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02章 花腰
次日,雲嫣然一早便去了玉顏閣。
她面前放著賬冊和算盤,可雲嫣然端坐了半個時辰卻連一頁都未翻動。
阿婉沒去打擾她,只拿著撣子靜靜的打掃著貨架,或許是因時辰還早,阿婉覺得玉顏閣無比的冷清,宛若冰窟一般。
櫃檯后的格子里還擺著兩小壇酒,這是阿婉之前藏起來的,準備趁著金寒時不在時偷偷享用。
往日嗜酒如命,一日不喝酒就難受的緊,可自從金寒時被錦衣衛帶走,她竟提不起半分興緻了。
以往他總在她耳邊嘮叨,說什麼女子不宜飲酒,啰里啰嗦一大堆,她偏生要和他頂著來,他越是不讓她還越是要多喝幾杯。
可現在,她卻連碰都不想碰一下。
門口忽有人影閃現,阿婉轉身迎了上去,嘴角勉強扯出一抹弧度,「客官裡面請,您想看點什麼?」
來人的視線從上至下掃過阿婉,便移開了目光朝屋裡打量,抿抿唇,嗓音略帶沙啞,「寧王妃在嗎?」
阿婉先是怔了怔,旋即心臟狂跳起來,強自壓下激動的情緒,努力保持著淡然,道:「寧王妃在裡面,您是?」
花腰垂下長睫,抿唇道:「自是王妃想見之人。」
阿婉心速加快,沉聲道:「那您裡面請。」
阿婉將花腰帶去了雅間,她雖十分好奇這人的來歷,但為避免引人懷疑,還是一如既往的打掃屋子,陳列貨品,只心思早已飛到了九霄雲外。
雅間內兩個女人打量著彼此。
錦衣衛全城搜捕花腰,他們除了將花腰曾經待過的百花樓翻了個底朝天,又搜尋了所有的客棧酒樓,甚至連周遭城內百姓的院子也挨個搜過。
因為不管男人女人,想要留在城中必須要先找一個落腳之處,他們要做的便是將這個落腳點挖出來,可他們卻如何也沒想到從一開始他們便想錯了。
雲嫣然彎唇,目光友善,「花腰姑娘是嗎?」
花腰點點頭,望著眼前美麗清貴的女子,眼中並無懼意,只淡淡道:「寧王妃。」
雲嫣然笑了笑,坦然道:「怪不得錦衣衛搜尋不到姑娘的下落,姑娘這般模樣便是故人迎面遇見,怕是也尋不到。」
據百花樓的姑娘們說花腰的年紀應該是二十三四歲,可眼前的花腰卻近乎半百的老嫗,不僅臉上滿是滄桑,就連手背和脖頸都有一層老樹一般的皮膚。
花腰見屋內有盆水,開口詢問道:「我能用嗎?」
雲嫣然淡笑頷首,「請自便。」
花腰洗凈了臉上的妝容,擦乾臉上的水漬,不多時展露在雲嫣然眼前的便是另一張英氣與嫵媚並存的美人面孔。
「姑娘還會易容術?」
卸去了臉上的濃妝,花腰也覺得舒服了許多,「我們這種人不同與王妃金枝玉葉,遊走江湖自要有些防身手段。」
花腰聲音雖輕,但語氣中顯然有著淡淡的敵意。
雲嫣然彎唇笑笑,恍若未聞,只道:「那這段時間姑娘都在何處落腳?」
「大理寺卿的府上正好缺個打理花園的人,我便被招了進去。」花腰輕描淡寫的道。
雲嫣然一時語凝。
錦衣衛費盡周章,結果人家一早就跑到了他們的眼皮子底下,這位花腰姑娘真是與眾不同。
「姑娘聰慧。」
花腰笑了笑,搖頭道:「要說聰慧我怎敢與王妃相較,王妃這一招引蛇出洞才是讓人佩服。」
「你既知我做戲是為了引你出來,又為何要主動送上門來?」
花腰的眸光暗了暗,倔強的眼眸中湧出深深的無奈,她苦笑道:「我又可還有其他的選擇?」
花腰抬眸望向雲嫣然,認真的端詳著眼前這個年紀不大,卻深不可測的女子,「我有件事不解,還請王妃解惑。」
見雲嫣然頷首,花腰蹙眉問道:「王妃與我素不相識,何來的自信會覺得我能被王妃引誘出來?」
雲嫣然也未有隱瞞,坦然的道出緣由。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行事規則,想要摸清楚就必須要先行了解這個人的性格與習慣,才能推測出她可能的做法。
「我曾親自去百花樓與人打聽姑娘的事,得知的姑娘是個頗有俠氣的女子。
你既對普通姐妹也肯仗義執言,又怎麼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愛人被人所害而無動於衷呢?
所以我故意找了昭王側妃來,在長安最熱鬧的酒樓與她針鋒相對,當眾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酒樓中人多口雜,以長安百姓眾口相傳的速度不過半日就能傳遍全城。
花腰定會留心此事,屆時便會知道她與錦衣衛站在對立面。
她若想為梁韓報仇,便只能與自己合作,如果落到錦衣衛手中,她的結果與梁韓無異。
花腰為之嘆服,「王妃心思敏銳,我等佩服,可惜王妃身為女子,否則自當另有一番造化。」
英雄惜英雄,美人亦是如此。
花腰時常在想,若她不是女子定會執劍走天涯,又怎會陷入那一方煙花之地。
花腰卸下了防備,眼底皆是濃濃的哀愁,「梁韓是個好人,只可惜行差就錯,居然做了這般糊塗事。」
她深知科舉舞弊乃是重罪,梁韓死罪難逃。
「可他不過一小小游商,若無人利誘算計他怎麼可能會得到春闈考題。」花腰咬著銀牙,星星點點的眸光閃過冷意,「即便他罪該萬死,但也要由大越律例處置,而非這般被人利用殆盡,死不瞑目。
寧王妃,你想要的東西就在我手中,我可以給你,那你又能否保證給我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