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口是心非
第五十五章口是心非
院門口的老槐樹前趴著兩隻大黃狗,剛餵飽了肉,這會兒正意猶未盡的舔骨頭。
子柔站在房門口不敢靠近,揣著手蹙著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這是林了了晚上叫人牽過來的,用她的話說,狗是人最忠心的朋友.
可.這朋友,也太大了些,不僅大,還挺嚇人。
「子柔.子柔——」
「哎~來了~」
子柔埋進屋裡,就見自家姑娘指著桌上削好的雪梨「找你半天,跑哪兒去了?快——吃梨子,可甜了。」
雪梨多汁,一口咬下去,整個嘴裡都是清甜,瞬間解了許多燥意。
「好吃吧?」
「嗯,好吃。」
林了了興緻勃勃的說道:「等天再冷些,用它煮水更好,清肺止咳。」
子柔心繫外面的大黃狗,對她的話只敷衍的應了聲嗯,隨即便問道——
青鈺搖搖頭——
鏡子里的『猴屁股』,不是自己,又是誰?!
捂著腦袋,瞬間失了威風——
口是心非
子柔收拾著桌上吃完的果盤,忽然沒頭沒尾的來了句——
陸羨在嘴裡嘀咕了一句。
「姑娘,好端端的您把狗拴在院子里做什麼呀?看著怪害怕的。」
林了了瞪著眼睛手舞足蹈,子柔卻又轉過身——
「誰叫有辦法?這是口頭禪啊,一晚上說沒完了。」林了了擰著眉,氣鼓鼓的咬著腮幫子「走就走唄,搞得誰稀罕一樣,我早跟你說過,您家小姐我是有反骨在身上的!我才不在乎呢!」
說完,大步離開。
「會嚇著林姑娘吧。」
「.」
「你要是不招它,它怎麼會咬人,又不是瘋狗,再說了.不還拴著嘛,那老槐樹可不少年頭兒,掙不開的。」
「會嗎?」
「你看我像開玩笑嗎?」林了了轉過身,目不斜視的盯著她。
「有什麼好怕的?你膽子什麼時候變這麼小了?」
「當然會了,這個時候您突然去,膽子大點的頂多給您一巴掌,膽子小的,估計就被您嚇傻了。」
「姑娘.我說的是真的,您沒見過大狗咬人吧?一口下去,骨頭都能咬斷,您生氣歸生氣,可不敢拿這個開玩笑。」
林了了背過身,她就知道子柔要說這個。
「不好吧」
「怎麼會嚇傻,你也太低估她了。」
「行,您想怎麼玩您就怎麼玩。」子柔朝窗外又看了眼,那狗舔夠骨頭,這會兒應該是困了,正趴著睡大覺「我就就是提醒您一句,別回頭玩著玩著,把人玩走了,到時候.我可沒辦法。」
子柔愣了愣,合著自己擔心半天都是白擔心——
「既然這樣,那您把狗弄來做什麼?」
「姑娘,您該不會真的想放狗咬陸姑娘吧?會咬死人的」
青時突然笑出聲,肩膀跟著抖了抖——
「主子,您別忘了,林姑娘說過什麼.」
羨園——
子柔心裡一驚,立馬湊過去「那就更不能這樣了!陸姑娘好不容易九死一生的回來,千軍萬馬沒把人撂倒,被您這兩隻狗您.您可不能這樣做啊,真要出什麼事,官差也回來捉您的,到時候.我可救不了您——」
「哪有狗不咬人的?」
「那您晚上睡覺別說夢話。」
「你你你你給我站住,我讓你走了嗎?反了你了!!」
「不做什麼,弄來玩不行啊。」
「我什麼時候!我才沒有!我睡覺從來不說夢話!」
「你怎麼這麼沒出息呀!」
「聽著意思,您想挨打呀?」
青時湊上前來——
「姑娘,您臉紅了。」
「好了~~」林了了被她吵得耳朵疼「誰告訴你那狗咬人了?」
子柔端起盤子,轉身走出房門,任憑自家姑娘身後跳腳——
「別喊人家陸姑娘的名字。」
子柔見自家姑娘裝傻,乾脆把話挑開——
林了了被堵得一句話說不出來,扭過頭直對上梳妝台,霎時心跳加快——
「什麼?」
「她說,要是您再去找她,她就放狗咬你。」
陸羨腳下步子一頓——
「不至於吧.」
「這可說不準。」
陸羨垂下頭,長長的嘆了口氣——
「你們說,她現在是不是真的恨我入骨了?」
青時還想說話,卻被青鈺一把扯到後面,給她遞了個白眼,讓她自行體會,青時默默鼻尖,自覺自動的不再說話。
「那肯定不能夠.」青鈺寬慰道:「您想想,今日她掃帚都拿出來了,可她真動手了嗎?不過就是在地上畫了道線,說到底.還不是捨不得打您。」
青鈺的話比青時,要中聽許多,陸羨自然也能聽進去——
「可她總這麼不理我,也不行啊,我真怕哪天.她就真不理我了。」
「不會的,林姑娘沒那麼狠心。」
「真的?」
「真的。」
狗是弄來了,卻一次都沒能派上用場。
陸羨後來,又來了幾次,但每回都是在街對面的茶攤兒,也不過來.就遠遠的看,每次都是叫兩壺茶,期間續三回水,喝完就走,一刻也不多待,等晌午一過,她又過來,照舊兩壺茶,續三回水。
林了了納悶,什麼意思?回去睡個晌午覺再來?
「咳咳.」
子柔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站在林了了身邊,清了清嗓子,故意問道:「姑娘,看什麼呢?這麼認真?」
說著,腦袋也往外伸,被林了了一把揪回來——
「藥材切完了嗎?切藥材去。」
「早切完了~」
「那就曬藥材去,別在這兒閑得沒事幹亂看。」林了了說話底氣十分不足「看了不該看了,當心長針眼。」
子柔忍著笑——
「什麼不該看的?沒事兒~我呀不怕長針眼。」
「哎你——」
「姑娘~我早看見了,您就別擋了。」子柔朝街對面的努了努嘴角「就那套絳紅的衣裳,誰瞧不見呀?她一來,我就看見了。」
「成天穿紅色,真是有毛病,我要是賊,第一個偷她。」
林了了氣呼呼的念了句。
「姑娘,這可是第三回水了,您要不要去打個招呼?不然.人一會兒走了。」
「誰理她,愛走不走!關我屁事!」
林了了說完,轉頭就進了屏風後面開始看診,再不理會門外之事。
而另一邊的陸羨呢,喝完第三回續的水,也離開了。
緊接著,三日都不見人影。
一旦養成某種習慣,再想改掉就很難.
林了了坐立不安,渾身像長刺似的,時不時就要去店門口轉一圈,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把門口的椅子,從右邊搬到左邊,再從左邊搬到右邊,你說她沒事幹,她忙了一上午,你說她有事吧.又閑得發慌。
「姑娘——」子柔一把摁住椅子「再搬就散架了,您要是不放心,就去羨園問問,人肯定不能丟。」
「你說什麼?什麼不放心我就是看這椅子在屋子裡放的時間太長,我怕發霉嘛拿出來曬一曬。」
都這樣了還嘴硬.
子柔沒法,乾脆也不說話,抬起頭,就這麼直勾勾的盯著她。
林了了被盯得渾身發毛,終於認輸,將頭低了下來,算是承認。
到底是自家姑娘,子柔還是心疼的.
「姑娘,要不我去給您問問?」
這一問才知道,陸羨不是不來,而是病了。
子柔急急的道——
「病了!姑娘陸姑娘她病了!」
林了了手指一頓,剛寫好的方子,登時就廢了——
「怎麼回事?」
子柔跑的急,連喘了兩口氣「我剛去就碰見青鈺姑娘,一問才知道陸姑娘高燒不退已有一日了。」
「好端端的怎麼會病?請郎中瞧過沒?」
「這誰知道啊,估計是前幾日變天,她就穿那麼件單衣在茶攤兒,一坐坐一天,換誰能扛得住?郎中請過了,但沒用,葯開了一堆,可燒就是不退,我去的時候,都燒迷糊了,嘴裡盡說胡話呢!」
「我就知道!她不把折騰出病,不消停!」
「姑娘,您別說了趕快過去瞧瞧吧,別回頭腦子燒壞了!」
林了了心急如焚,背起藥箱,就往羨園去。
羨園裡,青時青鈺見林了了來了,心中大喜——
「林姑娘——」
「把這個拿去用文火煎了。」林了了把葯遞給青時,又朝青鈺說道「再去給我拿瓶白酒來。」
說完,推開正房的門板,焦急的邁了進去。
窗外風聲呼呼,枯黃的樹葉從枝頭落下,在空中打轉,好幾圈后才不甘心的落地。
掀開床幃,入眼的便是蜷縮在被褥里的陸羨,與平時鮮亮瀟洒的模樣,天差地別,現在的她柔弱消瘦,光看背影就忍不住生出憐愛。
怎麼搞成這樣?
林了了坐在床邊,俯身過去看去。
陸羨被她扳過肩膀,自然而然的向她貼近,腦後的長發散落,搭在林了了的手上,她燒的臉色通紅,渾身發燙,腦門中間全是汗——
「.」
「你說什麼?」
陸羨嘴唇微動,但聲音太小了,林了了只得把耳朵湊過去——
「冷」
林了了拉過被子,將她裹得嚴實,緊緊抱在懷裡。
恰好此時,青鈺拿著白酒進來,瞧見這一幕,趕忙低下頭——
「林姑娘,白酒跟熱水都在這兒了。」
說完,便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林了了將白酒跟熱水中和,將帕子浸濕,隨後將手探進被子,解開了陸羨的裡衣。
窗外的風聲再大,卻也擋不住月色的朦朧。
林了了的手有些控制不住的發抖,手裡的帕子像是著了火,先從自己的指尖燒起,一路燒到臉上。
忽然——
林了了停下,急忙掀開被子去看,是一條長長的疤痕,想蜈蚣似的盤在她的胳膊上。
一眼就認出,這是刀傷。
胸口發悶,眼眶發澀,林了了的喉頭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乾澀難忍。
「了了.」
燒糊塗的人,顫顫微微的伸出手——
「你來了你來看我啊.」
林了了把她的手塞進被子里,瞪著她「你到底怎麼回事?又是傷又是病?你以為這樣我會心軟嗎?」
「你原諒我吧,我錯了」
沒多久,陸羨便睡了過去,再醒來時,林了了坐在床邊,之前被脫下的衣裳,也已經穿好。
「喝葯。」
林了了的聲音沒什麼起伏,端著葯碗送到陸羨面前。
陸羨靠在床頭,燒是退了,但臉色卻依舊慘白——
啞著嗓子「胳膊疼,抬不起來。」
林了了沒法,只好去喂她。
葯汁送到嘴前,陸羨又別開——
「燙」
「你別得寸進尺。」
「真的燙,不信你自己嘗。」
林了了低頭吹了吹,再度送去——
「不燙了。」
很快一碗湯藥見底。
「我已經跟青時說過了,這葯一日三次,先喝三日。」
「你要走嗎?」
陸羨登時緊張起來,身上的被子都落了下來。
「你別動了,一會兒再著涼。」
林了了本是給她蓋被子的,卻反被握住了手,陸羨是真病,不是裝的,這會兒沒多少力氣,整個人輕飄飄的——
「我錯了,我真錯了,你別走行不行?我我.」
話沒說完,陸羨突然咳嗽起來,一著急竟從床榻上摔下——
「哎!你——」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青時瞬間捂住眼——
「我沒看見!我什麼都沒看見!」
青時嚇壞了,連連撫著胸口——
要命,自家主子居然給林姑娘跪下了!
這歉道的,果然不一般,能屈能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