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重生
第一百二十二章重生
一輛純白色的保時捷,正疾馳在背離市中心的公路上。
車內沉默的低氣壓，會令人產生微妙的窒息感。
秦牧緊鎖著眉頭，手肘撐在車窗的邊緣又重新放下,他揉了揉太陽穴,搭在方向盤的指尖反覆快速敲擊著。
面前筆直的路承接著淅瀝瀝的雨水，一眼望不到盡頭。
秦牧順勢從口袋摸出煙盒抖了抖，習慣性用嘴叼出半根，片刻,意識到什麼似的又鬆開口,默默把煙盒塞回衣袋。
不過多時，手機的震動嗡鳴打破沉寂,是江昱懷詢問他知不知道祁余的行蹤。
掛掉電話,秦牧抑制許久的心情終於再也忍不住爆發出來。
「我的小祖宗哦,我的姑奶奶！你這是在要我的命啊，我已經能想象你老公知道是我帶你出走時，提槍貼在我車後來追殺我的畫面了。」
秦牧說著，手臂上的寒毛不由得瞬間豎起,那畫面真實得彷彿他真的在哪裡經歷過。
祁余坐在副駕,視線望向窗外的雨簾，語氣淡淡的聽不出情緒：「我跟他說了別來找我的,而且這是我自己的決定，他不會拿你怎麼樣的。再說,他不是還在扶你上位,用來對付你哥嘛。」
秦牧此時唯一確定的是，
「……」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不明白祁余腦子裡想的都是什麼了。二人相識這麼長時間，不說百分之百能猜對彼此心思，對方一個眼神兒，他也大概能知道個八九不離十。
就在一個小時之前，他接到祁余的來電，舉著手機聽對面含混不清哽咽地問他，有沒有什麼可以暫時躲起來，讓江昱懷找不到的地方。
為了不讓好友繼續鑽牛角尖，秦牧試圖安慰地出出主意，告訴他喜歡就去追，捨不得對方就別走，這一世甜甜蜜蜜過點兒小日子也挺好的，實在不行還有機會重來，為什麼要過得那麼痛苦？
如果說愛情能讓人喪失理智，祁余絕對已經快到病入膏肓的地步了。
而且，
同時，
結果從那開始，祁余沒有再說一句話，情緒低沉地望向窗外。
一路上，祁余像是終於有人可以傾訴了，向他不斷講述著內心的糾結。
祁餘一邊捨不得江昱懷又非得要偷偷離開的舉動，讓秦牧這樣的鋼筋混凝土直男，對感情的認知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疑惑。
有雨滴落在玻璃上，天空也變得灰濛濛的……
祁余沒有立即回答，低頭沉吟不語片刻，隨後小聲呢喃了一句：「如果全滅了，其實也不錯……」因為那本就是他們既定的宿命。
秦牧從沒聽過祁余的語氣如此悲傷，急忙放下手上的工作，趕到江家別墅門口。
秦牧一聽這話語速更急促了一些：「他這麼大費周章對付秦降，不願波及到我身上,還不是為了顧及你的感受。上一世沒有你,他可是直接把秦家全滅了,你以為他打心裡真看我順眼啊。」
戀愛中的人原來都那麼擰巴的嗎？
啥？
他們現在討論的是這個問題嗎？！
在他和江昱懷密謀如何對付秦降的時候，他能從男人眼神中分辨出什麼時候有殺意，什麼時候又歸於柔情，男人眼帶笑意的時候都是在提及祁余的時候。
只不過他和江昱懷暗中合作的事在打敗秦降之前，暫時還不能透露給任何人……
秦牧聽清祁余說了些什麼，額頭頓時布滿粗粗的黑線。
連他都看出來那兩個人彼此相愛，在一起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么？
秦牧的思緒拉回現實。
此時，車內屏幕顯示的時間距離發布會還差最後一分鐘。
他猶豫的視線瞥向副駕：「你……不打算聽聽他在發布會上要說什麼嗎？」
祁余沒有點頭，也沒有拒絕。
秦牧在汽車導航的觸屏點了幾下，畫面已經切換成等待發布前嘈雜的現場。
緊接著，江昱懷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站到鏡頭的正中間。
隨著鏡頭變焦拉近，男人清晰的俊顏一覽無餘，氣場里自帶的威嚴和鄭重的表情，無一不在傳遞出一個信息，他對此次事件相當重視。
江昱懷眼看時間將至，清冽的嗓音通過話筒傳出。
「感謝大家百忙之中，願意給我這次機會，對前幾日的事件進行更詳細的說明解釋。相關問題匯總答案，以及證據截圖，已經在我個人賬號上進行了公示，大家可以自行前往查看。
如今，
我有比澄清更重要的事情，是想要藉此機會，尋找我的愛人。」
話音剛落，現場所有媒體，和通過鏡頭正在關注此次事件的無數觀眾，臉上都露出疑惑的表情。
祁余聞言一怔，他沒想到一貫嚴謹自律的男人，此刻會做出如此出人預料、甚至有些輕率的舉動。
江昱懷的目光盯著鏡頭，繼續道：「我的夫人祁余，一個小時前在家裡留下一張紙條，選擇了離開。接下來我所說的話，都是想通過這個鏡頭，向他傳遞一直以來我想親口對他說的。
小余，我知道你在聽，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好嗎？」
「……」
祁余聞言，心臟驀然停跳一拍，隨後頻率不斷加快。他迅速收回投向窗外的視線，愣愣盯著屏幕中的男人，凝望對方堅定的視線，有一瞬間，祁余感覺對方此刻似乎就站在自己面前。
江昱懷神色逐漸變得溫柔，放慢的語氣卻略顯沉重。
「小余，其實這些話，我已經放在心裡很久，然而一直找不到機會對你說。
從我們結婚開始，我整日待在公司忙工作，抽不出時間來陪你，其實我心裡對此一直十分自責。你溫柔可愛、善良體貼，從來沒有要求過我什麼，但這不是我可以冷落你的借口。
前陣子好不容易空出時間想帶你出國散心一趟，結果，還害你接連遇到危險……
這些都是我的錯。」
不是的……
祁余眼眶泛紅，不自覺地慢慢搖頭。
那明明都是他逆天而行，試圖扭轉命運受到懲罰所導致的結果。
突然，江昱懷的語氣如同注入了力量，不再低沉。
「你知道嗎？和你在一起是我覺得此生最幸運的事，我想把這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給你，我想看到你快樂。
小時候，你為了幫助別人而挽起長發，是我此生見過最善良美好的模樣。
還記得那個送你鑽石糖的小男孩嗎？那個人就是我。
我在決定和你結婚之前，意外發現我們原來早在二十年前，就有了如此不解的緣分……」
說著，
江昱懷從西服口袋摸出一顆鉑金鑽戒，舉在面前。
隨著攝像鏡頭不斷拉近放大，展現出戒指更多細節，大氣富有質感的粗圈中央鑲嵌一枚剔透的克拉方鑽，戒圈表面下凹的流暢弧度，中和掉線條稜角的硬朗，顯得更加溫柔。
「我知道這段時間經歷了許多，因為我沒能保護好你，讓你身心受到許多傷害，如果可以，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相信我一次。
黑暗終將散去，我會與你攜手邁向黎明，一切就快要結束了。
親愛的，回來好嗎？」
江昱懷深情的眸光熠熠閃爍著，直接望進祁余的心坎里。
男人當著幾十萬觀眾的深情告白是祁余聽到的最動情的情話，根本無人能夠拒絕。
而且，原來江昱懷就是曾經那個小男孩兒？
命運真的是太奇妙了。
可是，
他如果在此刻動搖，那前幾日的糾結輾轉，還有他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豈不是都要白費……
祁余仿若胸口壓著大石，在內心痛苦掙扎。
他不知道用男人短暫的痛苦，去換設想中未來更長久穩定的幸福，究竟是對還是錯。
秦牧看著到祁余現在還猶猶豫豫，恨不得直接調轉車頭把人壓回去。
然而，
顧念多年的交情，他耐住性子收起急躁的情緒，故作輕鬆地開口。
「我看江總道歉的誠意夠足了，你也該消消氣了，夫夫床頭吵架床尾和，我們現在要不就回去算了？」
祁余低下頭，表情變得凝重，片刻后吐出一句堅定的話語。
「不，我能不回去。」
「……」
秦牧一時間腦袋裡的cpu快要炸了。
對方說的不是不想回去，而是不能回去，他估計到死也想不明白到底為什麼不能回去。
片刻，祁余再次開口，低垂的雙眸中滿是愧疚。
「抱歉啊老秦，其實我自己也想不明白，怎麼做才是對的，還把你拖下了水。我現在只是知道我必須要試一次，哪怕只有一天，我想要看看自己的離開會不會讓他的生活回歸正軌，遇到他命中注定的那個人。
我想知道自己是不是那個會給昱懷帶去危險的人……」
再強大的人一旦有了心之所愛，就會變得畏首畏尾，從此有了軟肋和牽挂。
祁余何嘗不知道自己在鑽牛角尖，他只不過是在害怕，害怕自己才是男人的災難。
然而，
秦牧突然疑惑地問道：「什麼命中注定的人？……我記得在上一世在死之後，江昱懷就沒再娶過別人啊。」
嗯？！！
預想不到的信息鑽進祁余的耳朵，如同一通電流貫穿他的腦海。他迅速回頭盯著秦牧的眼睛，滿腹疑惑地道。
「我記得我上一世接任務的時候，世界背景最後寫著『江昱懷最後發現身邊一直對他忠心不二不離不棄的人，從此二人過上了幸福美滿的生活』。」
系統背景是不會錯的啊。
角色不同，每個人所接受的任務和目標不同。
在設定中，秦牧離開任務的時間在祁余之後，自然能比他掌握更多的信息。
難道一直以來，他潛意識裡以為的都是錯的？
遠古的記憶被重新翻出來，展現在他面前，祁余突然想到自己結束了第一任務，一反尋常地連升了好幾級，而他們所獲的經驗，是根據任務表現得到的相應獎勵。
！！！
所以也就是說……
突然，屏幕中重新傳出江昱懷的聲音。
「抱歉各位，我剛收到了來自夫人的消息，需要現在立刻去接他。今天的發布會到此結束，感謝大家的到來。為此，我對此次相關事件佔用公共資源表示深切地抱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