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第八十八章
「你還年輕,不懂,有些人是天生就會某些技巧的。」
晚上和家人一起吃飯,聽到堂妹問俞知歲是不是進修過演技,嚴松筠忍不住插嘴應道。
俞知歲還沒來得及出口的回答就這麼卡在了喉嚨里,氣得她直瞪某人,「不會說話就別說,不會有人把你當啞巴!」
嚴松筠抿著唇微微一笑,得意之色從眼角漏出,看得俞知歲一陣心梗。
家裡人都笑起來,嚴太太給她拿了個螃蟹,勸道:「咱不跟他一般見識,把最大的螃蟹吃了,氣死他。」
俞知歲使勁點了一下頭,惡狠狠地掰掉螃蟹殼,看到裡面滿滿的蟹黃,頓時又高興起來。
嚴松筠見狀搖頭失笑。
她的表情是真的豐富,大概也是這樣,才能這麼輕易就把王總他們那群老狐狸唬住吧。
兒媳婦跟侄女兒都上了熱搜,嚴太太便很關心後續,打聽道:「結果怎麼樣,代言換人了嗎?」
世上總有比自家硬的人,萬一嚴巧巧也遇到這樣的事,對方比玩家還牛逼怎麼辦?代言和錢,總得保住一個。
「違約金多少?」嚴太太問道。
蟹黃味道豐腴肥美,入口有種極致的鮮甜,俞知歲抿著嘴笑起來,嘴角一翹一翹的。
「怎麼樣,玉姐,張總怎麼說?」樊夢詩著急地問。
聽上去冠冕堂皇,實則誰都知道,不會有下次合作了,樊夢詩畢竟是當紅的小花,人家也是要臉的,就算她以後不計前嫌繼續跟你合作,她的粉絲都不會同意。
嚴太太倒是哦了聲,發表意見:「就這麼點啊,巧巧回頭簽約,違約金得寫一千萬才行。」
藝人如果沒了粉絲,就沒人人氣,也沒了商業價值,因此她和工作室都要考慮到粉絲的感情上能不能接受再和留顏合作——應當不會了,那樣顯得很沒骨氣。
張副總話里話外都將責任推到俞知歲頭上,說她不好相處,是她一意孤行,他也不想的。
嚴松筠聞言眉頭一跳,想說什麼又忍下了,確實,比起六百萬,總裁夫人的臉面確實更重要。
經紀人沉默半晌,道:「我們還是問問鄧總能不能幫忙約一下嚴總和他太太吧。」
還大言不慚地說:「我實話跟你說吧,之前小嚴太太就要求過要把代言給懷聲影視的藝人,是我一力推薦樊小姐上位的,這次實在是不走運……主要是我們小嚴總很支持他太太,否則我一定會儘力替你們爭取的。」
下午快接近下班時間的時候,樊夢詩的經紀人接到張副總打來的電話,開頭第一句就是:「不好意思啊,李女士,我們公司經過審慎考慮,覺得樊小姐的形象和我們公司的產品不是特別匹配,所以經研究,決定和樊小姐終止合作……」
樊夢詩的經紀人試圖爭取:「真的必須走到這一步嗎?粉絲是個大活人,我們又不能限制她做什麼不做什麼,更何況她未必是詩詩的粉絲啊……」
樊夢詩的經紀人不知道對他的話信幾成,反正最後是無奈地認了這個結果,一臉頹唐地掛了電話。
於是他將自己手裡的螃蟹的蟹黃摳出來,放到了俞知歲面前。
「李女士,我也知道這個道理,你們也受委屈了,但是,唉……實話說吧,我們太太態度很強硬,所以……你們還是認了吧。」
俞知歲說:「聽說是五百萬還是六百萬,差不多這個數吧。」
聲音清脆道:「起先我看他們還不肯呢,說要賠違約金,開玩笑,我的面子重要,還是違約金重要?真是腦子拎不清的。」
這個道理很淺顯,樊夢詩的經紀人也是這麼跟她說的。
「換了,換給巧巧了,等那邊發了解約通稿,就立刻簽約官宣。」俞知歲一面應,一面低頭扒蟹黃吃。
非常官方的措辭,還表態一定會按照合約進行賠償,也期待下一次能繼續合作。
樊夢詩聞言愣了一下,眼淚猝不及防地掉下來。
她捂著臉,哭著喊:「我有什麼錯?又不是我讓她這麼做的……她比我地位高,就可以這樣隨便欺負人嗎……不是說好了簽約了,生米煮成熟飯就沒事了嗎,前幾天還說沒事……我以後臉往哪裡放嗚嗚嗚——」
經紀人沉默地抱著她,眼睛也溼潤了,無言地拍拍她的背,想安慰她,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最後只說:「事到如今,那個網友的真實身份絕不能讓更多人知道……但這不難查出來,如果實在不行……」
她停住沒繼續往下說,樊夢詩捂著臉,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
所以為什麼人人都想往上爬,就是因為站在高處,可以隨心所欲,可以輕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也可以左右他人的命運。
他們將希望寄托在豐瑞的鄧總身上,聽說他和小嚴總有些交情。
鄧總接到樊夢詩經紀人的電話,聽了原委,笑著道:「這有什麼,我跟小嚴總說說就是了,一個女人說話算什麼數,最後還不是要聽男人的。」
「不過,我幫你們辦成了這事,不知道樊小姐要怎麼感謝我?其實只要樊小姐能賞光一起吃頓飯,我就很滿足啦,哈哈。」
中年男人連笑聲都透著讓人厭煩的油膩。
樊夢詩忍著噁心點了點頭,經紀人就答應了鄧總的要求,掛了電話,彼此相顧無言,沉默忐忑地等待回復。
鄧總以為憑自己的身份地位,跟嚴松筠拉拉關係,保住樊夢詩這個代言簡直就是三根手指捏田螺的事。
可是萬萬沒想到,嚴松筠的回答卻是:「幾百萬的違約金算不上什麼大數目,我不想讓我太太不高興。」
鄧總激他:「嚴總這是夫綱不振啊哈哈,哪有這麼怕老婆的,讓個女人騎到頭上,說出去可是丟面子的事。」
誰承想嚴松筠根本不上他的套,竟然嗯了聲,「是啊,我怕老婆,也怕大舅哥,鄧總不怕的話,怎麼包小明星不敢讓鄧太太知道?」
說起來還得感謝陳導,要不是他趕了那個小明星齣劇組,鄧總撤資,他又誤以為陳導是想托他幫忙和鄧總緩和關係拉回投資,他還不會讓劉常寧去查,也就不知道這件事了。
鄧總一時語塞,半晌問道:「嚴總這是不給我面子咯?」
嚴松筠微微嘆了口氣,「我也想給你面子,但那樣要打我太太的臉,這是萬萬不行的。」
更何況,把代言換給嚴巧巧這主意還是他出的,讓他打俞知歲的臉,跟讓他自打嘴巴有什麼區別?
鄧總生氣地掛了電話,嚴松筠聳聳肩。
俞知歲正趴在床上看雜誌,這時抬起頭問道:「樊夢詩託人跟你說情來了?」
「托誰不好,托豐瑞的鄧梁波,那可是個色中餓鬼。」
嚴松筠說完,抬手摘了眼鏡,往床上一坐,伸手就要抱她。
俞知歲聽到這個名字,眉頭一皺,「為了個小情人,從陳導劇組撤資的那個鄧總?」
嚴松筠點點頭,應了聲是,「他還說我怕老婆,他倒是不怕,怎麼不敢讓他老婆知道他在外頭亂搞?還說我丟臉,他倒不丟臉,一邊花著老婆娘家的錢創業成功,一邊看不起女人,軟飯硬吃到這種地步,也不知道鄧太太知道的話,會不會覺得齒冷。」
「他太太家是做什麼的?我記得好像也是做珠寶生意的?」俞知歲一邊跟他說話,一邊低頭髮信息。
她沒有避著人發信息的意思,嚴松筠便看了眼她的手機屏幕,笑著又應了聲是。
「鄧太太娘家做翡翠生意的,含光翡翠,你應該聽說過。」
「這個我確實知道,他們家翡翠水頭不錯,就是款式不大行,多少年了還是那樣。」俞知歲懶洋洋地應道,「買來等升值還行,買來戴就算了吧,我不差這一件兩件。」
嚴松筠笑笑,託了一下她的肩膀,讓她壓在自己身上。
然後一邊玩著她的頭髮,一邊看她開始刷微博,問道:「你買了那棟樓,打算怎麼辦?」
「封頂,然後整理一下樓前樓后,清理乾淨建築垃圾,租給懷聲影視。」
俞知歲回答得相當流暢,很明顯早就想好了這樓的用途,「反正到時候拍攝還要搭場地,樓里連裝修都不用了,塗個大白牆,做好水電就可以了。」
嚴松筠又問:「你是自己買樓,還是帶上你哥他們一起?」
俞知歲當場翻白眼,「當然是自己買了,我們是合作運營IP,不是合作買樓,OK?我是要收租的,說句不好聽的,萬一到時候拆夥,節目可以停錄,周邊可以大減價賣掉,樓怎麼辦?再重新賣瞭然後分錢?還是到時候我再花錢買回來?」
「那到時候我要花的可就不止兩個億了,我的小嚴總。」
她有預感,那棟樓那塊地,以後絕對要升值。
嚴松筠笑笑,捏了一下她肩膀,溫聲道:「還行,不枉爸爸為了你特地跟人打招呼。」
俞知歲划動網頁的手指一頓,抬起頭,驚訝道:「爸爸?爸爸怎麼了,什麼叫……為了我特地跟人打招呼啊?」
「那塊地不是只有你盯著的。」嚴松筠拍拍她的背,示意她坐起來,然後一下又一下地幫她按著背。
繼續道:「你說你想買來做節目,爸爸也覺得不錯,就去打聽誰也想買,然後跟人家打招呼,讓人家到時候讓讓你,算是他欠對方一個人情。」
俞知歲聞言一怔,心裡老大的感動。
「天吶,爸爸怎麼那麼好!」她扭身看著嚴松筠,一臉感動又真誠的表情,「好羨慕媽媽,她老公這麼知情識趣。」
嚴松筠氣得要彈她腦瓜,「我什麼時候委屈你了是吧?」
俞知歲立刻笑起來,眯著眼揶揄地看著他,笑而不語。
「收起你這討人嫌的樣子。」嚴松筠不高興地拍了一下她的大腿,沒好氣地問道,「還按不按?」
「按按按,小嚴總手藝真好!」她忙應了句,又轉身過去。
嚴松筠按摩的技術相當不錯,一會兒是用掌根按揉,一會兒是手指併攏捏住她肩膀上一塊肉輕輕提起來,又或者用拇指按住她肩膀上比較硬的一個點按揉。
手法多樣,力道適中,讓俞知歲有種去了按摩店做大保健的錯覺。
「嗯——哼——」
她舒服到忍不住哼唧起來,嚴松筠覺得好笑,「有這麼舒服么?」
「舒服的,比我去美容院做的舒服多了。」俞知歲閉著眼,上身輕輕晃了兩下,「你是不是特地去學過的,感覺手法很專業的樣子。」
「大學的時候周末有空,會去回春堂跟叔叔學兩手。」嚴松筠應道,跪坐起來,拍拍她腰,「趴下去,我幫你揉揉腰。」
俞知歲笑嘻嘻地往前一倒,整個人趴到床上,然後笑嘻嘻地問他:「你不會趁機吃我豆腐,對我醬醬釀釀吧?小電影里都這麼演。」
嚴松筠如今對她的調戲已經習以為常了,聞言反駁道:「你看的時候最好別被我發現,不然我就打電話給網警,讓網警來把你帶走,去接受思想道德教育。」
俞知歲:「……」狠還是你狠。
嚴松筠幫她按了腰,她舒服了,投桃報李地幫他踩背。
最後還是沒能避免滾到一起去這件事,這人警告嚴松筠別吃她豆腐,結果她自己倒是對他動手又動腳,他半推半就也就從了。
這兩口子是你儂我儂地地蜜裡調油,俞知歲的助理杜雨倒是忙得團團轉。
起因是俞知歲從嚴松筠那兒聽說樊夢詩搭上了豐瑞集團的老總鄧梁波這條線,又聽嚴松筠對他的評價是色中餓鬼,不由得心裡有點過意不去。
雖然她信奉技不如人就要挨打、粉隨正主、粉絲行為偶像買單這套理論,但確實樊夢詩是有點無辜的,因為有個可能,這個粉絲其實不是她的粉絲。
這樣的話樊夢詩就是無辜受到牽連了。
但是怎麼說呢,「我心裡有一點點過意不去。」
她是這麼跟杜雨說的,但杜雨卻勸她沒必要放在心上,「其實留顏那邊的問題比較大,您早就跟王總透過口風,王總也口頭答應了,是他們先毀約,樊夢詩也不是全然無辜,她難道真的一點都不知道王總和您之間的協定嗎?我看未必。」
無非是仗著先下手為強那套罷了,既然敢截胡,就要有被打臉的心理準備。
俞知歲本來心裡的愧疚沒多少,被她這麼一勸,更是定點都沒了。
「就當我日行一善,你提醒她一下鄧梁波是什麼人吧,就說以後有機會我們還是會跟她合作的,這件事就讓它過去吧。」
她吩咐得輕飄飄的,杜雨卻要找人要樊夢詩那邊的電話,還要聯絡懷聲的公關部門,隨時注意網上的輿論動態,防止樊夢詩突然發難而他們這邊毫無察覺,從而錯失公關的黃金時間。
俞知歲的好心樊夢詩果然是不領情的,杜雨的話還沒說完,那邊就掛了電話。
嘟嘟嘟的忙音傳來,她嘆了口氣。
半夜十二點剛過,樊夢詩工作室的賬號,突如其來地發表了一篇長微博,@了留顏、懷聲影視和俞知歲三方的賬號。
(本章完)