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129
第一百二十九章129
祈泠一回宣政殿就被姬以期堵住,這些日子都是她追著姬以期跑,少有姬以期主動來找她的,想也知道不是什麼好事。
「你有什麼事不能私下跟茗兒說?非要在早朝時候讓她下不來台?平日也沒見你多喜歡亨兒。」
果不其然的質問襲來,祈泠沒有辯駁,反而一把抱住了她,「茗兒不中用了,我們要自己的孩子好不好?」
姬以期掙開她,「你說什麼胡話?你明明答應要給茗兒封王的,將來的儲君之位也是她的。」
祈泠垂頭,嗓音低沉,「我給她封王,你就能給我生孩子嗎?眷眷,我真不明白,這樣一個跟你沒有一絲一毫關係的孩子在你心裡居然比我還要重要,到底為什麼?」
姬以期怒目而視,不敢相信她說出這種話,「她不是什麼跟我毫無關係的孩子,她是我們的女兒!」
「她不是!」祈泠用力摟住她,呼吸急促,「我不管她是誰的孩子,舒兒的也好謝子覺的也罷,我只想親眼看一看我們的孩子,眷眷,我什麼都依你,我有錯,我在改,求你……」
姬以期看著她,喃聲,「你瘋了吧?」
「我是瘋了,我再也等不下去了。」祈泠攔腰抱起她,目光熾熱,「眷眷,別再折磨我了。」
姬以期揪住她前襟,「給茗兒封王,立刻。」
祈泠終於得償所願,連早朝都撂下好幾回,一封又一封的奏疏送到案前,她卻沒心思看。
祈泠張了張嘴,姬以期端端正正地朝她行禮,「臣妾告退,陛下保重身子,不必為沒必要的事煩心。」
祈泠猛地直起身子,幾乎是怒吼,「茗兒茗兒!你如今眼裡只有那個不孝女了是嗎!今個封王,明個立儲,後日朕這把龍椅就給她坐!」
祈泠呼吸沉重,一雙眼瞪圓了盯著她。
口無遮攔的話語一出,前方的人頓了頓,「陛下千秋萬代,您永遠是天子,至於妾身,還不配給您殉葬,您大可不必等那麼久。」
帷幔落下,姬以期閉上眼,「別叫我失望。」
「我有什麼不敢的?」姬以期勾唇,滿是譏誚,「祈泠,你也是女人,應該知道這種寄生於你的身體而成長的東西,你可以輕而易舉地毀掉。」
姬以期找過來,把祈茗的策論遞給她。
姬以期扣住她的手,「我月事來了。」
祈泠握緊拳頭,目眥欲裂。
奏疏散落一地,連桌案都偏移了幾分,她爆發得毫無徵兆卻又有跡可循,姬以期後退幾步,慢慢拾起地上的奏摺。
姬以期面色沉靜,把奏摺理好放到桌案上,最後拿走祈茗那一份,「既然陛下政務繁雜,那臣妾就不打擾了,長皇女的策論也不勞煩陛下看了。」
祈泠大失所望,雙臂垂下,沒什麼精神地仰著頭,眉宇間是化不開的憂愁和焦躁。
她頭也不回地就要走,祈泠氣急敗壞,「朕看你是日子過得太舒心了!以為太后比皇后好當?放心,朕駕崩前先賜死你!你這輩子都只能是皇后!」
「急什麼,還沒一個月呢。」姬以期從她身上下去,拾起祈茗的奏疏催她看,「茗兒這些日子可被你害苦了。」
不然,她們就再也回不去了。
祈泠一把推翻桌案,「你就是死也得給我生完孩子再死!儲君之位只會是我們的孩子的!」
祈泠懶得看,隨手扔到案上,長臂一伸就把她拉進懷裡,微涼的指尖徑直鑽進她衣內。
「好啊,生出來我就掐死,你讓一個死人去坐你的皇位吧。」姬以期回頭,面色冷凝。
「依你,都依你。」
祈泠呼吸急促,「你敢!」
姬以期沒再看她,「茗兒一日不安穩,我就一日不安穩,當然,您是天下之主,想要什麼樣的女人給您生孩子就能找到什麼樣的女人,大可不必弔死在我這一棵樹上。」
祈泠頹然,「我們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嗎?」
姬以期動唇,「我的太子夫君不會整日逼著我給她生孩子,更不會視養了十幾年的女兒為仇敵。」
「夫君……」祈泠忽然笑起來,滿是悵然,「我已經很久沒聽你這麼叫我了……」
姬以期背過身,「臣妾告退。」
「等等。」祈泠叫住她,攤開一隻手,「奏摺。」
祈茗的奏摺被留下,祈泠邁過滿地的奏章,半躺在龍椅上翻看女兒的策論,表面服輸的少女仍然沒有放棄她的想法,而是用迂迴的方式表明了態度。
祈泠從地上找到祈亨的,兩份策論擺在一起,高下立現,祈茗的策論只是簡略地講了大概思路,而祈亨的則是事無巨細,大到官制戶籍小到衣食住行都寫得清清楚楚,而且,他極度迎合了祈泠所謂給女子各種優待的說法。
「這麼著急……」祈泠合上奏疏,唇角微勾,不同於祈茗完全依靠她和姬以期,祈亨背後是以顧氏為首的大半個文官集團,幾大世家分崩離析之後,顧氏子弟在朝堂上幾乎佔了半壁江山,連姬氏都要避其鋒芒,皇嗣的影響無疑是巨大的。
祈茗雖然完完全全是姬以期養大的,但她身上到底沒有姬家的血脈,更因她是祈舒之女,外嫁女兒的女兒在這個根深蒂固的宗族制度之下名不正也言不順。
更別說她父系尚存,還是外敵北濟的後代,若她為儲,大啟是姓祈還是姓謝?祈泠不在乎,不意味著天下人不在乎。
祈亨就不一樣了,他雖是不可言說的兵敗廢帝之子,但也是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在一部分人看來,祈泠是搶了這個侄子的皇位。
可歸其根本,還是因為性別。
祈泠完全明白,不改變大部分普通女子的處境,她的皇位永遠不會坐得安穩,祈茗更是很難善終。
祈茗也看到了這一點,她的想法是滲透,雖然完全公平公正地讓讀了幾千年書的男子和只讀了幾十年甚至十幾年的女子站在同一個台階上往上跳很困難,但這遠比祈亨表面的所謂優待實則隔離更長遠。
長痛不如短痛,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撐到親眼見證那一日到來的時候,想到這,祈泠蹙眉更深。
不如折中,她想。
開隆十四年,長皇女祈茗受封燕王,二皇子祈亨受封齊王,隨即在祈泠的授意下各自出宮建府。
宮裡一下子空蕩起來,沒了子女的牽絆,姬以期有些無所適從,給祈茗封王的心愿實現,可相比祈亨,祈茗依舊沒有優勢。
祈泠的情緒穩定很多,可三個月過去,姬以期的肚子依舊沒有動靜,她開始懷疑祈照的身世。
祈照的生母是宮女出身,為了方便照顧祈照,祈泠給了她一整個單獨的宮殿,一同居住的還有與她同寢生下祈照的女侍衛。
兩人被關進了一處冷宮,刑部大牢的酷吏特地趕來拷問,祈泠端坐在太師椅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對麵皮開肉綻的兩個女人。
女侍衛還好些,那宮女已是昏過去了好幾次,祈照不過半歲,她生產時落下的傷痛還未完全痊癒,又比不上女侍衛皮糙肉厚,壓根受不住這些嚴刑拷打。
可即便如此,兩人仍然沒有鬆口,拒絕承認祈泠強加給她們的罪名,只張口喊冤。
祈泠只是冷笑,「欺君罔上乃是死罪。」
「陛下明察!青娘絕未與他人私通!」女侍衛嗓子都干啞起來,極力辯駁,「那葯只能讓我們生出女孩,若青娘與男子私通,何以確保孩子一定是女?」
祈泠不為所動,「你們在賭。」
女侍衛用力晃動鎖鏈,「照兒絕對是我二人親生!青娘絕不會與男子私通!陛下明鑒!」
「不必同她說了!」她身側的女人大笑起來,遍布血痕的面龐十分可怖,「陛下自己無能,無法使皇后受孕,卻來無故蹉跎我們,早知如此,我們就不該……啊!」
酷吏狠狠抽[dòng]長鞭,鞭撻她的膽大妄言。
名喚青娘的女人又疼昏過去,女侍衛目眥欲裂,「青娘!放開我!青娘!」
祈泠站起身,眸光冰冷。
「杖斃。」
她一回未央宮,姬以期就迎上來,嗅到她身上的血腥氣后皺了皺眉,「你去哪了?」
祈泠抬起胳膊,姬以期擰眉伺候她換下外袍,又湊近嗅了嗅,「你幹什麼去了?」
「還能幹什麼。」祈泠低頭,徑直吻上她的唇。
後背抵到桌案上,姬以期一隻手按住她胸口,祈泠不耐地扣住她手腕,沉默又瘋狂地肆意掠奪。
宮人們退到殿外,細碎的喘熄聲此起彼伏,兩具胴體黏在一起,榫卯一般難捨難分。
「噦……」
帷幔被拉開,姬以期伏在榻邊乾嘔,祈泠緩緩伸手,輕輕撫上她脊背,「眷眷……」
「噦……」姬以期捂住心口,面頰紅中泛白,空氣中異樣的氣味讓她作嘔的慾望更強烈了。
祈泠下榻,給她倒了杯冷茶。
微涼的茶水流過喉嚨,姬以期好受了些,再垂眸,只見祈泠半跪在她面前,滿眼期許。
姬以期自然明白她在期待什麼,卻不敢給她肯定的回復,只道:「我不知道。」
「很快就知道了。」祈泠披上外衣,急匆匆地走出去,忙亂之下腳步都有些踉蹌。
一刻鐘后,太醫院所有太醫齊聚未央宮,一個又一個地進出內室,最後得出了一個統一的結論。
「恭賀陛下,皇後娘娘已有一個月的身孕。」
祈泠怔住,有些不敢相信,「……當真?」
太醫院最德高望重的老太醫叩首,「皇後娘娘雖脈象微弱,但確是有孕之徵兆,我等不會看錯。」
祈泠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幾乎是撲到姬以期身上,「眷眷!我們有孩子了!我們真的有孩子了!」
姬以期護住肚子,隔開她不知輕重的衝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