇後娘娘去了文淵閣考校大殿下功課。」

祈泠立刻飛出未央宮,改道去了文淵閣。

彼時,恢宏的藏書閣前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兵器,極大的空地之中,兩個身影正在纏鬥。

鏘!

劍刃相撞,擦出刺耳的聲響,明亮的劍身映出各自執劍人的面孔,竟是兩個年紀相仿的少年人。

左邊那個目光堅毅,即使額前冒汗也寸步不讓咬牙堅持,右邊那個則輕鬆戲謔,僵持了幾息后,左邊的少女敗下陣來,長劍一偏落到地上,震得發麻的虎口隱隱作痛。

右邊的少年利落收劍,翩翩有禮地朝少女伸手,眸光自信又絢爛,「得罪!」

少女握住他的手站起來,唇角劃過一絲苦笑,「亨弟又精進了,枉我痴長你。」

祈亨嘻笑,「不過有幾分蠻力,比不得皇姐。」

姐弟兩個說說笑笑,看完全程的祈泠面色微沉,板著一張臉下了步輦,神色同平常一般無二。

立在一旁當判官的姬以期瞧見她,微微招手。

祈泠迎上去,腳步是不同尋常的匆忙,姬以期拈起錦帕挨到她額前,輕斥,「出什麼大事了?瞧你這一頭的汗,叫人看見了也不怕笑話。」

「誰敢?」祈泠微微伸頭,挨她很近,嗓音又低又急,「我有要事同你說,你快跟我回去。」

姬以期不慌不忙地退開一些,「有什麼要事還非要回去講?若真那麼要緊,你早呆在你那內廷司跟你那些舍人幾天幾夜不出門了。」

她語氣帶了點嗔怒,祈泠眨了眨眼,忽然不著急了,「什麼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又拿出來說了,既然你這麼介意我跟那些舍人幾天幾夜呆一起,那朕也給你個機會,別說幾天幾夜,幾十天幾十夜都沒問題。」

姬以期睨她眼,滿臉狐疑,「吃錯藥了?」

「你就說要不要?」祈泠伸手捏了捏她耳垂,輕輕扯了扯上面墜著的金飾,「不要的話,我就去內廷司找想要的了。」

這動作曖昧又輕佻,姬以期瞪她一眼,擒住她手腕拉下去,低罵一句:「犯什麼病?」

「要不要?」祈泠反握住她的手,輕撓她手心。

姬以期掙開些,「我正考茗兒功課呢。」

「改日再考也不遲。」祈泠催促。

姬以期扭頭去看祈茗,正在圍觀的兩個孩子這才跑過來,恭恭敬敬地行禮,「給母皇請安!」

「平身。」

祈亨蹦起來,「謝母皇。」

祈泠端起嚴母的架子,不咸不淡地瞥他一眼,「十來歲的人,還跟個黃毛小子一樣。」

「兒臣本來就是小子啊!」

祈亨大著膽子跟祈泠說笑,他身側的祈茗退到一邊,溫和又落寞地挨著姬以期。

祈泠冷不丁地喊她,「茗兒。」

「啊?兒臣在!」

祈泠面色嚴肅,張口便是訓斥,「你越發不長進了,居然輸給亨兒,真不知道你母后平日是怎麼教你的,難道非要朕天天盯著你才肯學嗎?」

「兒臣知錯。」祈茗耷拉著臉。

姬以期禁不住出聲,「茗兒已經很努力了。」

祈泠冷哼,「慈母多敗兒,說的就是你們。」

姬以期忍住想懟她的衝動,只是扯了扯她的袖子,「行了,你不是還有要事要跟我說嗎?別在這打擾孩子們讀書了。」

祈泠綳著臉,一動不動,「你不是不著急聽嗎?正巧朕今個有空陪陪你們,急著走做什麼。」

姬以期皮笑肉不笑,「那你在這考校茗兒功課吧,我可是要回未央宮去了,午膳也別叫我去宣政殿了,我得養養精神。」

祈泠垮了臉,不敢跟她發脾氣,扭頭去訓祈茗祈亨,「瞧你們兩個不爭氣的東西把你們母后累成什麼樣了!下個月入朝議政,朕倒要看看你們能幹出什麼好事來!」

姐弟兩個猛地抬頭,入朝?議政?

祈泠懶得解釋,牽住姬以期的手登上步輦。

「恭送母皇,恭送母后。」

甫一遠離文淵閣,姬以期就掙開祈泠的手,「現下能說了吧?什麼好事這麼神神秘秘的?」

「確實是好事。」祈泠盈笑,長臂一伸摟住她,眼裡滿是期許,「我們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姬以期一愣,有些茫然,「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祈泠撫上她的小腹,眸光亮得彷彿那裡已經孕育了一個生命,「我們將從十月懷胎起陪著我們的孩子長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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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魄太子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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